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流浪玫瑰

3、第三章

　　沐子画睡着了就容易做梦，梦里大多数是沐子羽那无奈且宠溺的笑，沐子羽很漂亮，或许用漂亮还不能形容他的容颜，他不是韩国电视剧里的男演员那般阴柔的美，带点柔弱无骨似得邪魅，他的美是内敛的，他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但是却阻止不了别人对他的欣赏。
　　沐子画常做的一个梦就是沐子羽骑着自行车带她上学的场景，那时她上高一，他才上初一，但他们所在的学校是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的，沐家父母为了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个照应，而且他们学校的高中在本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因而两人得以一起上学，沐子羽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沐子画站在他面前倒成了妹妹似得，沐子羽偏瘦，但是他可以稳稳的载着她一路狂奔到学校，至于为什么是狂奔，那也都是拜沐子画所赐，沐子画的性子说的好听点就是温吞，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磨叽，她起的不算晚，沐子羽每天都会准时在六点半叫醒她，她能磨叽到七点半，而且还没吃早餐，等她噔噔得跑下楼时，沐子羽已经推好车在门口，那个秋季，他总是着一件米白色的线衫在里面，外面罩着校服，宽松的校服似挂在他身上般，有种不甚协调的美。他总是一只手撑着车子，另一只手提着沐子画的早点，他已经吃好了！
　　看到沐子画下来，他总是不发一语的把早餐塞给她，而后跨上自行车，感觉到有一双手环绕在他的腰上才扶紧龙头一脚踩上去，那缓缓勾勒的唇角说明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坐在后座上的沐子画更是愉悦的，她只要用一只手环紧沐子羽的腰，就完全不用担心会摔下去，另只手拿着早餐开始吃，一声声满足的喟叹时不时的从她的口里模糊不清的发出，那满足的神情让走路去上学的学生有种想扁她的冲动。沐子羽不用听也知道她含着早餐在嘟囔什么，无非就是“子羽，你太好了，呵呵”。然后就是一大串的笑声回荡在风声里，偶尔等她吃完还没到学校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捣蛋，要不就是在他劲瘦的腰身上捏一把，然后露出恶作剧般得逞的坏笑，当然等沐子羽僵了一下身子，努力把握住摇摆的车身后，回过头来看她却是一副怕怕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使知道她是装的，他也不忍心轻声斥责她一句什么不是，到后来，沐子羽已经能在她的骚扰之下稳稳的一动不动，因为她就那几招，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的后果就是无动于衷，任她去闹，稳稳的把车子骑到学校停车的地方，下车，锁车，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斜挎着略显沉重的书包头也不回的往初中部教学楼走去，沐子画每次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在闹脾气了，她也没有一点自觉性愧疚，下次照玩不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因为傍晚放学的时候他还是会在校门口扶着车等她一起回家。
　　如果一个人纵容你无伤大雅的胡闹，即使被你弄的哭笑不得，也不会真的跟你计较什么，那他真的是在宠着你，或许说爱着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爱的深爱。
　　沐子画刚开始做的梦就是这么美好，与其说她在做梦，不如说她是借着梦境在重温那些在清醒的时候不敢轻易去触碰的温暖回忆，有时候太过于清醒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回忆太过美好，等你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才惊觉那已经是叫做回忆的过往了。
　　隔日醒来，沐子画总是撑着因做梦而隐隐作痛的头站到窗前，放空自己直至头没有那么难受了才开始新的一天该做的事。
　　一个上午用来打扫卫生和整理房间，睡一个午觉起来就拿了一本书窝在特意买来的躺椅里，喝着自己煮的咖啡，懒洋洋的又可以过一个下午。
　　晚上的时候她几乎不会出门，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在画室里作画，她租的公寓是两室一厅的，一间卧室，另外一间就做她的画室了，她除了在公司里是设计师之外还会接一些出版社画插画的工作，她喜欢工作的感觉，沉寂在画的世界里可以让她忘却自己身在何处，特别是夜晚作画的时候，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摆好画架，用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铅笔勾勒出一张张素描，直至夜深露重，才收拾好东西回头睡下，期冀一夜无梦。
　　星期天一早醒来又是一个大晴天，沐子画决定出去走走，她租住的公寓在城乡结合处，风景还算是好的，天气好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出去晃荡晃荡，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在旧书店里淘到一两本喜欢的书，然后又可以在书的世界里徜徉。
　　她以为她是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的，日子无波无澜，无喜无忧，带着点潇洒的自在，除了做的那些梦有点困扰她的生活之外，她是可以这样处变不惊的过下去的。
　　可是，那个人回来了。
　　她这样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么？她不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一下。其实只要不是他回来了，她就应该是无所畏惧生活的改变的，自己的人生当然是由自己做主的，她不会再因别人的话而随意改变自己的人生，年少的她对于未来有太多的不坚定和不确定，因为没有经历所以有所畏惧，有所忐忑，然而现在，她想她可以确定自己的人生了。至少她不会轻易介入到另一个人的生命中，在时间和空间以及历史跨度的这三维坐标中，你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或者一句随意的话都有可能对一个人的命运产生影响，从而改变人的一生，这样沉重的介入总是让沐子画心有余悸，她不接受刘栎，更不轻易说出一些什么，就是因为她不想介入自己，虽然她已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致使他对她产生了类似于爱情的好感，但是她不能再深一步的介入了，与其说她是个胆小鬼，不如说她是在逃避生活中的一些事，以前的她就是太任性了，任性到让另一个人丢下她从此相见不如怀念。
　　没有谁是能守护谁一辈子的，她当时想。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还是那么的自私任性，在别人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想的还是她自己，而不是想那个人是因何才离开的。
　　而现在，面对一个消失了五年的人，她该如何自处？
　　是该有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