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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六】骨灵心言 ...

  •   【五十六】骨灵心言

      原墨卿选择与钟离生一同前往暗堂,面对其中的所有艰险。当他们踏入门中,斯门紧闭,像是隔绝了两方世界。至此,二人再无退路,唯有向前,即便前方是浴血厮杀的炼狱之途。

      时光如梭,悠悠三载岁月。

      眼看着此轮的暗堂之训便要到头,未离宫中对此事的关注度渐渐提高,时不时就有人开始谈论此事。有人特意在袁宫主面前提及:“宫主,听闻此次有好些不错的苗子,全交由暗堂栽培实在可惜了,不如宫主给我们堂口留几个?”

      袁宫主爽朗大笑:“哈哈,没影的事,还没出结果呢,你就这么着急惦念上了啊?”

      那人讪讪摸头:“我这不是太缺人了嘛!”

      与人别过后,袁宫主微微回忆,便回想起当初被自己亲手送入暗堂的前宫主的小儿子,还有执意要随他而去的原家小子。不过一纸婚约,哪知这姓原的小子小小年纪竟如此痴情?

      原来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吗?袁宫主微微怅然。在暗堂中求生自保已是不易,钟离生还要照顾一个病秧子,其结果必然是凶多吉少。

      这样岂不是正好?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这心腹遗患在暗堂中无力反抗,悄无声息地死去。

      辗转片刻,袁宫主起意,派人去暗堂探听消息,收到的回报却让他心惊:那两人居然一直存活至今,而且两人都是最有可能留到最后的人选之一。

      袁宫主一个人静立房中,抚案沉吟,最终做出个决定。

      颜色暗沉的演武场上,钟离生与原墨卿相对而立。头戴铁面的□□站在高台上,冷冷俯视二人。

      “这将是你们的最后一场审核,审核内容很简单,杀死你对面的人,手段不论!”

      原墨卿不开心,懒懒提出异议:“一般来说,像我们这样兼具实力与美貌的选手是不会在死斗中撞上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暗箱操作,我要求终止这场比斗,拒绝黑幕!”

      铁面人不为所动,面具下的声音冰冷中带上几分嘲弄:“今天你们两人中,只可能有一个活着离开。”

      原墨卿摇头,叹了一口气,身形一矮,干脆在石板上打起坐来。

      “非也。”钟离生抬头看向铁面人,“能活着出去的,在场还有一人。”

      半柱香时间过后,暗堂紧闭的大门轰然开启,有一物从中被投掷而出,空中鲜血喷洒,一个铁具敷面的头颅滚落在地。两双脚步从门后迈出,越过徒睁双眼的头颅,走向前方。

      钟离生抬头望天,用手微微遮住眼睑,屋外这寻常的天光,对此时的他却显得无比耀眼。原墨卿静立一旁,等待钟离生调整完毕,道一句:“走吧。”

      这只是个开始。

      未离宫以武为尊,就连宫主之位也是如此,非为世袭,不问师承,唯强者承继。

      在考核中教官身死那是他实力不济,死不足惜,唯一的问题是,考核内容要求钟离生二人相互残杀,而他们的行为明显不符考核内容。

      “无妨,他们两个本就是我未离宫出身,皆是极为优秀的苗子,各项能力都名列前茅。这场考核的安排本就是一场失误,要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出了变故,那才是我们的损失啊!”袁宫主表现得很大度,呵呵笑道。

      有其他部门的人惜才,想招揽二人,袁宫主代人一一向钟离生问过,钟离生均出言谢绝。

      “我愿留在暗堂,誓死效命宫中!”钟离生握拳道。

      “好,你有如此意志,实乃我未离宫之幸,很好!”袁宫主大笑,“我必将交付大任于你!”

      袁宫主的确心情挺好,一个人但凡有了弱点,便不是无懈可击。而钟离生的弱点如此明显,只要掌握这个弱点,便可轻而易举地驱策他,成为一枚方便称手的棋子,而袁宫主有十分的自信驾驭住这枚棋子。

      暗堂是个阴暗的地方,但钟离生并不介意身在何处。

      无论是在暗堂受训还是之后正式进入暗堂,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是极端残酷悲痛的经历,可对钟离生来说,那些日子回忆起来,竟完全不显煎熬,反而有几分美好的意味参杂其中。他想,一切皆只因有一个人的陪伴。有他在,再痛苦的时光也值得回味,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仿佛有了意义。

      宛城烟云之地,鱼米之乡,行商往来,热闹非凡。原墨卿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兴奋异常,东奔西逛的,好不跳脱。钟离生跟随在后,偶尔应声答上几句。在逛街的过程中,如果原墨卿在某个铺里见到能入他眼的东西,总要欢喜地多看几下,再摸上几下,可就是不买,搞得店铺里的人都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不买?你看起来挺喜欢那些东西。”钟离生如此问道。

      “我是喜欢。”原墨卿笑答道,“可喜欢并不意味着,我非要得到这样东西啊。”嗯,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想打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钟离生皱起眉头,等原墨卿奔往下个店时,钟离生回头,把原墨卿刚刚看过的几样东西全都买了下来。

      店家的脸色顿时就阳光灿烂了!

      钟离生一出店门,迎面一个糖人差点戳到他脸上。原墨卿举着刚浇出来的糖猴子,对着钟离生嬉笑道:“诺,送你的,别整天皱着个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年轻人就该多笑笑嘛!”他一低头看见钟离生怀里买的东西,一声大叫,“哇,你怎么还都买下来了,钟离生你可真败家!”

      钟离生内心五味陈杂,微微撇过头:“败的又不是你的钱。”

      哟,生气了,原墨卿挥着手里的糖人,戏谑问道:“这个糖人,你要还是不要?”

      钟离生盯着那活灵活现的猴子,栩栩如生,调皮活泼,简直就像原墨卿这个人一样。

      “要!”钟离生低头,愤而用力一咬,整个猴头就没了。

      原墨卿举着剩下的猴身哀嚎:“哇啊,小离生,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花了一天时间走遍大半个宛城,两人回到客栈,走进房间,合上房门,神色均暗沉了下来。原墨卿侧身,拨开窗户,一只漆黑夜鸽从天而降,扑棱着翅膀落到窗台上。原墨卿解下夜鸽腿上所绑的信筒,展开:“夜半,九曲巷,骨言。”

      原墨卿看向钟离生,道:“对方约见,要去吗?”

      “去,也是时候联络了。”钟离生闭眼。

      夜半,二人如约而至,藏身在巷中暗处。月上梢头,夜色浓厚,不远的地方却是莺歌燕舞,靡词艳调声声不绝。这小巷内倒是一片静谧,偶有提灯小厮打着灯笼从巷口路过,图着便利,欲入巷中一解内急。小厮站在巷角放下灯笼,刚解了腰带,突兀对上一双眼,眼瞳晦暗不明,在黑暗中显得诡秘无常。

      小厮猛地骇然被吓,张嘴欲惊呼,却惊惧感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束红线从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卡住他的咽喉。红线的两端握在一双白玉无瑕般的手中,手腕之上隐在袍袖内的黑暗之中。白得润泽,红得艳丽,落入视线中就像是美玉上的一道血线,仿佛血水随时快要滴落般。

      小厮致死也没能挣脱这致命红索,没动弹几下就已咽了气,被轻放在地,露出他身后之人。这人头戴兜帽,全身隐匿,瞧不真切相貌。他捡起地上的灯笼,开口,声音透着一股特别的嘶哑:“你们大意了。”

      原墨卿扬扬眉,不置可否:“是你选的地方不对。”

      这位显然便是今晚的接应人,骨言。

      骨言沉默片刻,拎起尸体衣领:“也好,他的面皮正于我有用。”他推开小巷一处侧门,“随我来。”

      几人从侧门进入,不久便转入了房间内,步入内室。室内五角焚香,红烛罗帐,不似卧房,反倒像个祭坛。骨言将小厮的尸体放置在黑色石台上,取笔蘸水细细清理死者面容。

      此处的一切都让人心生不适,原墨卿轻微地跺跺脚,舒缓心中焦躁:“你是为何要见面联络?”

      “我需要知道此次行动的目标。”骨言道。

      “这不是你早该知道的事吗?”原墨卿轻笑。

      “我需要更具体的。”骨言一笔笔在人面上描画,平静道,“明白你们的目的所在,我才能更好地辅助你们。”

      原墨卿闻言,冲钟离生摊摊手,退到一边。

      钟离生没有过多犹豫,言道:“梅尚书手上有一本名册,名册上记载的都是些和江湖势力有所牵扯的官员,还有他们之间往来交易的记录。找出这本名册,杀死所有知情人员,这便是本次的任务。”

      骨言手一顿,收起笔:“我明白了。”

      “现在,说出你知道的情报吧。”钟离生道。

      “宛城有一位化名梅庄的商人,携妻儿来此度假,居处城南君子院,其身份正是梅尚书大人。君子院防守严密,不得而入,而梅大人每逢出行,必有一人贴身相护——枯荣刀,严遥。”

      “刀锋一指定枯荣的那个严遥?”原墨卿插话问道。

      “正是。”骨言道。

      原墨卿拈起一缕头发,沉默片刻,又甩回脑后,带着轻微的嘲弄笑道:“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独侠客,传闻他的身手可入天下前十。近几年不怎么见他的消息,原来是替朝廷卖命去了。”

      “能否打探到名册所在?”钟离生问道。

      骨言摇头。

      钟离生略微失望:“那便只能硬来了。”

      骨言指间夹起一柄工笔刀,移到烛火上灼烤,道:“我有个提议,英雄难过美人关,侠骨柔情付衷肠,你们不妨试试美人计。”

      原墨卿奇道:“听闻这位梅大人一向持身严正,美人计怕是不起作用吧?”

      “世人心中皆有不为人知的隐密,梅大人有这么一两种爱好也不奇怪。”骨言兜帽下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对着原墨卿遥遥一指,“而且,梅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年轻秀美的小哥儿,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由你出手,我们任务成功的胜算会加大许多。”

      原墨卿瞪眼,他手痒了。

      钟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有何依据?”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骨言手指一寸寸在刀锋上移动,“我所修之道乃从龙心法,其中首要的,便是识人之功。”

      原墨卿笑得温和:“难不成你还会读心之术?”

      “读心谈不上,只是些观察技巧罢了。要想知道一个人的想法,不能看那个人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逢人待事不能只看表面。”骨言笑得诡异,“比如说你虽然笑容满面,但你想揍我,而另一位……”骨言转向钟离生,“想杀了我,我说得对不对?”

      原墨卿夸道:“很好,你很有自觉。”但他还是想揍人。

      钟离生呼吸间,放松了手指,淡淡道:“你的提议确实有参考价值,我们会把这一点列入计划。此次任务艰巨,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好。”骨言点头,刀锋移到死者面容上,问了一声,“你们确定要看下去?”

      “不,你自个请便……”原墨卿敬谢不敏,忙抬手道,然后和钟离生离开。

      出了九曲巷,原墨卿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钟离生问。

      “没什么。”原墨卿耸耸肩,“我只是觉得,这个江湖与朝堂的联系,比我想象中要深太多,而未离宫,更不像是普通的江湖势力。如我们这般暗堂之人,也只是多方博弈下,负责在阵前厮杀的棋子,身不由己,也忒没意思了。”

      钟离生闻言,握住原墨卿的手,坚定道:“不会一直如此的。”

      原墨卿看着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嗯,没错。”

      然后他猛然抱住钟离生的脑袋,使劲在上面按揉着,“小离生,你长大了啊,都会安慰人了!你可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钟离生憋红了脸,想挣扎却又不敢用力,终于只能悲愤吼了句,“原墨卿,你给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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