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录》太微天

31、剑中真相破

　　十月十五下元节，同时也是道派中的水官节。民间多在这一天祭祀先贤，也拜解厄旸谷帝君祈求解厄消灾。君山派在这一天举行掌门继任仪式，算是个很好的黄道吉日。
　　老掌门方玄灵如今已六十五的高寿，亲传弟子只有两位。大徒弟盛启阳就是易寒第一天见过的“胡子大叔”，小徒弟就是韩嘉。按理说盛启阳是首徒，又值壮年，似乎更应该继任掌门。不过这位大叔是个爆脾气，对琐碎的门派事务很不耐烦，所以很欢迎师弟接这个烫手山芋。而且他比韩嘉大了十多岁，把韩嘉当弟弟看待，对他的继任更有一种兄长般的骄傲。
　　在继任大典上，盛启阳担当韩嘉的引导人，领他祭拜祠堂中的历任掌门神位，又引他进入正殿，最后负责将方掌门的掌门令牌双手奉至韩嘉的手中。至此，君山派的掌门人便更迭换代了。
　　然后，便是摆在玉皇殿前广场，作为助兴节目的比武擂台。
　　然后，就是杨意光天化日之下对韩嘉叫阵。

　　“他是不是疯了！还是脑子不好使？”易寒坐在嘉宾的席位上，身体前倾，盯着前方擂台上的少年身影。尽管杨意之前的比武表现，让易寒承认他武艺确有过人之处，但此刻的这个行为，还是不得不说此人过分嚣张。
　　坐她一旁的季敛之没有说话，可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显然也是对这少年行为的大大不赞同。而这个时候，杨意仍在场中间高声放话。
　　“韩掌门，你之前说比武胜者能得上好兵器一把，可对我来说，一把死兵器不如与人比试来得有用。杨意不才，习得一套家传剑法，很想跟君山派的万竹剑法较量一二，还请韩掌门圆我这个心愿！”
　　“小兄弟，你也太放肆了！掌门怎能是你说比就要比？”发话训斥的，是君山派一位老者，他也算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观点。
　　虽然习武之人找人挑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杨意这时间、这人选、这场合挑得也太不上道了。说好听点，他是血气方刚初生牛犊；说难听点，他就是来挑衅砸场的。
　　“掌门又怎么了，难道就高人一等了吗？大家都是练武之人，求的都是武道巅峰，却还执着身份之分，不觉得好笑吗！韩掌门，你说是不是？”杨意在众多责备的目光中依然我行我素。他直视着韩嘉，一句话问完，台下便响起一阵喧哗指责之声。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这样，居然也有叫好附和的，也不知道是哪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易寒不禁偏头去看韩嘉，他坐在方老掌门与大师兄中间，盛启阳一脸不悦地说着什么，老方掌门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他们三人讨论出来了什么结果，总之最后，韩嘉还是礼貌地站了起来。

　　“小公子，你我修为经验都有差距，韩某如果与你对战，难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不如这样吧，你若执意，我就以木代剑与你切磋一番，如何？”
　　“你少瞧不起人！”韩嘉如此抬举他，却只换来杨意气愤地一吼。但这般恼羞成怒了一阵，杨意还是同意了，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也好，可韩掌门若是输了，别说是自己轻敌。”
　　韩嘉微笑着不予置评，这时一位君山派弟子给他递了一截现折的树枝，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便走到了杨意的对面。
　　两个人面对面站定，一个全身紧绷蓄势待发，一个随意伫立却也没有破绽，台下不由安静了下来。尽管很多人都对杨意的挑战不满，但真到了要比试的时候，又难免充满期待。这里面，一则可以观摩君山派的剑法，二则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吃瘪。所以说人啊……有免费的热闹都是不看白不看的。
　　易寒也收回了前倾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哼了一声。心说看这姓杨的小子待会败了下来，要怎么哭鼻子。

　　仲裁人一声令下，比武开始。
　　杨意几乎在“开始”两字落地之前就冲了出去，他的招式都快速而猛烈，是十足的少年人的打法，但他动作一气呵成，奇正相左，倒也有板有眼。反观韩嘉，招式古朴拙重，并不急于迎击对手，显然是有留手之意。他使的都是君山派的基本剑招，但能看出平平无奇中深厚的功底来，不愧是掌门人选。
　　比武一时陷入了胶着，杨意虽屡屡突击，却都不能冲破韩嘉看似普通的剑网。何况韩嘉手里的只是一截树枝，也就是说，对方是不停在往树枝上倾注内力才使树枝不断的，要是这么打下去还不分胜负，就等于是杨意输了。
　　杨意看了韩嘉一眼，一咬牙，猛变一招。只见他直刺过去，剑刃却左右快速震动，让人不知到底是从左还是从右刺出，从远看，仿佛随风摇摆的竹枝一般。但韩嘉并没有被难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树枝往杨意剑上一压，不仅准确判断出他剑尖的走向，还成功截住了他的剑势。可他的人却愣了一下，就连台下都依稀响起了几声“咦”。
　　“这是……万竹剑法……”季敛之也一时怔住。他是韩嘉的好友，对友人的门派绝学自然有一定的熟悉，此时看出杨意使的也是同一套剑法，十分意外。
　　可杨意并没有停下来，他一招不成，又迅速拦腰横削，同样的剑刃抖动。这次比他的第一招还要厉害，因为剑身直刺而抖动，还可以靠手腕用力，可剑身横移而上下抖动，就不光是手腕的技巧了。
　　韩嘉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树枝反撩，插*入杨意的剑花之中，再一次阻住了杨意的剑势。可树枝到底不如宝剑柔韧，在剑身的抖动下最终咔擦几声，断成数截，而韩嘉本人已经停了下来。

　　“小公子，敢问是何人传授你这剑法的？”他定定地看着杨意问了一句，这同时也证实了一些明眼人的猜测——杨意使的果然就是万竹剑法。
　　“现在……是什么情况？”看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易寒不禁奇怪，等听到季敛之的解释后，她就更加吃惊了。要知道，私相传授它门武功可是武林里的大忌，有些门规森严的派别，甚至会废去这私传和私学之人的武功。可杨意现在不仅会使君山派的剑法，会的还是人家剑法中的绝学，这可就不是普通的偷师了，那传授他剑法之人该有多大的胆子？
　　易寒这么想着，不禁看向杨意。这被众人疑惑目光包围的少年却好似有一丝得意，嘴角轻扬道：“我说过，这是我家传剑法。”
　　“那令尊令堂是何人？”韩嘉继续问道。
　　“呵，韩掌门怕是记性不好吧。”杨意笑得更刻薄了，“我们初次见面时就说过，我自幼父母便下落不明，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何人？不过还是有些线索的，只是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罢了。”少年说到这里，就从腰上解下一个东西，伸到韩嘉面前。易寒凝目望去，那东西方方正正碧绿碧绿，似乎是个玉牌。
　　“听姨母说，这个玉牌是我娘和剑法一起留在她那的，据说是我爹的东西。剑招只有两招残式，刚才我已使完了，玉牌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材质，韩掌门要是能从这上面看出门道来，不妨推测推测。”
　　这怎么可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易寒大为奇怪。而韩嘉接过玉牌端详了一下，也摇头以示无解，这让杨意的表情不知为何，看起来非常失望。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几乎失态地吼了起来，完全不像个单纯挑战失败的少年，显得莫名其妙。

　　众人都觉得这比武走向偏得诡异，可台下距离有远有近，任谁都看不清韩嘉手里究竟握着什么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东西。这时忽然一个女声从人群中传来，与此同时，一个妇人走上擂台，易寒一看，发现是杨夫人。
　　“这玉牌一面刻着个韩字，一面刻着‘慧心劲节’四字，这么多年，它一直是我妹妹下落的唯一线索。”杨夫人悠悠说道。她走至杨意身边，等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的身上，才再次开口，“14年前，我妹妹秋雁为了一个男人叛出师门。临走前，她把意儿还有那个男人送她的东西都托我保管，她说等她安顿好后就回来接意儿，可是她却一去不回，从此音信全无……”
　　顺着杨夫人的叙述，易寒才知道当初小院里她没有说完的话。这杨夫人后来一直没放弃寻找失踪的妹妹，妹妹是跟着男人走了，可她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她妹妹瞒着所有人私定终身，仅凭两个招式和一个姓氏，根本无从找起。可就在不久前，她偶然认识的一位武林中人认出了杨意的招式乃是君山派的万竹剑法，这才建议他们来君山碰碰运气。
　　“结果韩掌门你猜怎么着？”说到最后，杨夫人盯着韩嘉，大有深意地问道。见他不做回答，便径自接了下去，“结果我就找到了你。万竹剑法乃是掌门绝学……至于慧心劲节，我也终于明白慧心劲节是什么意思了，君山慧心剑，那不就是你吗？”
　　一句说完，全场哗然。

　　此标题乃是霹雳中非常有名的一段剧情，因为觉得很符合章节内容就直接拿来用了，若有道友，别计较咱剽窃标题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