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203、香浓之事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没事时翻开《花间集》，读到这第一卷第一阕第一句，香榻与美人鲜浓欲滴，黑发白肤像活的一样，酽酽地侵入想象……于是，依然心头一软，说不出的爱。

　　这种爱是没有风骨的。读书时候就有先生把这一句作为“膏腴害骨”的“典范”，轻薄视之。可是从不乏像我一样没品好之者。这种心情，仿佛一个小孩贪吃烂甜小食，只求暗自消蚀脾胃，不想也不能昂扬地大声宣告，猛地被人撞见，简直还要脸红。不过，就是被责骂几句，心里也是无所谓的，管人说什么，这一口，自己还是要无比甜美地深咽下去。

　　少时看小说，看到地主家的小女儿过年做新袄，比着手势说，要画着大朵大朵红玫瑰花的。小说是用嘲笑的口气写的，把这个地主家孩的孩子写得又丑又懒，她要这样的图案，是为了表现出她的品味低俗。可是，我略一想象，就觉得我喜欢啊！如果我有一件新棉袄，是大朵大朵红玫瑰图案的……天呐，爱死了！多少次，在俚俗小巷，买下金的银的、红的绿的衣服鞋子小首饰，它们花团锦簇、明光照眼，它们也花里胡哨、俗不可耐。其中的大部分，我都只是家居穿用。我知道它们不入流，不上品，但有一种贪恋，喜欢得难以启齿。

　　这种懒得声张的爱欲，真的不少，密密而乱乱地在内心深处揉作一团，像小熊□□藏在树洞深处的一罐蜂蜜。有时候是天气枯寒了，有时候是味觉寡淡了……总之在感觉没劲的时候，就可以想这罐蜜，悄悄挖一勺出来，自己甜一下。这是并不怎么高尚雅致的满足，却更接近本能，接近生命晦暗湿润的底部。

　　清雅之美、清淡之味的好处，有点像养生之道，总得有一定的年龄、知识和心境才会懂得，才肯去做，做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快感。

　　凉意渐深，又想煲汤喝了。不是不知道清汤滋补，但想的，总还是香香的浓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