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248、抗拒人海

　　我小时候，曾经流行过一种社会性的娱乐活动，叫做观看“大游行”，每逢国庆节或国家出了什么重大事件，游行队伍便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穿过城中主要街道，老少市民倾巢而出，沿街观看……
　　那件事，就发生在一次国庆大游行期间。
　　外滩人山人海，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为了看清游行队伍，独自爬到一幢旧式大楼的石柱上。石柱的底座高过人群，旁边就是一根电线杆，拉着高压电缆。那个男孩站到石座上，身体一晃，踉跄之中，他的双手就抓住了身旁漆黑的高压电线……
　　不止是我，成千上万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就那样惊叹着、骚动着，却无所作为地仰头看着那个男孩，无计可施。他双手被强大的电流吸附而无力抽离，紧贴在高压线上可怖地颤抖着，整张脸都扭曲着……最终又一下子被弹开，倒在石座上，再无动静。
　　这个过程或许很短暂，但他颤抖而扭曲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漫长得无休无止。这是我平生初次目睹巨大的痛苦和无奈的死亡。分明是从那时起，我就对人群感到无奈，甚至，忍不住有淡淡的漠视和鄙视。
　　人山人海绝对是一种值得抗拒的、不美好的景象，如果它汹涌起来，发生了踩踏事故，是恐怖的；而它最恐怖处是人多竟然会没用，童年外滩的那一刻，人那么多，却依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死在面前。也是从那时起，我无限崇拜孤独的英雄。第一次看《超人》时，我就想到那个可怜的男孩，能救他的，只有超人这样的英雄。英雄一定存在，只是稀少，我们很难遇见。
　　渐渐地，我看书、读诗，最爱那些具有孤寂之美的篇章；旅行，我也喜欢独自上路。假日悠长，也一点不难消磨，一切人多的地方本是我想逃避的，宅尽长假，读几卷寂寞旧书，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