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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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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拿着书,随意翻看了几页,猛然合上。宝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瞧见林徽略显阴沉的脸色,顿感不妙,却也无法,只能呆呆地站着,心中暗道自己运道太差。
林徽清了清嗓子,沉沉开口道:“宝玉,这就是你说的《中庸》,《大学》?”
宝玉略带讨好道:“林表哥,原是我不好,只是看它词藻精美,一时入迷了,并不是有意扯谎,还望林表哥见谅。”
“你既唤我一声表哥,我也不能对此视而不见。这等书不过面上言语好看,实则最是歪门曲意,你年岁小,难免被带歪了心思,还需得有人引导。”说着,将书收起来,对着宝玉招手道:“瞒是瞒不住的,我必要拿给二舅舅,请他决断,你也同我一道吧。”
无视了宝玉瞬间变得恐惧的神情,又对着黛玉贾环叮嘱了几句,便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宝玉无法,只好跟着。黛玉看着这一幕,几乎可以想见二舅舅的表现,摇摇头,带着贾环继续四处散心。
贾环同林家兄妹已很是亲近,丢掉了原先的诚惶诚恐,与黛玉也能聊上几句。黛玉瞧见贾环较之先前自信许多的面孔,亦是欣慰,话中赞扬道:“听哥哥提起,你近日课业多是不错,也得了舅舅的夸,实是进益了,倒也不枉我特意送去姨娘那边的几本书。”
“林姐姐谬赞,也是亏得林表哥的指点,我还多有不足。林表哥常说我的字写得太没风骨,不成形态,每次看到,都得说上几句。”贾环有些丧气。
黛玉笑道:“哥哥的先生便是书法圣手,自小对哥哥训导严谨,倒养成哥哥对别人的字挑剔的毛病。这本不值什么,多练几年想必就能入眼了,横竖你还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说着,又想起了探春与赵姨娘母女的关系,意有所指道:“说起来,你三姐姐的书法是极好的,她又爱好这个,你常去她那里走走,叫她指点你一番,必会使你受益。”
眼瞧着贾环的眼中露出了渴望的神色,黛玉不禁叹了一回,到底是亲姐弟,何必处的跟仇人一般呢,探春不过就是寻个出路,若是贾环出息了,岂不比跟着王夫人强些。
只说林徽带着宝玉来到了贾政处,说明了缘由,果真贾政大发雷霆:“娘娘恩旨要你进那园子,是恐你冷清,老太太也常说你身子弱,不得强逼着你读书,我体恤老太太念你之心,也不欲对你严厉,没成想你竟丝毫不查长辈的一番心思,尽去看这等淫词艳曲,我们府上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我也不护着你,今日必要叫你长些记性,便是打死了,也好过使祖宗蒙羞!”说着,立时便要叫人按住打。宝玉怕得浑身发颤,哆嗦的样子叫贾政看到了又是一顿火气,更是面色铁青。
还是林徽眼疾手快,见势不好,忙是拦住。他还真没想到贾政是这么个爆炭性子,直接就是上手了。开玩笑,别的也就算了,打就打吧,与他无关,他乐得看热闹,但这缘由绝不能同林家扯上关系。贾宝玉是贾母的命根子,疼的如珠似宝的,他与黛玉住在这里,最先依靠的便是贾母的宠爱,是以不能做任何惹贾母不悦的事情。
心内这般思量着,林徽因看不到宝玉挨打而有些遗憾,但却还是不遗余力地拦着贾政,趁着贾政还能听进话去,急着开口劝阻。
“二舅舅还请息怒,宝玉犯错,也是不懂得分辨好恶所致。更是该舅舅指导的时候。二舅舅教训宝玉,却是治标不治本,府中清净之地,如何出来这等杂书,必是有那不安分的带坏了宝玉,二舅舅正该好生查探查探。”林徽这般建议道。
贾政一想也觉有理,又看着宝玉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贾母的溺爱,便不敢动手了。听着林徽找的台阶,自是顺着下了,又是严声逼问宝玉,宝玉见自己能逃过一劫,心内欢喜,虽有些局促,但不过思索一刻,便将茗烟供了出来。
这边的事早有人前去告知了贾母,贾母带着王夫人等人匆匆赶来,便是贾政正在审问茗烟的场面。
见着宝贝孙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贾母松了口气,将宝玉搂入怀中,确定了宝玉没有伤着,这才问起缘由。
林徽将手中的书送了上去,说清事情经过,又摆出一脸沉重的模样说道:“这也不能全怨宝玉,我知宝玉一向懂事,但此事不小,唯恐宝玉被这等书坏了性子,是以只得寻二舅舅。还是二舅舅知明事理,问出了书的来由,方才知晓。”又转身指着下头的茗烟说道:“便是那个大胆的奴才,不说劝着主子向学,竟是满心坏水,撺掇着主子学坏,幸而发现得早,不然这等刁奴跟在宝玉身边,岂非祸事?”
林徽这番话合情合理,又有他拼力地劝阻了贾政,在贾母眼中,林徽已是一个一心爱护兄弟的实心兄长,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不止一筹。
可怜的茗烟,做了宝玉的替罪羊,此事到了贾母那里,只能惩罚更胜。茗烟一家以带坏主子的名头被直接发卖了,又因着此事,贾母决定彻底将宝玉身边的人清理一番,由此不知引出了多少官司,此事暂且不提。
宝玉经此一事,可算是过了很长一段的苦日子,贾政对这个儿子盯得愈发紧了,宝玉只能苦哈哈地前去私塾。旁边还有贾环比着,贾政对嫡子的不成器很是恨铁不成钢,打骂变成了家常便饭,宝玉苦不堪言,又是装病逃学。偏是贾母护着,贾政无法,实在有些灰心丧气,对宝玉也就更是淡了。
到了四月初,传出了圣上将出巡江南的消息,这对贾府众人来说不过饭后闲谈,便是林徽黛玉,也只是因着圣上要路经扬州,这才关注几分,除此,也无甚大事。
偏是王夫人近日不痛快,为了宝玉,她一直是着力打压贾环的,这几年确是将他养的畏首畏尾,没有半点大家气度。不想一个不留神儿,却叫他学着了好,眼见的贾政对贾环越发器重,甚至因贾环而对宝玉更是看不顺眼,王夫人又气又急,上火了好些天。
待得知黛玉曾去过赵姨娘房中后,隔日赵姨娘便在贾政面前提起贾环上学的事,王夫人便认证此事为黛玉撺掇,一时间,对黛玉乃至林家愤恨不已。
“我就说赵姨娘那个没见识的哪里想得到这茬,竟又是那个病秧子的手脚。我还原道她怎么说也是大家出来的,现今想来,实乃小家子气,我的宝玉千金万贵,她倒是帮着那些子上不得台面的,真真是没眼界。”王夫人与薛姨妈抱怨着。
在庶子一事上,薛姨妈绝对同王夫人是一条战线上。昔年薛老爷也是纳过几个妾的,却是俱无所出,直至薛老爷死时,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可见薛姨妈手段。
这是薛姨妈听着姐姐的怨言,心有所感,打起精神劝道:“姐姐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那林丫头看着便是个没福的,与赵姨娘他们便是一丘之貉。宝玉生来福相,日后自是有大造化,区区一个庶子,哪里值得姐姐大动肝火,倒是抬举了他们。”
王夫人想起贾政对贾环的夸赞,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那孽种颇有几分歪门邪道的小聪明,哄得老爷竟有些昏头了,一心捧着那对母子。他们又与梨香院蘅芜苑走得颇近,我一时竟是无法。宝玉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那群人没安好心,只怕是在老爷面前诋毁宝玉,我在里面,竟也不好使力。”
“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罢了,能翻出什么浪来。姐姐管着这么一大家子,随意下个绊子,他们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旁人?”薛姨妈瞧见王夫人面色含忧,出着主意。
王夫人犯难道:“我何曾不想,只那梨香院铁桶一般,倒是不知那个小子哪里来得手段,他又不常在府里,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林丫头也是时时窝在蘅芜苑内,他们都有小厨房,用的都是自己的,我也插不上手。”说到这个,王夫人便心内不平,就是她自己,都没有单个的小厨房,老太太未免太是偏心了。
“梨香院那里先不提,蘅芜苑都是小丫头,又在园子里,老太太那边也顾不上,可不就是容易些,那林丫头又不是神仙,这么大点的姑娘,哪能事事精心。”说起神仙,薛姨妈忽的眼光一闪,浮上一抹异色:“若是想叫这林丫头出事,又不用咱们动手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看姐姐怎么想了。”
王夫人见薛姨妈神色有异,忙细问道:“这是怎么说?”
薛姨妈凑近了王夫人耳边,悄声说着,只见王夫人的神情渐渐惊异,后又变得平静,直至显上一丝狠戾。
比起王夫人姐妹,黛玉林徽近日可是颇为悠闲。柳杨这几日偶感风寒,虽不严重,却是病来如山倒,大夫建议休养几日,柳杨也对林徽几月的课业颇为满意,便放了林徽几日的假。林徽被柳杨哄走,又见先生的病确无大碍,也放心享受起难得的休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