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谣》夏枫染

5、第五章

　　第二天素歌是在摇晃着的马车中醒来的，一睁眼，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刚坐起来，车帘子就被人掀开了，十三探进身子看着她。她揉揉眼睛，嘟囔着：“现在到哪儿了？”
　　“快要到码头了。”
　　“码头？我们要坐船渡河？”素歌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十三应完就放下帘子转回了身。
　　素歌赶紧的就趴到车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商队一路畅行的驶过街道，一路往码头方向去。
　　没过多久，素歌就看见了熙熙攘攘的码头，许多的工人正一趟一趟的往停靠在码头上的货船上搬着货物，好不热闹。
　　马车在路边停下，萧封率先跳下车，把马缰绳扔给了十三，然后就去后面吆喝指挥着卸载货物。
　　素歌也跟着跳下了马车，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江风还算是和煦的拂过脸颊，带起一阵淡淡的腥味。
　　“好宽的河……”素歌跑到码头边上，扶着栏杆，眺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喃喃自语：“看不到河对面呢……”
　　她自小在山上长大，自然是未曾见过这么宽的河，于是看得愣住了。
　　十三站在马车旁远远的看着素歌的背影，一张艳丽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萧封指挥完商队把货物搬上船后走到十三旁边站着，脸上表情有些凝重。
　　“船，可靠吗？”
　　萧封看了看码头上的船，“不好说，怕有人动手脚，临时找的船。”
　　十三秀气的柳眉皱了起来：“临时找的船？你看准了吗？”
　　“这儿的老字号了，船员应该问题不大，就怕过河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再说了，他们那边的人不一定会劫这批货，那边的东西可比这批货值钱多了。”
　　十三微微摇了摇头：“不好说，只怕是声东击西。”
　　萧封闻言不屑的挑了挑眉：“啐，大不了到时候一个个对付，我还怕他们打起来不成？”
　　“我们的主要任务不是货，而是人，只要别让四公子出什么意外你喜欢怎么弄都成。”
　　“知道了，甭担心，不会出事儿的。”
　　萧封掂了掂刚才拿在手里的一个大葫芦，看着素歌的背影，迈步就朝着素歌走去。
　　素歌正在河边惬意的吹着风，心里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许多，突然身边一片阴影笼罩过来，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萧封。
　　萧封把手里的葫芦递给素歌，素歌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大葫芦，又抬头不解的看着萧封。
　　“拿着，把你那些个贵重东西都放进去，别到时候进水了。”萧封解释道。
　　“谢谢。”
　　素歌接过葫芦，拔开葫芦口，葫芦很大，确实能装不少东西。素歌想了想，跑回马车旁，从马车里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然后把里面大师兄送的瓶瓶罐罐的药一股脑全塞进了葫芦里。
　　萧封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插个声儿：“这么多药？你家开医馆的？”
　　素歌头也不抬，继续把一些零碎的小玩意收拾进去：“我大师兄开的医馆，那些药都是一些治小病小痛的药，我自个儿身边有带着一些毒药跟解毒的药。”
　　萧封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这边素歌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那边船上的货都搬得差不多了，船夫远远地吆喝了一嗓子，十三跟萧封领着素歌就走过去了。
　　萧封雇了两艘船，一大货船跟一小客船，他让十三跟素歌上了客船，然后自己跳上货船，跟着船夫打了声招呼，船夫解开绳子，扬起帆起航了。
　　初春时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迎面而来微冷的风吹起耳鬓边的碎发，带着浓浓的湿气，让人精神一振。
　　素歌站在船头，扶着一边的桅杆，随着船晃晃悠悠的，很是兴奋。她没做过船，只坐过竹筏子，所以这一切对她来说都特别的新奇，虽然陆谦不在身边多少有点遗憾，不过很快的那点遗憾就被兴奋给掩盖过去了。
　　十三看着素歌脸上重新舒展开来的笑颜，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未知的不安又让她提起十二万分精神，随时注意着。
　　由于船是逆风向行驶，所以速度就不是很快，十三盯着河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船尾传来一阵异响，有人在喊着什么，十三回过身，皱了皱眉，跟素歌交待好在船头等她就往后面去了。
　　素歌站在船头，回头看着十三转过船舱消失的身影，心里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突然，一张手帕蓦地捂上了素歌的脸，素歌猛然一惊，下意识的闭上呼吸，平时藏在袖子的匕首顺手滑下来，想也不想往后刺去！
　　背后传来一声闷哼，捂住她的手力道松了松，素歌趁机一把挣脱开来，然后迅速的转身拉远距离。
　　船头上已经站了好几个穿着黑色水靠的蒙面人，离她最近的那个显然就是被她刺伤的那个，正捂住手臂全身抽搐着。
　　素歌不忍的皱起了眉，她身上带的匕首跟各种暗器一向都是淬了毒的，这是她的保命手段，但即使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也没办法狠下心主动去伤害对方。
　　心太软是她致命的弱点，三师兄曾经这么对她说。
　　“砰”的一声，中了毒的那人倒了下去，两眼翻白，嘴角一丝黑血，显然已经毒发身亡了。
　　看着倒在她脚下的人，素歌不由自主的后退好几步，腿肚子有些发软，喉头有些不适。
　　她抬起头微微颤颤的看着紧盯着她的蒙面人，声音有些颤抖：“别、别过来，我可还有别的暗器，都喂了毒的！”
　　头一个倒下的人的死状让其他人都有些投鼠忌器，围着素歌不知该不该动手。这也是因着上头有交代，必须活捉人，不能把人弄伤了，更不能杀死了，不然的话就凭素歌那三脚猫的工夫，挡住一人，又岂能挡住他们所有人。
　　这边素歌正在独自与他们对峙着，那边另一条船上的萧封早已跟一群从水里冒出来的蒙面人打得热火朝天了，就连船上的船夫跟水手都被蒙面人给杀了，准备把整艘船都给抢过来。
　　萧封长得人高马大，平时在岸上以一敌五完全不在话下，可架不住如今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容易不平衡不说，空间也小，一时之间拳脚竟没法儿施展开来，不过敌人也奈他不得，只得四五个人在那儿拖住他，不让他杀出重围。
　　“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到底是谁派来的！”萧封也没有浪费气力跟他们耗，就站在那儿提防着他们出手。
　　“哼，都要下去见阎王了，还管这么多作甚！”蒙面人后面一个像是头领的人不屑的开口回道。
　　萧封一听那人说话，眉头一皱：“听你口音你不像是中原人，看来你是砂钵哩那老狐狸的人了，怎么，老头儿那边给你们的食儿不够多，想全吃了？”
　　“小子，算你聪明，居然能猜得着我们是谁，不错，大人确实是把薛老头儿他们几个捉起来了，不过我们在这边儿的动作，大人却还未知道。”
　　“……”萧封听出这话外之音，眉头皱的更深了，“砂钵哩自己养了一条毒蛇啊……想必是严汉那厮自己想吃独食儿，所以你们才能在这儿肆意妄为。”
　　“这你就别管了，还是乖乖的给我下去见阎王吧！给我上！”蒙面人一挥手，五个人同时朝着萧封扑了过去。
　　萧封眯起眼，抿紧了唇，就跟那几个人打了起来。
　　看来这回儿不好对付了……
　　素歌紧盯着那几个蒙面人，估计他们也是不耐烦了，一步一步地朝着素歌逼近，素歌被他们逼得一步步往甲板边沿挪，眼瞧着就快要没路可退了。
　　突然，他们左边外侧的两个蒙面人同时闷哼一声，双双倒了下去。
　　素歌与蒙面人同时往那边看去，原来是十三折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根鞭子，一张冰山脸此时却是怒火朝天，恶狠狠的瞪着蒙面人。
　　“十三！”素歌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声。
　　素歌这一出声，蒙面人即刻行动起来，一批人冲上前去跟十三打了起来，另外三个人则是趁着素歌分神迅速上前一把捉住素歌的手腕，往后一掰。素歌吃痛，痛呼一声，人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
　　十三见素歌被抓就急了起来，一不小心就被蒙面人手上的剑给划伤了胳膊，她也顾不上这伤，只想着强行突破，把受制的素歌给解救出来。
　　“十三！”素歌见十三受伤，奋力挣扎，但苦于手臂被人捉住别在身上，使不上劲儿，暗器也用不了，一时之间也挣不脱。
　　蒙面人见十三未能突破重围，便拖着素歌往后退，一路退到甲板边上，掏出一根绳子匆匆给素歌的双手绑了一个结，然后在十三惊慌的目光当中带着素歌就往河里跳。
　　“公子！！！！！！”十三惊呼，顿时杀气涌起，手上的劲儿狠了几分，一个蒙面人一个不留神便被她一鞭子给抽掉了脑袋，轰一声就直直倒了下去。
　　倒了一个，十三的动作也快了许多，蒙面人渐渐的也招架不住纷纷倒下了，十三借此得以脱身，飞掠到甲板栏杆上，心惊胆战的往下瞧。
　　船身下有一只逃生用的小船，蒙面人就在上面抬头阴狠狠的瞪着十三，而他手上握着一把短刀，刀刃就架在素歌脖子上。
　　“公子！”十三着急的喊，却忌于蒙面人不敢下去。
　　“要么看着这小子死！要么就看着我跟他一块儿离开！”蒙面人恶狠狠的开口，刀刃又贴近了素歌脖子几分。
　　“十三……”素歌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十三咬紧了唇，沉默了半晌才沉着嗓子幽幽开口。
　　“好，我放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