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216、荒城之月

　　电影《追鱼》里，在影片开头，落寞书生伫望一轮圆月的背影，是我此生所遇关于越剧的第一个影像，从此未忘。
　　人常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因为初遇的心情总是绝美却又速朽。而岁月流沙，却为我留下当年看戏时最初的那一点心，犹如戏中人所凝望的一轮明月。
　　在质量不同的视频里，这只小小月亮的颜色和轮廓亦不相同，有的青苍，有的昏黄，有的白亮，有的斑驳。我自然已记不分明当年月色如何，心中所留，只是流年里未改的一点苍茫回忆，是朦胧但绝不暗淡的柔美光晕。那是淡淡欢喜和小小惆怅频频交杯的心境。
　　其实沧桑过后最爱的文章或诗，不会是慷慨的或艳美的，往往，只是一句淡然的交付、几行青涩的小诗，那里面，总有最初的珍爱。
　　那一天，读到博尔赫斯漂亮而惨淡的句子：“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向你献上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向你献上一个久久地凝望过孤月的人所感受的凄凉。”忽然就想起――来路早已渺茫的书生背影。
　　在戏中人缓缓转身之前，我足已想遍这么多年的漫漫缘分――一个唱戏的人，和一个听戏的人，那梦里梦外随意散落的戏梦人生，常常无话可说，亦不足与外人道，华美而萧索。
　　戏里的人，常常会给人美丽的错觉，就仿佛说杏花春雨江南，是怎样粉艳而香柔的纤细勾引、暗中熨帖？其实，世上没有那么奇妙的雨的颜色，它只濡湿了一场又一场的江南春梦。徐王当年舞台版的《红楼梦》有一张剧照，是我私心里极爱的，爱那里面错觉般令人迷眩的影像。那个难以描画的少年公子，在陈旧的色彩里永生和永逝。他，似乎该有这样的侧脸，这样的笑意，这样的步态……戏剧，本来就有一点错觉的魔法在里面；欢喜的秘密，本来就要有一点魔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