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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妈蛋,出不去了!

      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每每谈及身后就一丝凉意,从脚底蔓延上脊背,缠绕着攀爬到后脖颈。
      我认识的人失踪了,就像蒸发一样,默默的从这个世界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警察说没有线索,完全没有。
      不知道是是什么时间,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这些人就这么没有了。
      好像就是有那么一天,有个人想起:咦,好久不见某某某了。
      然后大家才发现这个人失踪了。

      我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害怕,因为这些人我都认识。
      由远及近,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儿时认识的玩伴,或许是不太相熟的同学,或许是邻家的姐姐或者妹妹……总之她们消失了。
      就如同从藤蔓的枝节末梢,一只恶心的蠕虫缓慢蠕动到了粗壮的主干,渐渐的,消失的人从记忆中连面孔都模糊不清的人到了我身边,很亲近的一些人。
      或许是多年至交,或许是长辈的女儿,一个个,失踪了。
      是的,是女儿,都是女孩子。
      消失的,都是我记忆中,曾经熟悉的女孩子。
      父母,亲友,警察,大家都焦头烂额。
      没线索,是的没有线索。

      于是我活的提心吊胆,每日每夜觉得自己站在漩涡中心,而外围的好友一个个消失,从小到大的记忆被清洗,从疏远到亲近。
      我觉得这起案件也许是冲着我来的。
      说我想太多也好,说我自以为是也好,我觉得,下一个……
      就是我。

      频繁的担忧和沉重的压力将我压得喘不过气,连安稳的闭上眼休息片刻都成了奢望。
      因为这一切太可怕了不是吗。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甚至没有任何人有记忆,一个好好的活人,一个鲜活的姑娘,消失了——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恐慌侵袭了我所有理智,我变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要拉着家人,生怕一双看不见的手将我喉间扼住,然后自此之后,世界上少了一个我。

      我觉得这根本是恐吓。
      身边的同龄人都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们有什么遭遇。
      一度一闭上眼就能看见断裂的四肢浸在血泊中,看见剖开的腹腔中肠道和脏器流出体外,看见从高空坠落摔碎的头颅上,放大的瞳孔中的惊惧与不甘……

      我很害怕。

      然而世界并没有对我太过残忍,因为这一次,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库房。
      倒不如说是废弃的旧楼房,一睁开眼,可以看见四周都是没有装修痕迹的破旧毛坯,连同窗户上也没有窗框,外面湛蓝的天色嘲讽着我此刻的处境,彼此都觉得好笑。
      屋里什么也没有,我躺在灼热干燥的地面上,抬眼看见的门框是灰暗的水泥颜色,没有门,自然也没有锁。屋外黑黢黢的,我看不清,也不敢细看。
      我爬起来,反倒意外的平静,也许我一直在默默等待这最后一击,致命一击。

      我不知道凶手,或者说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但我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千般铺陈,精心谋划,将我身边的无辜的人一个个抹去夺走,让我活在惊惶中每一天都濒临崩溃……压抑到极致的恐惧扭曲成了期待。
      我站起身,并没有感受到痛楚或者不适,怎么在睡梦中来到这个地方的,自然也是没有痕迹可循。
      窗台自然是空旷的,透过空旷的天际往下看,大约是三层左右的高度。
      楼下并没有特殊的建筑物,我无法推断自己身在何处,入眼皆是树木,连成一片,远处有些灰土颜色的楼房,没有一丝光亮。

      天色偏暗,却看不见夕阳,我有些焦躁,害怕入夜之后时间会变得格外漫长。
      身后与窗户相对的地方就是空洞的门框,那边没有光,我不敢过去,只能缩在窗沿下边藏住自己。
      我看见飞鸟的影子,听见时间走过的声音,数着地上渐渐偏移的自己的倒影,阳光的背面。

      时间不长,楼下能听见汽车从远处开过来的声音,而后是漆黑一片的门外的脚步声。
      高跟鞋的声音不算清脆,不快不慢,一下一下比钟摆还要准确,踢踢踏踏越来越近……
      我的喉咙不由自主动了一下,目光锁定在门外的地上,我不敢直视来人的脸。

      只来了一个人。
      入眼是与季节不符的靴子,往上望见那张熟悉的脸。
      我知道她不是我的母亲,只是顶着那张脸。
      伪装并没有破绽,能支撑我的想法的只有并不可靠的直觉。
      她脸上没有表情,我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主谋还是只是一只奉命行事的傀儡。
      我抬头望着她,或者是它,并没有办法判断眼前这个是什么。

      “跟我来。”
      连声音都伪装成了一样,我起身,一步步跟在她身后。
      她并没有背过身去,只是等在门边让我先走,把一个危险并且未知的人留在自己身后绝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我皱了皱眉,却发现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伪装成母亲的样子的,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此时此刻,似乎我踏出的每一步都可能踩空。

      压下心底的焦躁,我闭了闭眼,走进那一片黑暗。
      台阶蜿蜒而下,楼梯间比想象中明亮,昏黄的落日余晖将台阶弄成了明明暗暗的样子。
      走出楼梯不远,离开这栋不知所谓的废弃危楼,门口的平地上停着黑色的车。
      我低着头眼珠四处乱转,站在离车稍远的地方,听见身后高跟鞋规律的声音。
      如同钟摆一样。

      这一片平地不算小,水泥粗暴的浇灌在地面上,并不算平整,坑洼的地方有些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缝隙,长出了些枯黄的野草。
      钟摆声音越来越近,眼角扫到一抹橘色的亮光。
      我下意识侧头望过去,一个穿着橘色衣裙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橘色衣裙不符合她的年纪,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害怕。

      高跟鞋声音愈发急促,我心如擂鼓,脚下的步伐守不住,直直像那个橘色的女人冲过去。
      “救命!救救我!求求你,哪怕是帮我打个电话,帮我报警!”
      我几乎跪在那女人面前,听见自己急促的声音里夹着惊惶,我拉住那女人的皮包,不时回头望着背后那伪装成母亲样子的怪物。
      她没有跟过来,只是站在那黑色的车旁,静静的,远远的望着我。
      眼中一片空洞,看不出情绪。
      我哀求那抹橘色的希望,她欣然接受,并没有提出质疑,只是拿出手机报了警。

      那怪物走了,开走了那辆黑色的车。
      我看见橘色的女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警察来的很快。
      并没有被问话,不过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被家人从警局领走,回家。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母亲,我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那个伪装成母亲样子的怪物,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此取代母亲,我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最依赖的母亲,还是那个怪物。
      脑袋有些混乱,我坐在后座,与母亲并排,从侧面可以看见专注的开车的父亲。

      我突然想到,如果母亲可以被人代替伪装……那么父亲呢?
      埋在心底的恐惧再度生根发芽,汽车行驶在马路上,而路上一片空旷。
      一个人也没有。
      或者说,车里,也没有人。
      心中滋生出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两个人并不是我的亲人。

      世界突然空了。
      所有人都消失了,朋友,玩伴,家人……甚至陌生人。
      惊觉我的世界似乎被怪物入侵了,被什么东西取代了,被什么东西抹去了。
      我拉开车门,想要跳下去,想要逃离,却被身旁那双手拉了回来。
      她的力气很大,绝不是真正的母亲能做到的。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谁可以信任。

      她掐着我的脖子,那双手冰冷。
      越收越紧,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珠都要蹦出眼眶,血液被堵在脖颈往上的地方,面颊与嘴唇胀痛发麻。
      身体如同被浇筑了水泥,动弹不得,呼救什么的,更是连想都没有办法想。
      我感受到身下的车行驶在路上,很平稳,前座驾驶位上长着父亲面庞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过。
      而母亲的脸在面前模糊,氧气匮乏,世界收紧,眼前一片模糊。
      喉间生疼,肺里干燥。

      时间漫长。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
      喉间紧紧掐住我的手已经不见了,呼吸顺畅,只是仍有些急促。
      喘不过气是肯定的,眼前还有些因为缺氧导致的模糊。

      天色晦暗,建筑物上攀爬覆盖的爬山虎或是某种无法辨别的藤蔓,长成了漆黑的颜色。
      天台破旧,晚间无风。
      我仍旧没有找到夕阳,只是远方有些残留的光。

      我闭了闭眼,支起身子,瘫坐在天台上。
      我知道这不是事实,这是梦境,从一开始。
      我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为什么顶着母亲的脸的人试图杀死我,而为什么我又没有死,反而再度醒来,在这空旷的天台上。

      害怕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倒不如说是愤怒和慌张。
      两种奇异的感觉用最不合理的方式碰撞。
      远方传来念书的声音,少女的嗓音脆嫩。
      我想起先前失踪的那些人,她们若是开口,也该是这种声音。
      此刻身处的天台不大,破旧的地上有翻起的黑色胶皮,还有风吹日晒留下的干掉的水渍。
      地面上,我没有找到出口,没有找到楼梯井一类的东西。

      显然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觉得如果再像刚才那样被动等待,也许我真的会死掉。
      我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天台上,除了跳楼似乎没有别的逃脱方式。
      而且似乎这里,恩,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梦境,或者说是幻觉?总而言之这个世界的设定似乎是没有阳光,只有永远不会消失的余晖。
      并没有很多时间去思考,我发觉少女们念书的声音似乎在靠近。
      很可怕不是吗。
      看不见的人,发出愈发响亮的声音。

      我赶紧爬起来,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方才被扼住喉咙导致的心悸感。
      绕着天台走了一圈,在建筑物的一个侧面找到了逃生梯,悬在建筑物外墙上的,已经生锈的逃生梯。
      血红的铁锈让逃生梯看起来有些脆弱,我往下看了一眼,不难发现周围还有不少的建筑物,仍旧在晦暗的黄昏没有亮灯。
      天台大约是五楼的高度,而逃生梯只到了二楼左右就断掉了。

      我深吸一口气,反身顺着逃生梯往下爬。
      生锈的铁梯触手并非干燥生涩,而是一种黏腻的湿润感,如同冰凉的蛞蝓沾在皮肤上。
      手臂抖了抖,不自觉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下落的过程中,整栋楼的窗户从我面前经过。

      我看见窗户中空旷的房间,排列着整齐的桌子,教室一般的装饰。
      房中一列一列整齐排着些人……或者说是人偶,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直视着我。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手在颤抖。
      滑腻的扶手让我使不上力气,窗户那边无数的人偶与我视线交汇。
      铺天盖地的慌张。

      脑中嗡嗡作响,我闭上双眼,坠落。

      人偶长着相似的脸,相似的发,相似的模样。
      那是曾经的我,一个个,一群群。
      被陈列。

      也许梦是一次循环,是一场死亡。
      每一次闭上双眼,昨日的我便被陈列。
      亦或是安葬。

      厚重的尘土之下是另一个世界,平行而非交错。
      另一个我,从未停止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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