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本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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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由于我身高太高，丹凤眼，高颧骨，五官长得比较奇妙，所以我没办法拍一些日系可爱风格的东西。一开始做模特的时候，我没什么机会上封面，更不是设计师的宠儿。所以当时，我不过是个身居二三线的模特，平时靠走走台或者参加一些商业演出营生。那时候的生活很累，每个月明明只挣那么些钱，但还得去收集一身名牌行头，跻身潮流的最前端。”濑户小姐说着，长叹一声，又道：
“压力真的很大，没钱的时候，我得常常得搬家或者去朋友那挤挤，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干脆不吃了，最后瘦的皮包骨。”
濑户小姐跟我形容着她以前的生活，而她的那种心情我能体会。身处时尚圈，有人能混的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有人却只是平平凡凡，拿着基本工资却还得去买那些高档的奢侈品。
“我以前做过时尚杂志的编辑。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我说完这句，濑户千代表示十分惊讶。我只是莞尔一笑，顿了顿又说：
“那时候我办公室的女人疯狂到可以闻得出你喷的香水是哪个牌子哪个季度的，新款还是老款，甚至是头香和尾香的香料。特别一到公司酒会，所有人基本上都把最贵最上档次的礼服穿出来，很可怕。所以，做到后来我很累，干脆放弃了。”
其实时尚圈这个圈子很难混。因为表面的东西永远是表面的，皮囊终究是皮囊。
我见过那种长着一副好皮相的女模特初中文凭的，问她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她永远都只会说不知道。
如果不用额外的时间去学习和探究新的领域，即便皮相再好，也不过是花瓶，不可能在那个圈子里站得住脚，甚至挤到上流去。
“我当时也想过要放弃，不过，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我的金主，山本先生。山本先生是个多金的男人，在国内外做了很多投资。有一天，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闪光点，觉得我特别有个性，于是他孤注一郑，就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功夫，帮我闯出一片天来。”濑户千代说着，然后无聊的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又淡淡的说：
“蔻蔻，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口中说的金主，你应该懂。”
“恩，我懂。”我身子微怔，然后执起咖啡杯，饮了一口苦咖啡。
以前我在国内当时装杂志编辑的时候，也听过模特公司的人说某个爆红的女模背后的金主很强大之类的话语。
我觉得，不是所有人的运气都那么好，所以人家抱个金主的大腿也无可厚非。
“山本先生很有钱，他成了我的金主后，我们经常来往。没过多久，我就上了装苑的封面，各路设计师也竞相来找我。我得到了很多的钱，然后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去高级场所消费，买我想要的化妆品和包包。我可以闭着眼睛让人给我把一双以前我从来买不起的Mcqueen鞋包起来。我可以第一天背的Valentino的包，第二天背celine的，第三天换prada的。那时候，我就觉得有钱的感觉真的很棒，至少我的生活变得宽裕了不少，整个人也舒心了不少。果然在这个世界上，钱比别的东西可靠多了。”
“恩，我也有朋友这么说过。”我点了点头道，脑子里想起的是我以前的同事，拜金女阿庸。
阿庸是个专挑钻石王老五谈恋爱的女人，她跟我说，比起男人，她还是更爱钱，因为钱可以给她十足的安全感。现在想想，阿庸其实只是过早认清了现实。
“一开始山本先生只和我发生关系，然后给我钱，帮我安排各种活动。我呢，只当他是金主，但相处一段日子后我发现他是个温柔的男人。他会像我父亲一样照顾我的起居，安抚我的心情。再后来，他渐渐的开始和我倾诉他自己的事。他不喜欢家里那个聒噪的老婆，不喜欢被孩子束缚着，他向往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我憧憬山本先生口中所说的那种自由自在的世界。在我们认识第五个月，山本先生同我就这样彼此形成了依赖。”
说着，濑户千代的脸上多了一丝幸福的笑。我没有说话，继续听着。这时，濑户千代像个小女孩一样盘着腿，抱着沙发上的抱枕，问着我：
“你猜我后来怎么了？”
“怎么了？”我应着。
人有时候很奇怪，喜欢让别人猜测，而我却是那个最不喜欢猜的人。
“我爱上山本先生了。我想打破我和他的那层有关金钱利益的关系。我撇开了他有老婆和孩子的背景，心里想着今后要怎么和那个男人过日子，甚至给那个男人生一个孩子。我不想要钱了，比起有钱，我宁可山本先生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说着，濑户千代低首，然后用手捂着脸，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揉了揉那头银发，只道：
“多荒唐，我居然爱上了我的金主，爱到不可自拔。”
02
濑户千代那一句引得我手里一颤，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抬首看着眼前的这个短发女子。她见我那样看她，只是微微一哂。
爱上她的金主，那也就是说她得做一个存在于那个山本先生以及山本先生妻子之间的女人。也就是平日里人们口中所说的第三者。
“之后呢？”我深吸了一口气，问着。我看了看濑户千代家里的摆设，看来她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高级酒店式公寓里。
看来，她应该没有成功的上位，挤走山本先生的结发妻子。
“我很爱山本先生。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开心，他不在的时候，整个家里陪伴着我的只有我的影子。有时候他睡到一半得回家，我会闹腾，会拦着他甚至求着他不要走。山本先生大抵明白我的意思，他告诉我我不过是被一时的感性冲昏了头脑。但其实，不是那样的，我是爱他的，我很清醒。”
“于是呢，你还是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我问了一句。
我心里思量着，这濑户千代分明是那有意的落花，而那山本先生是无情的流水。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山本先生选择得对自己的妻儿和家庭负责，那么，濑户千代的悲剧就会出现。
“恩，我和山本先生依旧保持着那种关系。不过，有一次，我休假的时候，他用出差的理由骗了他老婆，带着我去欧洲玩了一趟。”濑户千代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顿了顿，又道：
“我们玩的很开心。在巴黎，我们和别的情侣一样在埃菲尔铁塔下接吻。在法兰克福，我们去当地的酒吧喝了一宿的酒。在米兰，他给我买了很多件高级定制的奢侈品。说起来，当时恍惚间，我还真以为我和山本先生是一对夫妻。最后，在伦敦，当伦敦眼升到最高的那一刻，我吻着他，问他能不能结束那样的关系。我问他能不能跟他老婆离婚，跟我在一起生活。甚至，我不介意照顾他的孩子，我会把他的孩子当亲生孩子来抚养。”
濑户千代的语气有些羸弱，然后整个人往后一仰，沉沉的倒进沙发里，只道：
“蔻蔻，我说完那一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难看。不是喜悦，而是那种吓到脸色发白的表情。到那一刻，我看到他的表情，心想，我已经输的溃不成军了。”
“之后呢，他把你抛弃了？”我平淡的问着，濑户千代虚弱的看着那白色的天花板，一副沉沦于痛苦回忆的样子，只道：
“没有，我们还是保持那样的关系，毕竟日子久了，感情也不是那么轻易被磨灭掉的东西。只是，他出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给我挥霍的钱越来越多。好像，他就是在补偿我一样。可是，我不甘心这样，于是，我决定要改变。”
“改变？”我惊诧的问着她。
“在三个人里，我想要变得举足轻重。于是，我介入了他和他老婆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
“说说看。”我说着，脑子里突然掠过的是我和刘先生的约定。
“我就像一只想要掠夺的兽，不停的向山本先生索取我本该有的以及我本不该有的。我故意在他的衬衫上留下我的红唇印，故意发暧昧短信给他，甚至，在他和他老婆的房间里，留下我的味道。我希望那红唇印，那香水味可以引起他和他老婆的翻脸吵架，甚至离婚。现在想想，那样的我，那样的爱很可怕。”
“那他老婆知道你了吗？”我问着，濑户千代则点了点头，一脸苦楚道：
“恩，他老婆找我谈过，就在这间房子里。”说着，濑户千代指着玄关，又道：“他老婆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他。毕竟他们作为那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公众形象很重要。我拿了她老婆的钱，却言而无信，消停了一小段日子，然后继续作恶。”
“呵呵，干得漂亮。”我笑着抿了口咖啡，给了濑户千代一个赞许。
我为什么我会和濑户千代同仇敌忾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和她当时差不多的关系。
03
“前年圣诞节，本来他答应陪我一起过的。可最后因为他女儿在家哭闹，执意要他回家，他不得不放开我回到他那个温馨美满的家里去。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大雪，他走之后，我披上了一件黑色尼大衣，精心装扮，像个冲锋战士，开着他送给我的车往他家里去。”濑户千代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我按下了门铃，是他女儿山本樱给我开的门。他女儿樱，长的很开爱，眼睛和鼻子像山本先生，嘴巴比较像山本先生的老婆。可是，我不喜欢他的女儿以及他的妻子，因为她们两个女人抢走了本该跟我一起过圣诞节的男人！”
说道这里，濑户千代的情绪比较激动，她见自己有些失态，便换了个姿势坐着，饮了一口咖啡，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一家三口见我来，都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山本先生那时候在开香槟，他见我来，手里的香槟干脆重重的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难道是你策划的撕脸大战？”我问着，濑户千代笑着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主宰一切的王，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让这个美好的家庭继续美好，也可能就像一场飓风，把这三口之家瞬间毁掉。山本先生他应该万万没想到我会这样，他大声的呵斥我，可我没有应，只是装成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高傲的踩着高筒靴进门，准备和他老婆撕破脸。”濑户千代说着，我便认真的听着。
我挺好奇她和山本先生老婆的那场撕脸大战，兴许对今后的我有用。
“他女儿看到这阵势便吓得直哭，然后山本先生把他女儿抱进了屋子里，整个客厅里就剩我和他老婆两个人。她老婆给我点了支烟，自己开了瓶酒，便大口的饮了起来。我们没有大声的争吵，但我知道，风云在暗处酝酿。我和他老婆谈了很久，我表示我不可能让步，他老婆则表示自己一定要守住家庭。”
“其实你和山本先生的老婆都是受害者。”我淡淡的道。
濑户千代则淡然一笑，然后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包香烟，取了一根，然后点燃，送入嘴里。她将香烟递给我，我也取了一根，慢慢抽食。
濑户千代抽的是柔和七星，有一阶段我和刘先生都特别喜欢柔和七星那蓝色的包装盒，以至于抽过一段时间。
当然，我和刘先生最喜欢的还是国产的茶花烟，大抵是因为它盒子上的那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以前的茶花烟烟盒上还有那句诗，我以前常常盯着那烟盒上的诗句发呆，可是，如今那种带诗的茶花烟盒都已经没有了，我很是惋惜。
但我后来又想，其实那种似曾相识的迷醉，人生一刻就足矣。
“我和他老婆一开始是很平静的谈，但后来，我们还是吵了起来。山本先生的老婆是那种娇小玲珑，矮矮胖胖的女人。她在我这种身高面前，只有抬头仰视的份。我跟她吵着，由于心中不畅快，我干脆把她一推。于是，她整个人都摔到了一边，腰还撞到了茶几的一角。那时候她的表情很难看，我知道，她摔的很痛。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充斥的只有怨恨，以至于我见她这么摔一跤，心中暗爽。可是，就在我那么狠狠一推的时候，山本先生目睹了整个过程。”
濑户千代抽了一口烟，然后在吐了几个圆形的眼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本木（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