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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十 九 章 ...

  •   令酆泽又想听又难受的就是孔明的消息,偏偏在这半年里,同僚中无人不谈及刘备与诸葛亮等人。

      酆泽隐隐猜出了始作俑者和他们的用意,却不点破。她知道,刘巴和黄权等都在暗自着急;可她和他们都知道,刘璋仁慈、无霸气,却绝不优柔寡断,只要他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变更不了他的心意。有时酆泽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刘家人的性情吧。刘苓何尝不是如此?——她外表看起来是至柔至美了,可一旦喜欢上了徐侍卫,便不惜违抗父命,离家出逃;刘涵更是为了他她忤逆父母。

      终于,刘璋听了众人的溢美之词,对刘备仰慕起来,决定结识刘备,为日后益州的安定做个打算。于是军议校尉法正毛遂自荐愿为使者,刘璋欣然同意,同时送了几千兵士当见面礼。

      酆泽忽然想,如果换成自己去,会是怎样的情形——孔明哥哥会把自己留下么,转念又想,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忘了自己?

      “你也想去见刘备?还是诸葛亮?”

      酆泽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刘巴弯腰站在自己跟前,疑惑地顶着自己,忙回敬:“什么意思?你想去啊?”

      刘巴直起身子,把手支在下巴处慢条斯理地说:“必定有问题——你不说,我以后也会查到的。”

      酆泽见同僚都散去了,知道议事结束,也站起来,沉着脸走开了,刘巴只得厚着脸皮跟在后头。

      法正回来后,把刘备捧上天,不住地说歌功颂德,说得刘璋颇为心动。

      酆泽在他的话里行间找寻诸葛亮的消息,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好的,也算有些安慰。忽听刘巴插话问:“这诸葛亮是何等模样?怎么我听人说还是个年轻的书生模样。”

      刘巴一向轻视法正,此时忽然开口,法正竟有点受宠若惊,忙回答说:“嗯,诸葛军师颇为年轻,但传言非虚,他确实是博古通今、才智过人,刘皇叔拜他为军师,当真是当时的佳话。”

      刘巴眼角扫了扫酆泽,又问:“那他生得相貌如何?”

      周围的人都颇感意外,法正也是一愣,随即还是回答说:“体格、样貌皆是俊美无比,堪称超群绝伦的美男!我还记得他终日羽扇在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颇有道骨仙风。”

      那一刻,酆泽的心有被抽空的感觉,疑惑、不解、痛苦、思念,还有一丝安慰夹杂在一起,在胸口翻江倒海起来。酆泽不知道众人接下去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议事是何时结束的,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人流走出来,上了马车。直到布帘子掀开,一只手伸向她,她才回到现实中来,冲表情复杂的刘巴虚弱地咧嘴一笑。

      刘巴把她扶下来,说:“你脸色十分苍白,我刚才真怕你吃不消。”

      酆泽把手抽回,防备地顶着他:“你又想说什么?”

      刘巴有些无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只说了句:“进去吧,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日,酆泽意外地收到张松的拜帖,说是二夫人吴嫣做寿,请酆泽过府小聚。酆泽十分不解,自己与张松素无交情,怎么忽然会邀她上门,何况只是为妾室做寿。

      待与刘苓商量,刘苓也觉得莫明其妙,二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想出张松的意图来,酆泽于是决定前往赴宴,探个究竟。

      吴嫣生辰当日,酆泽当真取了贺礼来到张府。

      张松已在门口候着了,迎上前来,满脸堆笑说:“难得子敕赏脸登门,松之幸也,快快请进!”

      酆泽礼节性地笑着说:“永年兄客气了,”一面顺手递上首饰盒子说,“略备薄利,不成敬意。”

      进了张府,酆泽扫了一眼宾客,很快发现在座的的大多是平日里盛赞过刘皇叔的,其余几个便是和自己一样,谨小慎微、守口如瓶的。法正也在席上,俨然主人一般招呼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阵琳琅佩玉的声音叮当作响,众人一下安静下来,都看向一个方向。酆泽奇怪地扭头,只见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清秀佳人,打扮得珠光宝气,正分花破柳款款行来。

      酆泽料想她就是吴嫣,暗想着无怪乎允德与张松结怨,吴嫣也算绝色了,竟配给张松这般品行的薄情人,当真可惜了。

      入席的时候,吴嫣就坐在酆泽对面。酆泽细看她,发现她眉宇间似有淡淡凄苦之色,对她更加怜悯。

      席间,张松频频劝酒,而且特别留意酆泽。酆泽甚少饮酒,怕当面出丑,于是百般推辞,只略抿几口便放下了。张松平日仗着自己口才好,自认为没有劝不到的酒,从未碰过这样的软钉子,心中十分不甘。他没想到,酆泽一张利嘴,远在自己之上。只是,如果张松知道酆泽是女儿身,应该会服气一些,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但凡吵架、争辩、谩骂,男子何尝有赢过女子的?更何况酆泽本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机智聪慧更在他人之上。

      座中其他人也暗暗称奇,向来知道酆泽博学广文,能言善辩,但没想到她还能让张松吃瘪。几个平日被张松奚落过的,都有看好戏的想法。

      张松面上无光,转了话题对吴嫣说:“夫人,今儿是你的寿辰,这么多同僚帮你庆贺。你也该答谢一下大家,不如为在座诸位唱上一曲何如?”

      吴嫣起身拜到:“多谢各位大人,奴家献丑了。”于是轻启朱唇,细细唱了首《越人歌》。当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时,酆泽心中五味杂陈,停了筷子怔怔地看着她出神。

      待拍掌声响起,酆泽才反应过来,偏头一看,正好对上张松有些暧昧的眼神,忙反感地将视线移开。

      吴嫣一曲唱完,正等张松发话,还不知后面大夫人柳氏带了两个丫鬟疾步走来,叉腰而立,冷冷地看着她。张松惊慌地站起来说:“夫……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柳氏冷笑一声道:“好你个侏儒,骗我回娘家,原来是为了这不要脸的蹄子做寿。还骗老娘说与她是逢场作戏,这戏做得可真够足的!”

      众人听过柳氏的威名的,都面面相觑,暗想,张松今儿真是倒霉倒到家了,不知他要如何收场。

      张松一下没了刚才的眉飞色舞,乖乖站在一旁挨批。柳氏见没了响应,很不过瘾,又指了吴嫣鼻子开骂起来。酆泽实在看不过去,起身说:“原来这位就是张夫人,幸会了。张夫人贤良淑德,治家有方,在下十分佩服。我等此番多有打搅,实在过意不去,夫人可否卖个人情给在下,坐下来让我等敬夫人几杯谢罪。”

      母老虎第一次听人如此夸奖她,高兴得忘乎所以,扭头一见酆泽,竟是如此神仙一样的人物,顿时酥软下来,早将心中不快抛至脑后,用丝绢掩了口,忸怩着说:“这……哪里话,大人们能来,奴家欢喜还来不及呢。”说着便命人在酆泽近处添了座椅,施施然坐了下来。

      吴嫣感激地看了酆泽一眼,含泪而去。张松想不到美男计对这母老虎有用,摇头叹了口气也坐了回去。

      柳氏是决计要做出个大家闺秀样,也不多言语,只时不时偷眼看看酆泽。酆泽只作不见,又暗示众人向她敬酒,妇人忘乎所以,来者不拒,不多时便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张松命丫鬟将柳氏扶下,叹气说:“这妇人实在凶悍,当初也是一念之差,否则我宁愿断子绝孙,也决不娶她。”众人听他说出这么重的话来,都有些吃惊,但想想刚才柳氏的样子,也确实可怕,都同情地跟着笑笑。

      酆泽却想,柳氏已算强悍了,张松还是一样四处沾花惹草,若换成是吴嫣这样的柔弱女子当家,张府如今不知成什么样呢。

      席毕,张松苦留酆泽到内室用茶,只说有要事商议。酆泽推辞不过,也量他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就留了下来。

      张松还需送客,酆泽便跟了府中小婢先过偏厅等着。

      内院种满各种竹子,颇为清雅,与主人的品行十分不配。酆泽在厅中站着,抄着手看窗外的景象。不一会儿,听到门外有动静,酆泽以为是张松来了,回头一看,却见进来的吴嫣。吴嫣浅笑着说:“方才多谢秦先生解围了。”

      “不必客气。”酆泽静待下文。

      吴嫣轻移莲步,挨近酆泽,指了池塘中的锦鲤说:“先生看那鱼儿,成双成对的,好不快活。”

      酆泽瞪圆了眼,莫明其妙地看着她。

      吴嫣浑然不觉,兰花指又指向枝头说:“便是那鸟儿,也是双宿双飞的呢。嫣儿不明白,秦先生为何形单影只,至今未娶。莫非先生没有心仪之人?”吴嫣说完,往门口使了个眼色,又对酆泽眨眨眼,示意她隔墙有耳。

      酆泽顿时反应过来,张松是想用吴嫣来拉拢自己——无耻小人!酆泽不觉在心中骂了几声,也不知平日吴嫣过的是什么日子,竟要受这种摆布。酆泽本想借机痛骂张松,一时想起益州有不少人怀疑自己有龙阳之好,忽然改了心意,开口说:“吴夫人这样问,宓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宓心中确有心仪的女子,无奈她恪守妇道,只当我知己兄弟一般,虽相交甚密,却从未越雷池半步……秦某十分敬佩她!”

      酆泽说这番话,也是希望张松能明白刘苓的为人,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随口又聊了几句,吴嫣迅速塞了张纸条给酆泽,告辞说:“奴家去看看我家夫君何时过来。”

      过了一会儿,张松果然来了。寒暄了一阵子,张松便引入正题说:“刘皇叔的贤名在益州已是家喻户晓,不知子敕认为皇叔比起主公如何?”

      酆泽模棱两可地说:“子敕以为这二人皆为人中豪杰,且都是仁义之人。”

      张松分辨不出酆泽的真意,更直接地说:“子敕看法果然与我相投。倘若主公得皇叔相助,何愁霸业不成?”

      酆泽一时倒为难了,张松此举分明是引狼入室,自己也一直明白——若依从本心,酆泽会助张松一臂之力;可这又与自己的做人原则背道而驰,刘璋对自己不薄,如此出卖他,就是不忠不义啊!两下犯难,酆泽含糊地说:“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吧?眼下诸侯割据,群雄并起,刘皇叔身怀雄才大略,想来自有一番打算。”

      张松心想,此人似乎忠于主公,断不可造次,于是说:“子敕言之有理。我也是听闻刘皇叔以振兴汉室为己念,与我家主公可谓志同道合,故而希望二人能携手,子敕忧虑的也有道理,还要请主公派人多方打听,探清皇叔意向为好。”

      二人各有顾虑,小心翼翼地聊了一阵子,酆泽就起身告辞了。

      待辞了张松,上车放下帘子,酆泽才取出吴嫣的字条细看,见上面只写一句:“张松似有异心。”

      酆泽细长的手指缓缓地把纸条一片一片撕碎,揉成一团扔到路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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