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175、心情修辞

　　我一直不太理解某些品评红酒的专业术语，什么胶皮味、地毯味、石油味，还有什么干灰口感、铅皮余味，甚至脚臭味……被如此形容的红酒，我只能认为喝到它的人是不幸的。
　　我坚信写出如此评语的鉴赏家即使不爱全部红酒，至少也不爱有他说的这种味道的红酒，道理太简单了，我们总是用自己喜欢的某种东西，去形容或比喻我们喜欢的另一种东西，反之亦然，情不自禁。
　　晚霞遍布的黄昏天空，在年轻诗人的眼里如玫瑰一样娇艳；在老去诗人的眼里是华彩易逝的伤感；我女儿说晚霞像芭比娃娃的裙子，一个老饕说晚霞的绯红色犹如美味而昂贵的烟熏鲑鱼。
　　有一次和两位老友一起吃享誉沪上的哈尔滨食品店的鲜肉月饼，一个简单评价道：“有点油。”一个轻声呵着月饼的热气，叹一声：“丰腴啊！”一听便知谁爱吃谁不爱吃。
　　如果没有丰富的心情，我们说话就懒得使用修辞，干巴巴地说清楚就是了；而如果没有好心情，我们也不会使用好修辞。
　　如果一位品酒家告诉我们他正喝着的酒里有初恋的味道，或者犹如重逢的滋味，即使这说法是那么虚幻，让人对这种酒的具体口感摸不着头脑，却依然能让我们相信这个喝酒的人是喜爱这种酒的，继而想象这种酒是美味的――尽管，事实经常和我们的想象出入很大。
　　在任何时候，过分直率都未必是美德，十足真相也并非是我们需要或喜爱的。情感的秘密，在沉默时是最深奥的，一旦说出口，往往又那么简单明了，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