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六月,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空气似乎都是湿漉漉的,看着车窗外淅沥沥的雨丝我不知几次的骂自己蠢,这种天气出什么门。要是平时我自然不愿出门,但总有偶然。自四月起就接到老头的电话,要我去上海一趟,似乎是很要紧的事。
老头是一个老得我都不知道该叫他爷爷还是爷爷的爷爷的人,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看上去只有30岁出头的样子。
能知道老头的人从来都是能人,而能拜托老头找到我的人的事那必然是要紧的事,却一般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原因我从我认识老头的时候就知道了。
本着别没事找事的原则我推掉了这件事,但我不知道的是,五月,事主亲自到厦门拜访我。鉴于我对环境的极高要求,我的住址选在离厦门市区极远的郊区。所以我在屋前的菜园里除草时候看着一辆老爷车路过我的菜园开到我家前,然后司机从车上扶下下来一个穿着一身唐装的老人时,我顿时觉得,老头又把我卖了,事情结束又得搬家了。
虽然极其不愿让他们进我的屋子,但我在一旁装做不是屋主的一个小时里,那位老人一直站在屋前,没有敲门,也没有去问人。自认为是一个文明人,所以最后还是一身泥浆的出现在老人面前,开门让他们进屋。
老人走后我对着我家的日历表看了很久,这钩钩,那画画。
的确也是个麻烦的事。这也就是现在我会在前往上海的动车上的原因。
车一路飞驰,窗外的雨丝越来越密集,到最后直接是雾蒙蒙的一片。坐在靠车窗位置的我也一路的犯困。
车又到了一站,上来一对男女,和一对母女,男女坐到了我身边,一坐下就腻味在一起,男人低语说着话逗着女的发笑,一脸甜蜜的样子。那对母女却是安静得很,坐在我旁边单独的两个位子。小女孩穿着一身米色裙,红色的公主鞋和这身裙子很搭,但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自然。那位母亲却是一脸愁色,从上车就没看小女孩一眼,直到那小女孩一脸喜色的拉着她说道,“妈妈,窗子在哭。”
小女孩的声音有点大,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天真。坐在小女孩前面的人明显是听见了,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女孩之后向窗外看去。
我旁边的那对男女也停下说笑,男人也看着窗,女人却看着那个小女孩。
外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没感觉下雨,似乎是车里冷气太低的原因,车窗外凝结了一片的水珠,到一定的大小就沿着窗流下来,的确很像眼泪。
我也向小女孩看去,她正拿着纸巾擦着窗户。那位母亲的脸色似乎越差了。一把夺过小女孩手中的纸巾,下手就要打孩子,却被我身旁的那个女人阻止了。那女人拦下了打人的手,也不劝只是笑了“小孩,那是擦不掉的。”女人笑得一脸花枝,惹着她身边的男人也笑了,带着不明的神色。
小女孩似乎不解大人为什么就突然笑了出来,一脸迷惑地看着我身旁的那对笑得一脸莫名的男女,“你们笑什么”
“笑你说得真好,真贴切。”女人说完就依偎进男人的怀里。此时那男的也收起了笑,但目光依旧盯着那个小女孩。
没弄懂那对男女的意思,小女孩也没继续追问,就是有点索然无趣地看着窗户,时不时的去摸摸,但往往才碰到窗户的玻璃就被母亲打了回来换来小女孩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老头曾多次告诉我,这世间因果都是注定的,人定胜天这种话从来都是人自己以为的,若要改变只能是顺着因果去再去结一个因。
看着那女孩的表情突然觉得无趣,我摇摇头准备继续睡觉。
睡是睡着了,但不过30分钟就醒了,梦里的老头子的那杯酒我还是没有喝下。没得喝但是不代表没得吃,都下午6点了,我起身准备去泡泡面。
自泡面这种东西出现以来我就深觉得人类的智慧,虽然不得不承认那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来到开水间已经有人了,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却熙熙攘攘的在说些什么。走近一看,一位女青年低着头拿着一份报纸在看,旁边的男青年指着报纸说得一脸得意,“不知道了吧,最近A城发生了一件奇事,一个6岁的女孩无缘无故地死在了家里,由于父母不相信女儿已经去世,就没把尸体送去火化,每日清洗尸身,但这不能阻止尸体的腐烂,直到第7日,也就是头七那天妻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瓶药,服下第一日尸体就停止腐烂长出了新肉,第二日脸上就有了血色,第三日晚就突然醒了,人还是和原来一样,就是傻了,整天说些奇怪的话。”
女青年点了点头,语音都带着些许惊讶,“这不就是死而复生。不太可能吧,都烂了,到底吃了什么药?这也太不科学了。”
“呵呵,哪有那么多科学,小孩子就是不懂,这世上......”旁边的一位老人接话却也不说完,走到开水间门口便绕过堵在我向车厢走去。经过我旁边的时候还抬头看了我一眼,是那种怜悯一般的眼神,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球似乎没有焦距的看但我知道他的确在看我。因为他看我的时候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灵媒?”别人可能听不懂,但我知道。
我意识到的时候转身就追出去,可是车厢里哪有那个老人。只有他的话还在耳边。
好好的心情也被这眼神搞得不快。摇摇头,我伸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企图打散这种不快的感觉。于是我回到开水间挤过那有些不在状态的男女去接水。
回到车厢,旁边的那对男女已经不再座位上了,只女人的手提包还在座位上。回到我的座位上。面还没泡熟,我抬手拉下窗帘,窗外的雾越发的大了,这会儿已经发黑了,惹得车厢里的灯光都有些许发暗。旁边的那对母女还在,小女孩精气神挺足,在座位上动不动就伸伸手,揉揉头的。那母亲也不管了,有气无力的靠在座位上看着女孩。
“不吃饭吗?”我试着去逗那个小女孩。
她把视线移到我脸上,“妈妈说,我们就快到的。一会儿下车吃,饭饭也不好吃。”
“哦,那饿不饿?姐姐这有泡面要不要,香香的。”我端起泡面。要知道,我认识的孩子大多都很喜欢泡面,虽然老头说我认识的孩子大都是因为碰上一个不会煮饭的人。这个人就是老头,好吧,我不止一次的觉得老头是虐待儿童。
小女孩明显起了兴致,那位母亲却一脸歉意的婉拒了我的好意,“谢谢,还是你吃吧。我们就快到了。”
我也不好继续,“哦,你们到哪啊?上海?”
“。。。。。。不,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见那位母亲回答我。
我有点尴尬,便也不问了,在背包里拿出一瓶水交给那位母亲,“那喝点水。”
这回她没拒绝我开了水让小女孩喝了一口,自己也就着喝了一口。对我谢意的笑了笑。
我点头回了一礼,准备吃面。看着已经泡烂的面条和浮在面汤上的红油,我果然觉得恶心,顿时也没了吃的欲望。了了的吃了几口,我起身去倒掉。
开水间里已经没人了。就在我倒掉面汤转身要去扔面盒的时候,一转身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你给她们吃了什么?”是那个老人。
老人的突然出现让我一阵迷糊,问得问题也让我吃惊,这都知道,“怎么了?”
“她们睡着了!”老人三两步的走到我面前,满是质问的语气。
我扔掉面盒,没去理他,走到洗手池,手刚放到水龙头下水就哗哗地流出来了。我得思考一下。
“只是一点使他们睡着的药。那么你是谁?”我甩甩手,还是直接问吧。
他没直接回答我,只是过了一分钟终还是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是他们家的家神。”
原来如此,我走到门口回头问他“那对男女的现在在哪?”
他明显有些不理解,一双浑浊的眼看着我,“你只是灵媒,你管不了的。”
我轻笑,反问道,“一身灵气都快耗尽。难道你就可以?”要知道眼是最纯净,也是最明显的灵气所在,一个神,就算是散神他的眼球都不该是那种浑浊的样子,除非他的灵气快耗尽了。
“不知道,但我总不能看着小小姐就这样没了。”点到他的死穴,他说得歇斯底里。
“那就告诉我。”我放松了语气。
“在第13节车厢。他们在那设了坛,要祭魂。”
“哦。你也来。”我转身走出开水间,也走出他设下的结界。转身向开水间看去,哪有那个老人。在别人眼里我是对着空气说话。
果然,那个女孩是灵童。
灵童,上天选中的孩童,不同于老头家的那些孩童,这种孩童百年难得一遇。不需要割离与人世的一切,自小就看到得到游离在虚无空间的那些灵体。用人界的话就是,上能通灵,下能视鬼。这种孩童长不大,长到7、8岁就不能生长了。但是要是能得到指点便会是难得的一块美玉。不死不生。我唯一见过的一个灵童就是地府的判官,至今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样子,但是总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其实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其实从我上车开始我就觉得这趟车次有问题。那车外的雨根本就不是雨,正如那个小女孩说得,是泪。这个车厢的外面挤满了那些死去却不愿离开,或许不得离开的魂魄,他们不知被什么压覆在车的外围,许多魂魄在哭。那看似雨的水渍是泪。那个对母女上车的时候,别人看来只是很简单的一对母女,可是我看到的是除了她们,还有那个小女孩身后跟着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时不时的逗小女孩,所以那个小女孩才会在座位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而我想说的那位母亲,她很明显知道这个小女孩的特殊,所以才一开始听到小女孩的话就失了分寸。
回到车厢,那对母女如我所想的睡着了。小女孩身边跟着的三个小孩已经不见了,我座位旁边的女人却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粉饼正对着盒中的小镜子补妆。
我打量着她,她的皮肤其实很好,只是涂的是大红色的口红和粉上得有点多带着看上去发白的脸对比特别的明显。
我示意她让我进去,她看了我一眼起身让开通道让我进去。我在了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也坐到了我的旁边。
女人继续低头画着妆,却对着镜子笑了笑,之后她看我对我说,“你还不走吗?”
突兀一句话让我有点诧异,竟然和我说话,一出口还是这种话。我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人,但看不出这女人的原体。这个女人没有怨鬼的那种戾气,但看她幻化出来的样子,必在这人间停留了极久。
其实但凡这世间不该存在的东西我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而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通常是不具有形体的,除非是那种戾气很大的怨鬼或者是停留在这世间久得离谱的鬼。对于前者一般不敢直接出现在人群里,而后者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地府每隔百年就有一次大清洗,那些停留在人间不愿离开的鬼要么回地府,要么在人家被鬼差直接打散。
但她知道我是谁。
“这是不还没到站吗?”
“哦。”她哦得的意味深长,开口继续说道,“那就一起去吧……”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车上的广播突然开始播音,“尊敬的乘客,前方就是XX站,要下车的乘客……”声音播到最后我只听到沙沙的电流声,而我们那一排的座位,我,那个女人和那两个睡着的母女突然向前移动。
我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人群在退后,没有尖叫,没有任何人感觉到我们的不正常。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由于巨大的冲力我惯性的向前倾,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我抓住座位上的坐布,免了一场与地面的亲密接触。我是躲过了,那对母女可就没那么幸运,她们直接摔在了地上。但是还是没醒。
我正要质问那个女人,却发现那女人不见了,唯一在的的是在气中留下她身上脂粉的味道。车厢内一片死寂。
不对,我抬头看向车厢的前方,是13车厢。
马上从我后面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不是一般那种女人踩着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是那种走路没有抬高脚,鞋低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脚步很沉重似乎很吃力的向前迈进,但很快就来到车厢门口。
我迅速转身向门口看去,没错,是那个男人。只是他受了伤,从裤腿到脚上一大片的血,腿断了,看起来很狼狈。看来失败了。
他并不管我而是直直的走向那对母女,蹲下身去抱起那个小女孩。但他很明显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力气,他连自己都走得都很吃力,更何况抱一个孩子。抱着那个孩子没走几步他就摔倒了。
“没用的。”我坐回了我的位子上。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我,眼睛睁得很大,眼球时不时的上翻露出带着血丝的眼白,他已经受到反噬了。
我看着他,“谁告诉你三千鸦杀灵祭魂的。”
三千鸦杀灵祭魂,故名就算用三千人的魂来祭奠,已求得死去的人的复生,其过程及其复杂。当然其失败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三千魂魄的怒气,除非用灵童去献祭。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知道的人也了解不多,而他既然启动了这个仪式。
见他没有回答我的意愿,我续道,“三千鸦杀,三千个魂魄被你拘在这车上。就算到最后那人回来了,地府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更何况你准备动灵童。”
“我只想让她回来。”他捂着脸,我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手指缝里流出了混着血的水,他在哭。
“然后呢?”我起身向他走去。
见我起身,他立即警觉的抱起摔在地上的孩子搂在怀里,低着头用满是血的手去摸孩子的脸,一下子原本干净的孩子就满脸血污。他低语,“她是我的,我还有机会。”
一阵沉默。
“鬼差一会儿就来。”琢磨着,我不得不提醒他。
“我是人,他们奈何不了我!”突然抬头看我,声音一下子拔高。
“那么这三千魂魄呢?”我向窗外看去。
祭魂失败,被捆着的三千魂魄已经主动的缠绕在车厢外围。可能是由于灵童的原因不敢冲进来,但是我知道这支持不了多久,只是时间的问题。
“告诉我谁告诉你三千鸦杀可以使人复活的?”我将目光转向他。
“我不知道。我找了好多人都不行……那天我看到那个报道。我特地去问他们……我都给他们跪下了,可他们就是不说。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他们还是没说,……我被赶出他们家的时候,有个黑影告诉我这个方法。”说到最后怕我不信,他还指了指怀里的女孩,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他说可以的,这个女孩就是这么复活的。”
“黑影……”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