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若子》小红帽子

41、不是师徒

　　第四十一章

　　湘竹园中的湘妃竹已全然颓落光，只余下枯黄败落的竹干，吹上脸庞的风也透着微刺的凉意，若诗拢了拢身上的锦素披风，望了眼二楼紧闭着的门窗，随即提着裙摆上了楼。

　　自若诗从清寺观偷溜出来之时已过了一月多，龙寒清原本想着由凤云歌将她送回清寺观，可他不走，若诗怎么可能会离开他，赖着脸皮要跟定龙寒清。

　　所幸见她态度如此坚决，龙寒清也就不勉强，派了人通知观里弟子她的行踪，便留她在山庄中居住了。

　　既然湘竹园被师父抢了去，她也只能住了离这最近的厢房中，此刻她正是来例行每日视察。

　　推开门，他果然不在屋内，依着他的性子，人如果是在屋内的，就必定会开着窗透透气，若诗
　　说了许多次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能催蓝管家多备了些火炉在他房内以防他得了伤寒。

　　看着桌边暖炉要灭未灭的冒着青烟，看来才刚刚出去。也好，她可以放下心找那副画了。
　　初见龙寒清是在一个晴朗明媚的早晨，俊秀淡雅的他谈着琴，被迫的，不知情的被留在了她的炭笔画里。

　　如果是不知情的情况下翻到，师父他会怎么想，若诗不敢想，只想快些找到那副画，在她敢于明确向他表达感情后送他。

　　可翻了桌上的角角落落，每本册子的夹页都没有发现那副画，若诗顿时觉得有些沮丧，不知那副画是无意中被龙寒清发现了，还是被当成垃圾丢掉了。这两样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找不到那副画，若诗有些意兴阑珊，坐在主位上翻了翻龙寒清所看的书，大多是些讲治国之道的书，还有些医书，都是若诗不大爱看的。忽而却发现里面有本没有名的书籍，若诗来了兴趣，翻了开头，讲的大都是学习道术时的心得，原来这是龙寒清的每日一记啊。

　　若诗正要翻下去，门外传来脚步声，若诗一时慌张无措，想要把书放回原处，却不料手一抖掉在了地上，书页翻到了最后一页，她正要去捡，瞥见上面的几个字，门口的人已经作势要推门进来，连忙放好原处。

　　“在这里又等了我多久？”门口处响起龙寒清温润的声线。

　　“我也才刚来，师父又跑去哪里瞎逛了？”

　　他被一句‘瞎逛’引了笑意，无奈道：“为师是去见丞相府来的人，怎么就是瞎逛了。”

　　“爹爹来看我了？现在还在前厅吧，我去看他。”

　　“宣丞相没来，是他派的人，再过两月就是你的生辰，也是你及笄的日子，怕找不到你，所以提前来通知。”

　　“可是爹爹有这么忙么，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若诗有些沮丧，她都好几个月没见过爹爹了，很想他啊～

　　“若诗要是想宣丞相了，也可以让云歌送你回长安。”

　　若诗望着龙寒清苍白的脸庞，摇摇头，她要呆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

　　“若诗姐姐”

　　“若诗！”

　　闻声，若诗诧异的抬头，是宏灵和诺米来了。若诗快步走到诺米跟前，小家伙长得可真快，现在都到她腹部的高度了，使了使劲，抱起他。

　　“小诺米又重了许多啊，我都快抱不动了，还不快减减肥，小心下次飞都飞不起来。”

　　“若诗，我可是小大人了，不要总拿对着小屁孩的口吻对我！”

　　迎着他们进屋坐下，忙问道：“你们怎么出观了，师父同意的？”

　　宏灵笑道：“师父一直都没有阻止我们出观，只是每次需向大师兄或者师父请示。”

　　原来是这个样子，亏她当初还担心个半死，只怕被师父责罚。

　　“至于我们嘛，是来给你庆生的。”诺米插嘴说道。

　　“可我的生辰还没到啊？”

　　“可师父说你生辰到了，观里最熟的就是我们俩，所以让我们出观给你庆生呢。”宏灵疑惑不已。

　　“哪里要管这么多啊，外面都已经做好准备，快去看看吧！”诺米催促着就把两个人推出房间。

　　到了前厅，大家果然都在，蓝管家，奶娘，凤云歌，还有师父。

　　“若诗，来这边坐下。”龙寒清引着若诗坐到上方，“今日不是你真正的生辰，但到那日你也回长安了，所以借着今日都得了空，都聚了大家俩为你庆祝。”

　　“谢谢师父。”

　　“来来来，庄主平日里都甚少与我们一起吃食聊天，今日真是得了宣姑娘的福气，大家一起干
　　了。”蓝管家热情劝酒。

　　大家都心领神会的举起酒杯，一时间好不热闹。

　　“师父，若诗在长安的生辰，你会在场的吧？”

　　“咳咳......”龙寒清突然厉害的咳嗽起来，若诗急忙递过丝帕，却在碰触到他的手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传来。

　　“师父，如果咳出了血就不要强忍着吞了下去，淤血终归吐出来要好些。”若诗强忍着泪意，扶着他进了屋，把四周的火炉都燃上，这才放下心。

　　“你知道了。”淡淡的，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多了些无奈。

　　“如果我不说，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合上眼帘，阻止更多的泪涌出眼眶，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却还是阻止不了对他日渐逝去的生命感到恐慌，他不肯说，她也只知道他日子不多，却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平静无澜的脸上终于现了些苦涩，“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命中注定吗，那时我就已知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所以你就瞒着我，因为你觉得你不怕死亡，但我会怕。”再也止不住泪珠的落下，若诗干脆睁着眼睛，表情怨恨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就是不肯回应我，是怕我入情太深，失去你以后会孤单么？可怎么办，我已经入得太深了，在你没逝去之前，你就让我这么痛苦，你好狠的心！”

　　看着龙寒清越发痛苦的表情，若诗不禁笑了，伴随着笑容，她的泪却流的更欢了，因为她终于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答案了，他也爱她，不止只有她一个人是痛苦的，付出了太久的心终于得到了回应，声音也继而软化下来，“寒清，你还要逃避我对你的感情么？”

　　他满脸泪痕，同她一样，说出口的却是，“我是你师父，永远不可逾越的师父。”

　　若诗一怔，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固执的不肯要她？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望着龙寒清越来越苍白的脸颊，好似受着无边痛苦，几乎就要晕厥过去，若诗慌了，“师父，师父，你别生气，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只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

　　“滚，滚出山庄，回长安去，我没有你这样恶劣越辈的弟子，为师从此与你恩断义绝！”他痛着，还是用力吼出这句话。

　　若诗无心再难过他的话语多伤人，抹了抹眼泪想要扶他上床躺着，却被他一把推了开来，仍旧是让她滚，若诗无计，只能找凤云歌来替他看看。

　　“师父怎么样了？”若诗站在门口左右踌躇，一见到凤云歌从屋子中出来立刻上前问道。

　　“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太怪了，这样的他，我从来没有见过。”

　　接受着凤云歌狐疑的目光，若诗有些窘迫，刚才的她近乎疯狂，一想到龙寒清可能是被自己气
　　病的就有些自责，这会哪敢回凤云歌的话，呆呆的站在那里。

　　“你不用担心，他是被你气的胃痉挛，不是咳血症发作。”似乎是想了会儿，继续说道：“不
　　过，他已经不再认你做徒弟了。”

　　“为什么？”若诗一脸震惊，虽说表情失败，但是怎么会严重的这种地步，“他的意思是不许
　　我回清寺观了？”

　　“不是不许你回，虽不认你作弟子，但你是命定的神子，下一任的清寺观掌门，没有驱逐你的意思，只是他希望在他活着的日子里不许你去清寺观打扰他。”

　　“是这样啊。”若诗轻声说着，失魂落魄，她没想到等她鼓起勇气后得到的会是这种结果。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长安？我护送你回去。”

　　若诗一个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凤云歌，“连这兰亭山庄都不许我呆，是要送客么？.......算了，既然他这么不想看到我，明日就走吧，让我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绝不再打扰他了。”

　　凤云歌默然点点头，看着昔日跟他顶嘴的若诗变成现在这副失魂的样子，心里还是为她不平。

　　龙寒清果真是没心的，他以为他对谁都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但她是特别的，他私心留下她陪在身旁，他为了她的危险处境而显出少有的焦躁，恨不得马上找到她。可到头来她的下场还不如那些他不爱的人，落得个伤身伤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