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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妈妈的河蚌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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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天,我几乎都会想到河蚌。有几回,简直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菜场称一两斤河蚌回来,但等到我真的与此物相见,只见黑不溜秋、滑不溜秋的一只一只,拖泥带水的模样,便总是怯步于摊前。
有那么一回,我真的下定决心,硬起头皮,买回一堆,遂聚集起自己全部的贤惠气质,抱着要做天字第一号贤妻良母的宏愿,洗呀煮呀,不知陪上多少黄酒和小料,终于得汤一锅。可是,宏愿有多大,失败就有多深。那蚌肉老得真不一般,一咬一个牙印,汤也不见得有多白,连我自己都不愿消受,更别想诱惑全家了。
啊,我心中的河蚌汤,我妈妈的河蚌汤,那柔嫩丰腴的蚌肉,那雪白深厚直逼牛奶的汤汁,那小葱大蒜碧绿地徜徉在牛奶河里的阵阵奇香……它确实存在的啊!我亲爱的老妈,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呀?
我自然要去问我妈讨要做河蚌汤的秘诀,她有点诧异又有点茫然,她自己也好久不做河蚌汤了,那只是在我和弟弟还小的时候,河蚌非常便宜,且又明显地美味而有营养,她才总在春天时多给我们烧几次河蚌汤罢了。她说:“就是这样烧烧汤呀。”顶多加一句:“哦,你用刀背把蚌肉敲打敲打。”或者:“烧开了以后别盖锅盖。”我问了好几次,每次的收获仅此而已。妈妈年纪大了,她现在很少下厨了。
我再难吃到妈妈做的那样的河蚌汤了——这么想着,无限惆怅。妈妈的河蚌汤,于是更被向往而不得的心情镀上亦真亦幻的光晕。
这种妈妈的菜,离开了妈妈便再也吃不到的味道,全天下无法复制。在离家的时候,它可以代表全部的乡愁。
我们心里都有这么一道或几道妈妈的菜吧?无论时空,它都是越远越令人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