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遇，如诀别》蓝宝石别墅

12、 被埋葬的财富与希望

　　现在才有空看完电影《返老还童》。电影节奏舒缓，并未勾起多少大起大落的情绪，却长长地唤醒了我关于菲茨杰拉德的阅读记忆。闪亮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文坛的菲茨杰拉德，《返老还童》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多年之后，这个世界，竟以如此华丽隆重的方式，再次记起了他。
　　想起菲茨杰拉德，我总会同时想起杰克．伦敦，《了不起的盖茨比》和《马丁．伊顿》，都是我中学时代曾经如饥似渴一口气看完的长篇小说。都是天才洋溢的作品，都写得好看极了，有一种生命的热度，饱含热泪般的鲜浓欲望，在华彩与杂色交缠堆积的字里行间喷薄欲出，令人开卷之后便情不自禁地被一股灼烈的力量裹挟，沉浸其中。掩卷时分，酣畅淋漓。
　　那样的阅读记忆，如我那时的花季年龄一样青翠欲滴。年轻的欲望被唤醒，并且倍受怂恿。对于爱情、财富和名誉的渴望，藉着他们小说中浓郁的文字和茂盛的情节攀缘生长，抽出追求的枝叶，甚至呈现掠夺的姿态，渐渐地，心尖发痒，犹如听到新树拔节的声响，直至繁花盛开，直至――一切纸醉金迷般的诱引滑向酒醒梦碎时分，渐次熄灭。那时候，灯火斓珊，暗夜豪宅的台阶上，站着了不起的盖茨比孤寂的身影，而马丁．伊顿选择了自杀。花败落地，訇然有声。在回声般弥漫不绝的幽暗里，年少的我，只觉胸腔仍被什么温热而饱满的东西充斥着，说不清是哽咽的空虚还是不甘的热望。
　　在这样耿耿难眠般的阅读感受里，我想象过菲茨杰拉德和杰克．伦敦的样子。他们在我的想象里有着相似的气质和表情。像豹子，有着雄健敏捷的天分，有时候虎视眈眈，一望之下山川萧瑟，林木生寒，却又注定要受尽丛林间的残酷伤害。名利场的深处，如荒原一样冷酷。他们防不胜防地热血喷涌，伤痕累累，在沉寂的山林孤独而沉重地喘息。在雄壮的躯体里，永远躲藏着一个梦想稚嫩的脆弱男孩，渴望着心爱女人的怀抱，用不改的母性柔情把他们的寂寞悉数宠爱。如电影《返老还童》的结尾，变成婴儿的男人仰面承受老去情人的沧然一吻。
　　菲茨杰拉德，他豪情掠取的一切，被不知吝惜地挥霍殆尽，最终在贫病中了却一生；杰克．伦敦以马丁．伊顿的终极抉择，预言似的透露了他自己的人生结局：他在40岁时因服用了过量吗啡而身亡。
　　燃烧得尽情，毁灭得也彻底。那一种人生千金散尽，挥霍浪费得惊世骇俗。有耀眼的光芒随着岁月埋葬。那被埋葬的，是孤独而杰出的男人一生的财富与希望。财富终必成空，而希望如梦招摇，永不死心，注定要被这欲望重重的世间一再地打捞出来，津津有味地继续把玩。

作者有话说

　　燃烧得尽情，毁灭得也彻底。那一种人生千金散尽，挥霍浪费得惊世骇俗。有耀眼的光芒随着岁月埋葬。那被埋葬的，是孤独而杰出的男人一生的财富与希望。财富终必成空，而希望如梦招摇，永不死心，注定要被这欲望重重的世间一再地打捞出来，津津有味地继续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