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49 ...
-
宝玉三两句将宝钗比作杨妃，宝钗心中恼怒，却又不好怎么发作，毕竟宝玉是无心之言，她若是较真，反会落下个气量狭小的名声，实在得不偿失。但就这么放过去，当做没发生过，宝钗又不甘心，宝玉此话着实落了她的面子，一时间，宝钗的脸憋得通红。
瞧着宝玉懵懂的模样，又有姐妹们怪异的神色，便是宝钗也忍不下去的，当下便冷笑一声：“当不得宝兄弟如此说，杨妃国色天香，我怎的有那个本事与之相较。我就是能比得杨妃，也没个好哥哥好兄弟去作得杨国忠的！”
黛玉知宝钗生气，虽有些兴味，但也不想牵扯进去，只等着看宝钗如何回击。此时听了宝钗的话，却是暗笑，宝钗实是小瞧薛蟠了，先不提宝钗是否能比得杨妃，但若拿薛蟠比杨国忠，以薛蟠的资质本事，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为宰相，唐玄宗只怕也等不到安史之乱，就会有无数人起来揭竿造反了。
几人正说着，可巧小丫头靛儿因不见了扇子，到了宝钗这里。宝钗素来是和善大方的，见谁都是一副盈盈笑意，因而小丫鬟们也敢同她开些玩笑，靛儿便是其中之一。只见她对着宝钗笑道：“我的扇子不知去了哪，四处找不到，必是宝姑娘藏了，好姑娘，赏了我罢。”
若是平日，宝钗也就一笑置之，不过玩笑两句，或是真的赏她一柄扇子，可惜宝钗正在气头上，满腔怒火无法发泄，心中憋闷，靛儿这时撞上来，给了宝钗一个发泄的途径，也注定了她要吃挂落。
果见宝钗指着靛儿，皱眉厉声道：“你且仔细！我又何时藏你的扇子了，我可同你玩过？你要疑我。素日与你嬉皮笑脸的姑娘们并非是我，你也该问她们去。便是瞧我好脾气，什么话都在我面前说，什么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可是我平日纵容了，竟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靛儿被一通发落，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好容易宝钗说完，一溜烟跑了。宝玉听她这话里有话的调子，自知方才说话造次了，惹了宝钗不悦，有些讪讪的，偏是宝钗也没明说，宝玉不知如何自处，便回转身去同别人说话去了。
倒是其余姐妹甚少见宝钗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愣了，黛玉在这当口不欲凑热闹，也不想再找宝钗晦气，迎春惜春更是一个木讷一个冷清，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湘云对宝钗远没前世的亲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解围吗。唯有探春，左右瞧瞧，见无人打破僵局，只得心中暗叹，硬着头皮说道：“宝姐姐别同她们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反倒不美，丫鬟们不懂事，不知分寸，也是宝姐姐往日宽容了。好生敲打一番，叫她们知道什么是主仆有别，想必也就不敢胡乱说话了。”
宝钗方才敲打靛儿一番，将心中那口恶气疏了个七七八八，又想到叫姐妹们看了笑话，看了一圈，见众人倶是神色平静，没人说什么挖苦的话，心中方好受了些，再有探春的话，也给她找了台阶，便顺势下来，这个小插曲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她却不知，别人不提，若是前世的黛玉绝不会放过这么个奚落她的机会，只这世的黛玉对宝钗无感，不过是路人一般，对宝钗的做派只当看戏，自是不会发表什么评论，反倒是次日当笑话一般同林徽说起的时候，林徽笑了一通。
“宝玉这真是无心之语么，真当不是有心讽刺吗？杨妃，别说，宝玉这个比喻的确很贴切，那位宝姑娘可不就有杨妃风范么，可惜便是同杨贵妃比都是抬举她了，至少人杨妃做到了‘从此君王不早朝’，便是下场凄凉也得了别人一生求不来的恩宠，流芳百世，宝姑娘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命吧。”林徽话中不无讽刺。
黛玉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奇怪林徽的态度，便是林徽实是不喜薛家人，也没有这般反应强烈，更不会带有这么明显的嘲讽，林徽的反常使得黛玉有些在意，难不成薛家又惹恼了哥哥吗？
她哪里知道，薛蟠是个混不吝的，贪花好色还罢，他还是男女不忌。林徽正是少年将长成的时候，面目清秀柔和，清雅中带有二分稚气，实是好模样，上回被宝玉拖去薛蟠生辰宴时，不知怎的便叫薛蟠上心了。
还好薛蟠顾忌着林徽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只约了几次，林徽不欲拒绝得太狠，便赴了一二回，薛蟠不好将心思公之于口，只能时不时动手动脚。但林徽从小父母双亡，为人敏锐，也不是不知事的毛头小子，哪会猜不出薛蟠的心思，立时便是火冒三丈，若不是碍着众人，恨不得直接将他乱棍打死，如今再提到薛家，怎会有好话。
但此事却是不好同黛玉说的，不说黛玉是清凌凌的女儿家，听不得此等荒唐事，便是听得，在知道薛蟠对哥哥怀有那等心思后，以黛玉的脾性，必会及其厌恶宝钗。黛玉心眼是有，却一向不屑藏着掖着，不喜一个人，自不会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对待宝钗也定是不假辞色。林徽倒不是怕了薛家，在他看来，薛家与林家简直不是同一层面上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薛宝钗的心机，流言定是转向对黛玉不利的方向，林徽舍不得黛玉受非议，再说了，他是兄长，这种小事，怎能说出来劳烦妹妹呢。
林徽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已打定了主意不叫薛蟠好过，薛蟠与他对上，自不会讨得好处。林徽便是不能与黛玉说，也瞒不过柳杨，得知自己的爱徒竟被人打着这种主意，柳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师徒二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打击报复，却叫林徽想起薛家刚进京的流言，似乎薛蟠是打死过人的。
“本朝律法规定，伤人性命者需判处死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仗着几个臭钱便想逍遥法外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薛蟠也不是什么好的，死了也是国之幸事，对了，给他判案的还是同你那外祖家有牵连吧？”柳杨漫不经心道。
林徽皱着眉头回忆：“那人叫什么贾雨村的，还做过我妹妹的西席，在母亲死后便叫父亲辞了，我曾听父亲说，当初是他看走眼了，以为此人是正义仁厚之辈，却不想竟是个只知钻营小道的势利之徒，当初离开林家，不知怎的，使他找上了我那二舅舅，谋了个金陵应天府之职，上任的第一件案子便是薛家案，我父亲当时听闻了此事，特地关注了几分，才知他们行径。”
柳杨冷笑道：“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就是这个理了，偏他们都还姓贾，倒也应了这个姓，尽是假模假样。”
林徽笑道：“这种没脸的事若是旁人必是小心谨慎，藏着掖着，薛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薛家刚来京城，便有了这种传言，他们家那个女儿原是要参加小选的，因着这个才除名的。真以为这是在金陵吗？京城脚下王公贵族横行，这么大个把柄摆在那里，也不怕事发。”
柳杨冷哼一声：“他们还当这是彰显他家威风的好事不成，迟早要倒霉。既然他们等不及要找死，咱便发发慈悲帮他们一把，你那里不是还有不少人闲得发霉么，就趁这个机会，叫他们松松筋骨。”
林徽低头应是，脸上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柳杨又道：“当年的四大家族在金陵真是声名赫赫，如今越发没落了，只有个王子腾还勉强拿得出手。你母亲哪里都好，德言容功没一处挑得出毛病，就是娘家糟心了些，你父亲一世清名，可别被不长进的亲戚拖累了才好。”
“先生放心，父亲心里有数，待得父亲回京，我们兄妹搬出贾家，慢慢地也就远了，而且，贾家可没少做对不起林家的事儿，到时随意露出两件，便是世人说起来，也只会当林家是受害者。”
“嗯，我不过白说一句。比起这个，圣上出巡也有一月了，此次必会经过扬州。我也不瞒你，圣上此次便是要严查江南官场，如海明年便要回京了，这次若得圣上满意，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他乃当今心腹，就看能不能过这关了。”
林徽有些诧异，这是柳杨头一回与他说起林如海的事，他心中虽有猜测，却也不能证实，如今看来，皇上此次下江南的意图远没那么简单，父亲的处境本就危险，不知这回皇上的到来究竟是福是祸。
扬州与京城相距太远，林徽便是担忧也无法做什么，又不能同别人说，只能将心思放回肚子里，又开始想着如何给薛家添堵。探子便是要收集证据也得一段时间，而且如何不漏痕迹地将此事捅出去也得慢慢规划，这段日子，林徽也不想叫薛蟠清闲下来，怎么也得找点乐子，他在别人面前装得再像，骨子里也是瑕疵必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04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