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事一首凉凉》岳泳希

27、青春不老友情不变

　　车是李辉找来的，给了双倍的钱，就是负责给他们这群小孩拉去附近的中山广场上。
　　顾可好奇是谁花得钱，王奕娇捂着嘴偷笑。
　　“还能有谁？”
　　她偷偷指指副驾驶的位置，顾可了然，张了张嘴。

　　大年三十的晚上，谁不想在家陪家里人，没人愿意出来干活，能搞到这么好的车，还愿意送他们，钱自然给的不能少。
　　顾可问：“咱们不用平摊吗？”
　　王奕娇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傻？’
　　“老陈不得了喽，今天收了不少压岁钱，要给你给，我可没钱。”

　　她们坐在后排，顾可只看得到陈默川乌黑的短发。
　　有几根头发还立了起来，发稍上像是打了东西。
　　她再次把手揣进衣服兜里，摸到了那张很薄的红包。

　　中山广场附近有一处许久未竣工的废弃土建楼，小楼一共三层，最上面是一个大平台，夏天那阵有不少人在上面烧烤。
　　老楼土墙，楼梯都是那种铁质架空在墙与墙之间，爬上去都能听到铁矿滋滋啦啦的响声。

　　到了地方，几个男生合伙把烟花鞭炮搬下车。
　　王奕娇盯着扔在地上一大堆的烟花，愣愣地。
　　“这么多？”
　　吴楠嘿嘿笑，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老陈一出手，一个顶三！”
　　李辉赖，搬了一盘落地鞭，就靠在一边的墙角站着。
　　“老陈打算拉着我们在这跨年了。”

　　陈默川给司机结了账，大爷一般，下车，长腿一迈，往土建楼里面走。
　　李辉看着他，再看看地上一堆的鞭炮，“你不搬啊？”

　　前面那人没回头，双手耍酷一般始终揣在衣兜里。
　　“东西弄来了，钱也付了，剩下的就该你们了。”
　　“靠，真大爷！”
　　李辉冲着空气给了陈默川一拳。

　　吴楠呵斥呵斥搬了最重的那盘鞭。
　　“这就叫吃人的手短，赶紧的吧。”

　　其实东西并不是很多，除去陈默川，孙博宇、李辉和吴楠三个半大小伙子使使劲，一次性就能拿完。

　　顾可和王奕娇提了烟花的塑料袋，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三了。
　　顾可注意到陈默川走路的时候，脚有点跛。
　　“李辉，你家亲戚脚咋了？”王奕娇先出口问。
　　李辉斜了一眼，哼笑一声，“追狗追的。”

　　顾可提着塑料袋走在他们身后，闻言，忽然想起那一年，她跟踪陈默川时，遇到的那只黄色的小土狗。

　　“他没事追啥狗？”王奕娇问。
　　李辉耸肩，“那你得去问狗，哪得罪那小子了。”

　　几个人终于把一堆烟花鞭炮折腾到楼顶。
　　吴楠是这里最胖的，大冬天干了一点活就能流汗。
　　他脑门子出了汗，热得拉开了羽绒服的外套拉链。

　　“别冻着感冒了。”顾可小声提醒。
　　吴楠嘿嘿笑，面容憨厚可掬。“没事儿，大老爷们，怕啥？”
　　王奕娇乐了，“哟，就你这发虚的样，还大老爷们呢？”
　　“你，你说谁虚？”
　　吴楠说话眼神直飘，撞上李辉狡黠的笑。

　　李辉踱步过去，责怪王奕娇，“知道男人最怕啥吗？”
　　王奕娇眨眨眼。
　　李辉笑得更坏。
　　“怕被人说虚。”

　　都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成熟得再怎么晚，对一些敏感话题或多或少都了解。
　　王奕娇顿了一秒，再看吴楠可爱的模样，仰着脑袋哈哈笑。
　　吴楠更觉得窘迫，捡起地上一个雪球就砸向李辉。
　　“你才虚，你们全家都虚！”

　　李辉和王奕娇的笑声更大。
　　顾可蹲在地上帮孙博宇整理鞭炮，抬起头，看着他们哈哈笑，她也跟着乐。

　　耳边不断的鞭炮声炸开了夜幕，将黑夜渲染成光芒万丈，夜空下，万家灯火通明。
　　陈默川靠在楼顶边缘的栏杆处，胳膊搭在外面，眺望远方。

　　孙博宇和吴楠把鞭炮和烟花分开放好，把暂时不用的就先堆到一边，让出空地。
　　顾可负责给大家分烟花，分完了其余人，只剩下陈默川还没有。
　　她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走过去。
　　“这是你的。”

　　陈默川回过头，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城市街道，此刻多数被白雪覆盖。
　　和夜幕相比，陈默川的眼神更显深邃幽深。

　　“谢了。”
　　他伸手接过，顾可微笑，转身要走。
　　“顾可。”

　　不远处的其余人正研究手里的烟花聊得火热，陈默川眼睛黑亮地盯着顾可。
　　“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没有了先前的玩笑之意，现在的陈默川语气带着认真。

　　顾可想英语是她的强项，可理科的成绩又始终不稳定。
　　她想了想，答：“如果成绩能上来，想去外国语学院。”

　　陈默川短暂地停顿，点点头，哦了一声。
　　顾可想问，你呢，可没等开口，孙博宇拿着点着的呲花就跑过来。
　　“想啥呢，赶紧点啊！”

　　孙博宇手里的打火机迅速点着了顾可的火.药。
　　像仙女棒一样的烟花放出呲呲的响声，迅速盛开，发出刺眼的火花。

　　“快点快点，我们来围成一个圈！”
　　王奕娇组织大家都站到一起。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李辉问：“围成圈干嘛？”
　　王奕娇得意地摇摇手里的烟花。
　　“我们围成一个圈，然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烟花，我们就可以学还珠格格那样，大家围着圈走啊唱啊跳舞啊！”

　　王奕娇手舞足蹈地形容，几个大男孩站在一起，彻底黑了脸。
　　“我可不干，跟个傻子似的。”陈默川鄙视王奕娇幼稚的想法。
　　李辉摇头，“跟个娘们似的。”
　　吴楠拿着烟花呵呵笑，要去点王奕娇的头发。
　　“那里面不还点着了谁的头发吗，那我也来试试。”
　　王奕娇急了，“死胖子，你敢！”

　　吴楠拿着烟花追着王奕娇，王奕娇迅速跑到顾可身后。
　　大家手里面都有烟花，烟花的火容易蹦人脸上。
　　顾可吓得抬手直指吴楠，大喊一句。
　　“动动不许动！”

　　神奇的一句咒语。
　　果然，吴楠举着烟花愣住了。
　　几秒后，大家反应过来，全都笑得不行。

　　“哈哈哈，我说顾可，你小时候玩木头人是不是玩上瘾了！”
　　孙博宇笑着指顾可，顾可意识到自己干了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班长也配合我。”她讷讷地说。
　　吴楠手里的烟花烧完了，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失误失误，这不条件反射吗。”

　　放完了小烟花，几个男孩要抢着去放礼花和鞭炮。
　　顾可和王奕娇毕竟是女生胆子小，她俩躲在墙角捂着耳朵，就看孙博宇拿着火柴去点地上摆成一条蛇一样的鞭。

　　可能因为下雪，地上比较潮，还没点着，孙博宇就已经跑出老远。
　　陈默川喂了一声，“咱能爷们点吗？”
　　“我以为点着了啊。”
　　孙博宇嘟囔着去看，谁知，还没靠近，地上那盘鞭忽然噼里啪啦一声，孙博宇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滑倒。

　　“哈哈哈，快看，跟个猴子似的。”王奕娇指着他的身影。
　　那盘鞭足有九十九个响，烟雾缭绕中，顾可透过白烟雾看到对面陈默川正朝她望来。

　　天空‘嘭的’一声巨响，花炮在空中爆炸成若干的小烟花，向四处伸展，好似要把这欢闹的气氛引领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好美啊！”顾可仰望天空，禁不住一声感叹。

　　“听说放烟花的时候许愿，会很灵啊！”王奕娇高声提议，“来，我们今天一起许个愿吧！”
　　“幼稚不？”李辉斜着眼，一脸不屑。
　　王奕娇上去一巴掌推他，“你放鞭幼稚不？”
　　李辉一愣，眨眨眼，愣是不知回啥。
　　“行吧！”他一个箭步跨步向前，“我先许...”
　　“愿望不能说出来，会失灵的！”王奕娇打住他。
　　“呵，还神叨叨的。”
　　李辉嘴上埋怨，可还是学着王奕娇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处。

　　看他俩认真起来，孙博宇和吴楠也有模有样学起来。
　　顾可眼神一转，又和陈默川的眼神相撞。
　　陈默川咳嗽一声，居然也正儿八经地闭上眼睛。
　　顾可倒成了最后一个许愿的人。

　　她很真挚地许了一个愿望。
　　“愿我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愿阖家欢乐，愿...”
　　顾可停住了。
　　她会不会太贪心？
　　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大家。
　　每个人脸上都显出难得的真诚。

　　顾可是第一次见陈默川闭眼睛的样子。
　　漆黑的瞳眸遮掩住，长睫毛垂下，面容平和，倒显得整个人柔和清隽。

　　她贪婪地想再看久一点，可注意到他的睫毛动时，急忙闭上眼。
　　既然大家都这么专注地许愿，那她再许一个也无妨，是不是？

　　顾可闭上眼，嘴角微翘。
　　最后一个愿望。
　　“天上的神仙，请帮我保佑那个人，愿他…一辈子平安喜乐。”
　　那时候顾可还没有体会，一辈子会有多短。

　　“我好了！”
　　李辉第一个喊道。
　　“我也好了！”孙博宇和吴楠同时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过得这么热闹的大年三十。”
　　王奕娇看着身边朋友们一个个笑脸，心里面有些激动。
　　她的话说到了顾可的心坎里。

　　顾可垂着眼，嘴角却禁不住扬起，“我也是。自从爸妈离婚，我就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啊，顾可，你爸妈真离婚了？”
　　王奕娇的这句话显然没经过大脑，随口而出。

　　父母离婚的事顾可谁都没有告诉。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吸吸鼻子，顾可强迫自己微笑。
　　“不过都很久了，我没事哒。”
　　转眼，再次对上陈默川一双深寒莫测的眼睛。

　　陈默川转瞬移开了眼，顾可一愣，脑中还存有他刚才说不出的表情。

　　吴楠忽然举起胳膊，高喊：“来，祝愿我们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在如此欢乐温馨的气氛下，几个大男孩都开始变得煽情起来。

　　“好！来，大爷我就认了你们这群兄弟！”
　　李辉撸起袖子，大力使劲拍在吴楠的手背上，把他小胖手拍得通红。
　　“嘶，你就不能轻点！”吴楠埋怨。
　　李辉抽了下嘴，“大过年的，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王奕娇也把手叠在李辉手上。
　　顾可跟着。
　　孙博宇，陈默川也都凑上去。

　　几个人的手紧紧叠在一起。

　　“青春不老，友谊不变！”李辉高喊。
　　众人齐喊：“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李辉哈哈笑，再次高喊：“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众人笑着，看着彼此，呐喊：“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嘭嘭嘭！’
　　天空再次响起烟花的爆炸声，好似鉴证了几个少男少女的誓言。
　　‘哗’的一声！
　　花火一层层炸裂，铺满整个天空，叠叠相加，让这份悸动蔓延到每个人的心里。

　　但愿青春不老，友谊不变。

　　炫彩的夜晚，看着绽放的烟火染红了几个少年的脸。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可激动地想要流泪。
　　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人生飞跃。
　　从漫无目的没有目标，到最精彩的一面展现在眼前。
　　如果幸福能持续下去，她有信心会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一步步走到陈默川身边，与他携手并肩，一起共进。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份幸福并没有长留。

　　高三下学期开学不久，顾可就经历了一生难以忘却的痛苦，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