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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Chapter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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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陌轩领着宋芷墨到自己母亲盛清莲墓前，宋芷墨又叨叨絮絮的跟她那位无缘见面的未来婆婆说了些话。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第N次对这位已故去多时的楚夫人表示惊叹。
宋芷墨羡慕的说：“大人，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看你母亲，但每一次都忍不住为她老人家的韵致和风姿感到惊叹啊！难怪你长这么好看，原来是母亲美丽的基因太强大了啊！”
楚陌轩微微笑了笑，说：“是啊，这世上，恐怕能当得起清莲这样名字的女子，在我心里，我母亲得是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
宋芷墨点头，表示认可。她甚至记得第一次在见了楚大人离开后，她忍不住好奇，终于摸到这墓前来，想看看他到底祭奠的是位什么样的人，结果就看到墓碑上那张遗照，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世界上果真是有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绝代佳人的……
这位楚夫人的气质和风韵，让人一见便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绝尘脱俗之感，她身上，真正有那种不沾尘埃的美，仿佛她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莲花仙子。
宋芷墨有些大逆不道的想起了楚家的秘辛，不由得想起来另外一位盛女士，也就是楚家的第二位夫人，楚大人的小姨……她觉得，妹妹盛清韵就像是一株富贵牡丹，美得张扬而浓烈，美得很过火，所以即使如今岁月流逝，美人迟暮，但那种明艳和贵气，在她身上依然丝毫没有减损。
而姐姐盛清莲，美得就像是误落尘埃的仙子，清灵至极，一如她的名字一般，她就真的是一朵种在仙境瑶池里的濯濯白莲。
可想而知，当时她们的美貌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两姐妹都是美得这么极致的女子，却……爱上同样一个男人。有时候，命运的可恶之处就是在于，他总是喜欢摧毁一些极致，来成全另一种极致。
而她们两姐妹，便如张爱玲笔下的白玫瑰和红玫瑰，只是命运强悍，孱弱的白玫瑰陨落，红玫瑰却仍在世间活得顽强而张扬。
楚陌轩见她蹲在墓前，一会叨叨絮絮，一会凝神沉思，表情还挺丰富，将她拉起身来抱在怀里，悠悠的说：“墨墨，我父亲，是楚泽威。”
宋芷墨随意的答：“我知道呀，这墓碑上不都写着嘛。”
楚陌轩低头跟她对视片刻，见她的漆黑水灵的大眼里一片澄澈，忍不住印上自己的唇，一会儿后，又呢喃了句：“是，楚泽威。”
宋芷墨有些奇怪，她都说了知道了呀，而且一早就看过墓碑上的一些名字了，怎么大人一提再提，而且神色如此古怪？待正要回答，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好像有一抹什么念头飞快的掠过，她来不及抓住，又愣了片刻，楚陌轩等了她半天反应，见没动静，复将她放开些，问：“怎么了？”
宋芷墨这才伸出个手指，颤微微的指着那个名字，磕磕巴巴的问：“是，那个楚泽威？！”
楚陌轩点点头。
宋芷墨蓦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又问：“是那位，只出现在新闻联播中，总是坐在第四把椅子上的……楚泽威？！！”
楚陌轩隔了良久，才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嗯。”
宋芷墨突然就凌乱了，敢情她这还真是攀了个正宗的皇亲国戚啊！！她一直知道楚大人这身气度风骨，必定是系出名门……但这名门，也太名了点儿……
她觉得有点儿晕，怎么自己随便在这距离京城N远的墓园里，随便捡了个男人，就正好是个这么有来头的啊！
难怪人人都来告诉她，楚家的门槛高，不是那么好进的……原来这话还真没一点儿水份。
难怪那向晚三翻两次的让她去搞搞清楚她是谁，楚陌轩是谁……
宋芷墨发现自己有点儿不淡定，她深吸了口气，压抑了下自己心中复杂又澎湃的心情，抬头望着楚陌轩，大眼眨巴眨巴的道：“大人，您家世显赫系出门名，我可就是个升斗小民，你真的，想好要放弃强强结合的婚姻，而继续跟我这个市井小民搓磨下去？”
楚陌轩扯了扯嘴角，问：“怎么，现在开始嫌弃我的出身来了？”
宋芷墨瞄了眼墓碑上那一排熟悉的名字，原来这些名字就是那些人啊…她咽了下口，说：“也不是嫌弃，就是直觉像你们这种高门大伐的子弟，应该活得不大容易。”
楚陌轩哂笑，带了点儿自嘲，说：“混吃等死，挥霍享乐，弄权谋利，这些有什么不容易的。”
宋芷摇头，说：“那些固然容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走一条路子不是么，我相信，并不是所有高官权臣的后代都一个德性，总也有些苗子是没长歪的吧。比如大人你，就挺根正苗红的嘛！”
楚陌轩说：“嗯。你说的对，但即使没长歪，却也正不到哪儿去。北京城那个地方，尤其在那个隐秘而特殊的圈子里，没多少人摘得干净。”
宋芷墨撇嘴，耸了耸肩膀，反正她又没接触过，哪儿知道谁干净谁无耻，他所谓的那个圈子离她太遥远，从前更是连想都没想过，今后即使两人在一起了，依着楚大人的性子，想必也不一定会让她有多少机会接触，所以她并不感兴趣。
楚陌轩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母亲的照片幽幽的说：“我的母亲与……他们的母亲，是孪生姐妹。 ”
宋芷墨一听，条件反射似的倏然挺直脊背，大人，这是终于要跟她诉说家史了么……她抬头回望着他，静静的等待下文。
楚陌轩看着她仰着的小脸，勾唇勉强的笑了笑，接着道：“楚陌云，楚陌雨，楚陌纤，是……小姨所出，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她身体不大好，结婚后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而我父亲又是爷爷的一脉单传，眼看着我几个叔公都早已是三代同堂，却唯独我父亲这一支，人丁单薄。妈妈想了很多办法，希望能怀上个孩子，结果终于有了，可医生却建议她最好拿掉，因为她的身体实在不合适生育，如果强行坚持，很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母子俱亡。
可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舍得拿掉，自然是拼了命也要赌一把。据说她怀孕的过程比常人艰辛数倍，但她却熬了下来，直到生下我。之后她的身体亏损太严重，自从生下我之后，几乎都没下地行走过，你能想象，那样年轻而美丽的女子，却都要在轮椅上度日的那种巨大的落差么？
后来，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楚家请了许多名医名家来为她调理，都于事无补。终于，在我七岁那年，她去了。”
宋芷墨环着他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听见了隐藏在他平稳清冷的诉说下，那颗跳动得不规则的心。
她知道他的故事一定不个轻松的故事，也做好准备要狠狠为他心疼一场，但如今听他低低回回的说来，她还是觉得心里那股怜惜与疼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楚陌轩拥着她，目光悠远望着远处的蓝天，继续说道：“倘若就只有这些，我想我虽然会无比怀念她，却也会认命。毕竟，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赌博，她自己选择的筹码，她自己选择的路，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感恩。
可实事却不是这样简单。
她身体再差，但从来都是亲身教导我，我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完成。那几年里，关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经她的手。她大概是知道，能陪我的时日不多吧，所以几乎把每一天，都当成是与我相处的最后一日来过。她将她所有的爱，都在那几年里，全部给了我。所以，我虽年幼丧母，但其实并不缺乏母爱的。她能教我的，在那六年里，已经尽数付出完整。”
“我记事很早，当我开始听得懂她说的话时，她就告诉我，我还有两个兄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她说，倘或有一天他们回家，你要记得接纳他们，要记得，他们是你的血脉至亲，要记得，不可以因为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而过得不快乐。当她每一次说这句话时，我从最初懵懂，到后来的明白。这个过程真的很……震撼，也曾愤怒过。
我知道了父亲在外面还有两个孩子。你说可不可笑？他们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可我母亲却早已经全部知晓，并从小就告诉我，要善待至亲，即使，他们的存在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宋芷墨此时再看那位风华绝世的女子时，心里已经较原来多了十分的钦佩与心疼，这世间，大概也只有这样上善若水的女子，才能教出像楚陌轩如此优秀不凡的孩子吧！
“我母亲去逝时，只对我父亲讲了一句话，她说，我走了以后，将他们都接回家来吧。我所拥着的虚无的小团圆，是时候结束了，也是时候，成全他们的大团圆了。”
当楚陌轩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丝颤动，宋芷墨的泪水却已经浸湿了他的胸前，两人就这样无声的相拥着。看着墓碑上那清灵浅笑的女子，她此生或许也是有过最惊心动魄的爱情的，她将自己短暂的一生，全部用爱与宽恕来填满，至死都不曾露出怨恨的面目，所以，即使她去了，但她却活在了所有人无限的感恩与牵念里，包括那个她曾尽了全部力气去爱的人，也包括那些被她宽恕，被她善待，被她成全的人。
难怪每当楚陌纤提起她这位姨母时，是那样发自心底的尊敬与爱戴，也是那样的自责与感恩；难怪盛清韵每每提起与自己姐姐相关的任何事情时，是那样的在意与遵从……
虽然这些，已经于逝去的人不再相干了，但于还活在世上的人，却总是有益的。
她的成全,大抵是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妹妹，她的宽恕，大抵是为了自己年幼的儿子。
可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心底的美好，是世间最为纯净的。
而她又是聪慧的，懂得用自己的心胸与博爱，化解孩子心中的恨意，她没有把握自己离去后，自己用生命换来的延续，能不能在这个世间顶天立地光风霁月的存活下去，所以她选择了以最好美的方式，让他铭记，记恨、报复、毁灭，都无意义，这一切加诸在他人身上的苦难，同样也会反噬自己。
然而她的苦心，她年幼的孩子竟也懂了，他没有被上一代的恩怨所扭曲，他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报复，楚家也就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遭遇劫难，他成长的环境虽然早已不再完美，但也不至于太过破碎，他的成长与人生，也果真如她所期盼的那般。
他只是，冰冷了一些而已。
楚陌轩感受到了胸口的濡湿，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温柔的低头亲吻她凝于眼睫的泪滴。
宋芷墨微笑，轻声问：“大人，你知道，刚刚您的妈妈，跟我说了一些什么话么？”
楚陌轩微合的双眸，低声呢喃：“嗯？”
宋芷墨静静的享受他难得温柔的亲吻，她嘴角带了抹绝美的笑意，说：“她老人家刚刚让我明白，如你这般的男人，要认定一份感情，要付出一份真爱，需要跨越心里的千山万水，得来不易。所以你的爱会稀少珍贵而浓烈，我，应该要回以更多的全心全意，方能以报万一。所以，我在往后的生命里，只能加倍再加倍的珍爱你，永不停息。”
楚陌轩温柔的亲吻突然顿住，猛的睁开双眼，指尖微颤，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热烈而激动的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宋芷墨抱紧他的腰身，顺从的接受，愉悦的回应，两人在唇齿间依偎缠绵，以此表面彼此心底那浓稠得化解不开的情意。
这样一个凶猛激烈的深吻，却不带情欲，只关爱意……
细雨过后的天空如洗，不知有没有人看见，天边有朵云，聚聚散散飘荡得很轻缓，最后凝成一朵洁白的莲……带着清浅舒慰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