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洺周崇光]虫儿飞》岸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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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结果开始好转。一个入狱七年的恐怖分子，西国自由战线的区域级首领，以见一见妻女为条件，交换了一个可能已经废弃的加密服务器地址。
　　宫洺把这个地址交给破译司。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转，但至少，等待密码破解的时间，让他有机会把崇光带回公寓，让小家伙熟悉一下以后的家。
　　公寓离得不远，夜晚站在露台上，可以望见七芒星建筑群灯影阑珊的轮廓。
　　宫洺在西国驻邻国的情报站执了两年外勤，这次调回总部，还没来得及收拾公寓，更没想到会有新成员入住。
　　Kitty后来选了几套小朋友的换洗衣服，丢到宫洺的书桌上，没等他说谢谢就走了。
　　宫洺换了床单，把被子铺好，揭起被子的一角，在床边坐了几秒，想起Kitty拿来的衣服中没有睡衣，他又起身，到衣柜里找了一件旧运动衬衫。
　　崇光在浴室，清脆地叫他，哥哥。宫洺把衬衫扔在床尾，拎上浴巾，大步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崇光站在花洒下，水雾里小小的身体有点苍白，宫洺关好水，用浴巾把小家伙裹起来，抱出了浴室。
　　头发擦好了，又拭去发梢滴在脸上的水，然后是单薄的肩膀，看得见肋骨的小胸膛，他看起来很健康，就是太瘦弱了。宫洺拾起那件旧衬衫，深蓝，和浅蓝格子的，他在学校的时候穿过，他把它披在崇光身上。
　　妈妈以前经常工作到很晚，很多事崇光自己都会做，但是他坐在这张陌生的，本来属于宫洺的床上，像个听话的小木偶一样，任由他擦去他身上的水，给他穿上他的衣服，再一颗一颗扣上扣子。
　　崇光看着宫洺，衬衫还是那么整洁，甚至领带都没解开，但有点手忙脚乱。他不能明白，哥哥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但在他心里，悄悄浮起了一点快活，他觉得，这样一个人，是属于他的了。扣子系好了，他抓到宫洺的肩膀，心满意足地靠进他怀里。
　　直到这个时候，宫洺心里才有点复杂。他想起Kitty说的话，周崇光现在是他的私有物品了。他并不是物品，而是一个孩子，他可能有一百种小把戏，让人烦心，又让人喜欢。在可预测的未来时光里，他将会和他一起生活。
　　生活这个词语，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宫洺面前。他拥有一名谍报员应有的一切经验，知道怎样去完成一项任务，但他不知道，怎样去完成一种生活，他尤其不知道，怎样才算完成。
　　宫洺拍了拍崇光的背，说不上温柔，但足够耐心。他等崇光躺好，把小布熊掖进他的臂弯，给他盖好被子。
　　好多天来，崇光第一次觉得困了。他想起在Kitty的研究所里，黑暗中看到的那些可怕的颜色和面容，今晚，它们都不敢来打扰他，因为，他有一个哥哥。
　　宫洺等到崇光闭上眼睛，才调暗床头灯，起身离开，他听见崇光有点迷糊地叫他，哥哥。他回头看着他，小家伙勉强睁开眼睛，好像不舍得他走，宫洺忽然想起什么，他说，晚安。
　　宫洺冲了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从小到大，他没和别人一起睡过一张床，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适应这个突然来临的，如果可以称之为，二人世界的话。
　　事实上，他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去想崇光的事，他在担心那个加密服务器，假如它已经弃用了怎么办？假如没有弃用，是什么人还在用它？做什么？然后烦乱的思绪开始飘浮，像风一样轻，像云一样远去了。
　　宫洺的睡眠一向很浅。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卧室的小家伙轻手轻脚地跑到他跟前，他怕吓到他，所以没有做出醒来的样子，崇光小心翼翼地爬上沙发，钻到他的毛毯下，枕着他的胳膊躺着了。
　　也许是做了噩梦。宫洺想。他没动，呼吸也放轻了。
　　是噩梦。崇光的小手握着毛毯的边缘，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听见了心跳声，从身边那个人的胸膛里传来，稳定的，有力的，盖过了他急促的心跳，他听着这个声音，那个人的心跳，渐渐地抚平了他的呼吸。
　　宫洺没再睡着，他看着窗帘上，微白的天光一点点透过来，怀里的小家伙睡得很安稳，他的呼吸扑在他的颈间，温暖，而又绵长。
　　宫洺想起身，把他抱到床上去，又怕吵醒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崇光忽然惊醒了，他像一只越狱的小动物似的，都来不及看宫洺一眼，翻身跳下沙发，悄悄跑回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