《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35、腐手上的戒指

　　为了点公事，去一个旧公寓大楼下面等一个人。站在那里，总觉得身旁有点诡异似的。原来大楼的阴影里面，坐着几个老太太。老太太无事，闲坐在大楼下，本也正常，可是，这几个老太太，穿得红红绿绿的，脸上都化了妆，也画得红红绿绿的。我偷眼看去，隐约只觉胭脂绯红，眼影翠绿，模模糊糊，斑斑驳驳，不禁暗暗吃惊，白日见鬼似的，有点怕怕的。她们也都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还笑咪咪的，非人非花的感觉，我简直略有恐怖了，心下直叫等的那人怎么还不下来，很想赶快逃离。
　　后来在电视里偶尔又看到梅艳芳最后的演唱会。看到她说，自己一直很想嫁人，但最终也没有嫁。“我有什么？”她问着，扬手扫一下全场的粉丝，“我有你们！”然后唱起歌来。她盛妆的新娘造型、油彩鲜艳的枯瘦面容、低柔欲碎的嗓音，一下子令我觉得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竟然想起公寓下的浓妆老妇。
　　那几个老太太，有哪里不对了？招谁惹谁了？也没有啊。只不过化了妆。
　　苍老的面容、寂寞的时光。只是，化了浓妆。
　　至死未嫁的梅艳芳，在众目华灯之下，穿上隆重的婚纱。
　　有一点诡异的相似。我想象出痛感，是森冷的。
　　曾在李碧华的某篇文中见她描写一只腐手上的戒指。是沉船中的腐尸，指间触目，戴着一只镶有玛瑙和钻石的金戒指，璨然如新。在腐朽白骨之上，这华彩的光芒，毛骨悚然。
　　凄凉，只该独自咽下，默默私藏。最怕就是，那样浓墨重彩地画出来，而且，还让不相干的人看见。描画再美，也全是腐手上的戒指，除了无情可怖，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