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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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再没有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只是闭上眼，沉默地等待那道白光──深渊中的微光。
半刻钟后，眼皮微颤，分开了细密的羽睫。下一瞬，炫目的白光随之迸射。而他，不带一丝犹豫地踏入。
啊，这熟悉的街道，他想。或许这街道甚至比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还亲切也不一定。毕竟，他从来不曾在意过他自身周围的环境，彷佛此刻这个扭曲的空间才是他的归宿。因为，那个人
存在于此。
转头看向左后方的大钟，七点四十六分，还有两个小时十四分。为了打发时间，他决定再次慢步于这条即使他蒙上眼也能画出全景的街道。
橱窗里仍是Burberry不朽的菱格纹，拐角处依旧站着兜售玫瑰花的女孩，而马路上仍然车水马龙。
第一百八十六步，他来到那幢巨大的大楼前，停在楼对面十七公尺的第六盏街灯下。一个不离风暴中心太远，却又咫尺天崖的地方，开始等待那漫长的瞬间。
在等候中，他的思绪开始疯狂地奔腾，回忆的画面不断切换，一直到虞姬同项羽争夺宝剑那刻，方才止息。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妃子，不、不可寻此短见哪！」虞姬不停地与项羽拉扯，欲将爱人腰际的宝剑夺为己用，然而项羽却不允。
这是一出霸王别姬，然而演员却只有两名──虞姬与霸王，而观众也只有彼此。
拉扯仍持续着，但饰演霸王的演员却忽然停下与虞姬的纠缠，伴随而来的是轻笑的叹息：「不灵了、不灵了，不跟趟了，老了。」
虞姬微笑着看向仍撑着膝盖休息的项羽，待项羽起身欲找水喝时，虞姬的眼神变了变。一抹决绝划过后，他毅然抽出项羽腰间的利剑，一刎而过。「匡当」随之而来的是宝剑落地的金属声
以及项羽撕心裂肺的大吼：「蝶衣！」
画面停格在蝶衣倒下的剎那，不过停在脑中最后的字句却是─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整点的钟声响起，强势地拉回我那无法自拔的思绪，惆怅却是延续着。
十点整又零三秒，再一下子，七秒、六秒、五、四、三、二......
那一刻是寂静无声的，那一瞬眼中只有那奋不顾身的一跃，跃出了这世代的繁丽、脱离了这一生的炫丽。那身影落地前的时刻显得那样漫长而庄重，也在那身影落地的前一刻，他转身离去
，再一次地投入来时的那道白光。
然而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而是自刎前的「程蝶衣」。
蝶衣身上穿的仍是虞姬的戏服，此刻，他脸上的微笑极美。那笑容美的不只使一座城倾倒，甚至令世界为他迷醉。
看着伫立在他身前的蝶衣，他顿了顿，却始终是没能忍住伸手抚向他笑容的双手。看着蝶衣的笑容，他的眼眶就像是承受不住洪水的霸堤，溃堤了。
望向被泪水朦胧了两旁的蝶衣，他轻喃：「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千言万语，此时也不过化为这么一句。能再见你一面，我此生，足矣。
话落，他早已哽咽地不成声。蝶衣望着眼前不断哭泣的男人，忽然张开了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拥着那名泣不成声的男人。
男人明白，这拥抱不过是个幻影，可他仍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回抱。然而，他始终只能环抱着自己。触不到、也摸不着面前正拥着自己的蝶衣。
四周的景物开始慢慢消失，他知道这是梦醒前的征兆，他也知道是时候该放开蝶衣了。可他不愿、也不想，既然命运让他们死别，那就请别剥夺他们梦中仅剩的温存。
不过男人早该知道他从不是命运的宠儿，他早该知道。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拥着他的人儿身影开始逐渐转淡，就好似褪了色的照片，越来越浅。于是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量，试图挽留些什么，但是他拥着的始终是他自己的双臂，再没其他。
他悲恸地看着眼前人儿的身影逐渐消逝，却无能为力。
最终，那淡到几近透明的身影就如同冬季飘落的飞絮，片片飞落、触地即逝，什么也不留。
于是，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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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我将不会在爱上任何人。只因我早已将全部的爱给了他。──改自唐鹤德曾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