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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夜中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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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岔开话题,“没什么,菜还合胃口吗?”
“挺好,挺下饭的。”
“那就好。”,罗飞眼神温暖,“吃完饭再好好休息吧,明天要开始正事了。”说完罗飞开始收拾桌子。
袁志邦注视着罗飞的背影,摇摇头“睡不着,今天睡太多了。奇怪,中午还无精打采的,怎么现在就精神抖擞活像吃春药似的?”
“话就不能好好说?”罗飞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
袁志邦心安理得地享受罗飞周到的服务,“话说罗飞……”
“什么?”
“就是想问下你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这一天都废了。”
“还好,就是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的介绍会。”罗飞略略跟袁志邦介绍了一下其他参与者的情况。
“那就是说,加上我们总共有十个人参加这次任务咯?”
罗飞点点头。
“十个人……”袁志邦低头喃喃,“并不多,我还以为会有二三十个人参加这次任务呢。”
“怎么说?”,罗飞不解地问。
“你想想看,这次的题目看起来并不难,只是叫我们把死亡请柬给我们的信送给符合要求的人罢了,如果硬要说我觉得困难的地方,无非是两点,一是人数过多分散我们的集中力判断力,二是难在它没有给出破局的提示。结果……”,袁志邦耸耸肩,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罗飞抿了抿嘴,“行了你,身体刚好点就开始逞强,今晚什么都不准想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袁志邦:“罗飞,我向毛主席发誓我已经全好了,好上天了!”
罗飞:“嗯?”
袁志邦:“……好吧……头还有点点晕,一点点而已。”
罗飞:“赶紧休息。”,说罢动作轻柔地把袁志邦扶回床上,强硬命令他躺下,顺便再往他身上盖上被子,连边角都小心翼翼地铺平、掖好。
“老婆儿真贤惠。”,袁志邦调侃。
“去你的。”,罗飞笑骂。
袁志邦意外没有还口,他注视着被橘黄色灯光勾勒出淡淡金边的罗飞,而他正坐在他的床上,离他仅一伸手的距离。也许是这气氛太过温馨,袁志邦竟又泛起了睡意,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这日子真是见鬼了,吃了睡睡了吃,跟猪没差了。“,袁志邦嘟囔道。
“不会的。”
“那是,我要真变成了也是一头帅猪,岂是那些凡物能比的?”袁志邦倒还洋洋自得起来。
“真脑子糊涂了,好好地怎么扯到动物上去。”罗飞哭笑不得。
罗飞的身影快要看不清了,袁志邦困得连睁开眼皮都成了毅力活,他打了个哈欠,说出的话里夹带了浓浓的鼻音,像是小孩跟大人撒娇般对罗飞说:“管他呢,罗飞,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好。”,罗飞无法拒绝。
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言出必践,袁志邦安心入眠
罗飞神色复杂地看着袁志邦的睡颜,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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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丁科拉开门,不出意外看到罗飞站在他面前。
“是的,我有事找你。”罗飞道。
丁科却没有让开道给罗飞进去的意思,他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罗飞,“就算得不到你想知道的事情,而且面临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去?”
“是的,我无意重复第三遍。”,罗飞淡淡答道。
丁科不由得重新打量罗飞,多年刑警生涯磨练出的火眼金睛正一寸寸地扫过罗飞的身体,利落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血眸分外夺目,两只手交叉叠在腹部,那是一种示弱型的姿势,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往往局促不安,气势弱小,有求于人。然而,丁科明白罗飞并不属于这个情形,他只是想告诉自己他无意主动挑起双方的战争罢了。
呵,有趣。
丁科扯了一下嘴角,侧身让开路,“那就进来吧。”
相比起罗飞的房间,丁科房间的朝向明显更好,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对面华灯璀璨的夜景,而罗飞只有两三盏孤零零的夜火浮在暗夜中陪伴着他。
“环境还不错,给。”,丁科递给罗飞一瓶冰凉的啤酒,铁皮上围着一圈细密的水珠,凉飕飕的。
罗飞诧异地看了眼丁科,丁科浑不在意地拉开扣子,仰头喝了一口,“别这么看我,偶尔喝点小酒应该不犯法吧?何况这又不是出公务时间。”
“不算。”
两人围着小圆桌坐下,丁科将啤酒罐顺手放下,眼皮一抬,“我猜,你来找我是为了袁志邦的事吧。”
“嗯。”,罗飞点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不怪你,下咒的人实力比你强。”
“是谁?”
“你问我?”,丁科挑眉,“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呢?下咒并不是简单的事,必须通过载体和传播的媒介,比起我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更长吧,难道你真的连这件小事都不清楚?”
罗飞垂眸,半晌没有出声。
丁科翘着二郎腿,一边吹着夜风欣赏夜色,一边抿着凉丝丝的啤酒,惬意享受着难道得闲暇。
“不介意我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吗?”,罗飞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他整个人就像一匹孤狼,眼神凶狠锐利。
“因为你是杀人犯。”,丁科冷冷地看向他,同时将手中啤酒罐重重地拍在桌上,一小点酒花溅出瓶口。
罗飞直皱眉头,“我没杀人。”
“你是没直接杀人,但你的罪孽却一点也不少。”
罗飞闭上了眼睛。
丁科:“薛迟,邹太太,这两人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罗飞坦然地回应他直截了当的逼问,“没有。”
“我问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两个人,他原本都是有能力有机会去挽救他们生命的,然而一个被他利用来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一个则强迫她为了自我的私立贡献出生命。是的,这两人都是在他或多或少的纵容、自我放逐下丢了性命的,他的确是杀人犯,一名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杀人犯。他是该死!
突然,罗飞脑子里有一道声音低低传来:等等罗飞,你在乱想什么呀?他们的性命是性命,难道你的就不是性命了吗?罗飞呀罗飞,你一直在考虑别人,你为什么不浪费点时间考虑一下自己呢?你难道不该活下去吗?你难道忘了这是你的挚友邓锐锋最后的叮嘱吗?还有袁志邦,他那么满怀憧憬地勾画你们的未来,难道你忍心离开他、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死亡请柬吗?不用顾虑畜生的想法,人类会为吃一只鸡而负疚吗?人会因碾死一只蚂蚁而惶恐不安吗?更何况,你是有理由去这么做的,获救的不仅你一个人,这些都是为了伟大的成功做出的必要牺牲,你没有错!你的杀戮不含罪孽!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罗飞双手用力握紧,指甲抵进肉里的疼痛感令他稍微好受了些。
丁科一直对正处于天人交战期的罗飞冷眼旁观,见他渐渐恢复正常,才缓缓说道:“厉鬼开始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
“还行。”,罗飞疲惫地灌入一大口冰啤,冰冷的液体滑过食道令他生生发抖。
丁科:“看来我杀你又要多一个理由了,避免新的厉鬼诞生,你觉得如何?”
罗飞:“我觉得,不会有后面那种情况发生。”
丁科”呵”地笑了,“年轻人,自信是件好事,可等你年纪大了你就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一句“相信自己”就能办到的。”
“不劳你说,我早就充分领教过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劳你动手,我会做自我了断的。”,罗飞淡淡说道。丁科探究的目光如针扎在他的背后,他站起来、无畏无惧地向房门走去,脚步铿锵有力。
“忘了跟你说,今天多谢了,另外,这条命我现在还有用不能给你,若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再来取吧。”,罗飞背着身,幽幽地说道。
“记住你说的话。”,丁科颔首。
门掩上了。
“是个好孩子呢。”,丁科低声喃喃。他将最后一口喝完,信手一挥,啤酒罐便划出一道抛物线跌入垃圾桶中。
——
罗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他的心很沉重,一边是死亡请柬的游戏,一边是丁科的追杀,还有不知底细的“组织”潜藏在他四周。哦对了,还有邓锐锋留给他的话,顾望只言片语提到过的杀手,一切的一切织出层厚厚的茧将罗飞牢牢地困住,那种无力的压抑感令他失落、绝望乃至癫狂。
他真的很想回到孩提时代,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不用为从哪儿赚钱竭尽心力,身边的每个人都挂着和善的笑容,他总是能听到从他们口中蹦出的赞美话语。他的父母为他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大大的世界对他而言也只是片未知的光明,他有遥远广大的梦想,甚至那时的他还有黏在一起的小伙伴,还有做梦的权利。
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些,父母离奇身亡的悲痛,挚友离去的绝望,亲友断绝的孤独,步步危机的凶险,还有道德对他的责难。
是不是假如自己只是名普通人,一名自私自利的人,那这所有的负面骂名他都不必背负?罗飞再一次地问自己。
可他不是。罗飞悲哀地想道。
多么可笑啊,上苍给了他能随意屠戮人类的力量,却又偏偏给他植入一颗良善的心,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内心不停地斗争,弄得他筋疲力尽、狼狈不堪。
好累,他活着真的好累。
对于丁科对他的仇恨,罗飞是不怨的。既然他可以把活生生有情感的人当作冰冷的可利用道具,那为何不允许有人对他像畜生一样产生血淋淋的杀意呢?这没道理。最好的是,丁科没有因为他的事影响到袁志邦,袁志邦依然能在他那里接受最好的教育,丁科会扶持他走上一条光明平坦的大道的。想到这里,罗飞很欣慰。
真奇怪,只要一想到袁志邦,一想到那家伙阳光的笑脸,抑郁的心就会渐渐平复。
罗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从床上起来,决定去给自己倒一杯水,他有点口渴了。
其实那些问题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罗飞手中的玻璃杯突然从手中跌落,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他蓦然瞪大双眼,绷紧身体看向大门方向。
丝丝黑气正从底下的门缝里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