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桥断》凝琰

6、案件链

　　东升小区便是展昭的表妹乔青悦家住的地方。大舅乔刚不算什么富裕人家，夫妻俩打打闹闹过了二十多年，其中闹离婚无数。东升小区没人不认识这两口子的，有一段时间乔青悦为了逃避爸妈打架一直都躲在他们家。

　　直接这么过去并不好，但是从陈锋妹妹口中得到的确切消息，陈锋前妻的父母确实就跟乔刚家住在一个单元。白玉堂推开窗户向上看了一眼。他们家对门，就是丁楠家，不过已然人去楼空一年了。

　　见白玉堂一直趴在窗户外面，闵文连忙放下手里的果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孩子，别这么趴着，这筒子楼没有防护栏，小心别摔下去！”

　　白玉堂听话地乖乖把身子缩回屋里，顺便开了窗户，这几天已然立夏，空气里沉闷而燥热。夏风窸窸窣窣吹过，夹杂了厨房湿润的水汽，穿堂风便带了清凉。展昭正跟大舅乔刚下围棋，不过距离输不远了。

　　白玉堂在展昭旁边坐下的时候，闵文依旧在唠叨着家长里短。这个月矿区那个处赔了几十个亿投资宝石矿血本无归啊，上个月楼下生了个小毛娃，家里闺女回国的时候带着女闺蜜回来，沈仲元这个星期来看他们……筒子楼并没有多大改变，这时候正是下午，小区还有老式广播，放着一些过去的歌，偶尔夹杂着几首周杰伦——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

　　展昭的围棋是乔刚教的，实力怎么看都差一截。乔刚本人是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精，但是本人比较懒散，故而也不在意有什么作为，展昭显然继承了大舅这种恬淡温和的性子，尽管败局已定，依旧不急不躁地落子，也还扳回过几子。

　　闵文就不是这样的人了，白玉堂对舅妈的人生观很不以为然，故而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壶茶喝尽，展昭一边收棋子一边问，“大舅，你们楼上有一户姓朱的？”

　　乔刚一怔，随即恍然，“啊，老朱啊，是啊，他跟我一个厂里出来的，后来不是开车去了么，前段时间她家玉华刚从日本回来，巧巧她妈还要玉华带巧巧去日本玩玩呢。”

　　巧巧是乔青悦的乳名，上个月乔青悦刚从欧洲回来，这次回去是办理手续的，据说还要回国一趟，展昭眉心一跳，“那这些天她回来了么？”

　　闵文白了丈夫一眼，“我就说你大舅是个没记性的，你还不信！玉华半个月前就买了机票要回国了，留她家慧慧在这里说是要跟表弟玩去。”

　　乔刚一拍脑门，“啊，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哎，机票应该是明天的还是后天的来着？”

　　“大舅，她家这几天有人来么？”

　　“有啊，玉华这几天都在呢，都是夜里回来吧？不知道她忙什么。对了，前几天听她家慧慧说……是想复婚？”

　　闵文一挥手，一脸不屑，“拉倒吧，看人家有钱了又想倒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哎，孩子你们不留下来吃饭了？”

　　展昭一边换鞋一边回头，“晚上来吧，舅妈我们俩得上去一趟，朱玉华这个案子，不轻呢！”

　　朱玉华并不在家，正如舅舅乔刚所言，老朱家在丁楠自杀那个月就搬走了，原因也没啥好说的，老人家忌讳这种事儿，所以老朱家一直住着一家姓王的租户，直到上个月朱玉华带着慧慧回国。

　　给他俩开门的是个四十出头的漂亮女人，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即应如是。两人愣了愣，那女人忽然指着白玉堂道，“……你是那个……白警官？”

　　朱玉华认出了白玉堂，这一点让两人始料未及，不过很快，身后的女生就替他们解答了。“我就说没认错，去年咱们回国的时候，那个破获特大银行抢劫人质案里那个警察不就是他么？”

　　慧慧口中提到的特大银行抢劫人质事件正是刘美倩案前一个月，彼时白玉堂医院呆了一个星期，最后成功地抓了颜查散顶替逃出医院。当时让白玉堂逃出来的动机，正是乔青悦害怕之际给白玉堂的短信。

　　招待两人进屋坐下，朱玉华端了果盘过来。慧慧对白玉堂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但是看得展昭依旧暗暗磨牙，没办法，展昭只好听朱玉华说话，但是没多久，展昭就成功地把话题引到了案子上。

　　“……我这次回来，就是跟陈锋彻底说清楚，我不可能跟她复婚，但是他母亲死缠烂打。不就是看上我第二任丈夫的钱了么？我第二任丈夫去世的时候，家里财产都给了我和慧慧。他母亲还跟我说，陈锋年纪比我大，他要是出了意外，赔偿金都是我的，他要是死了，我百利而无一害——陈锋有过不少小老婆，最近有个女人还是挺得他老妈喜欢的，怎么就忽然找我了呢？呵，还当我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么？我女儿都快二十岁了我还能上这种当？”

　　“那一个月前你都到过哪些地方？”展昭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玉华显然不明白这突然而来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不过毕竟阅历年龄都不浅，还是很镇定地想了想，“一个月前……恩……哎，慧慧，我们离开时东京到这里是上个月20号？”

　　慧慧仰起头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对，是20号，那天我怎么打电话我爸都不接电话，前一天还说肯定给我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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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我和玉堂的走访，朱玉华不在场证明很明显，陈锋死亡时间是上个月20号左右，这是我们推测的。但是那个时候朱玉华和女儿慧慧还没有离开东京，陈锋电话通话记录里确实有一个日本的漫游，是20号晚上从一家旅馆拨出来的，这应该就是朱玉华和陈锋的女儿慧慧拨打的，她确认那时候已经没有人接电话了。”展昭翻着手里的记录。

　　大牛挠挠头，“那似乎应该查一下谁是最后跟他打电话的人啊。”洛可摇摇头，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人，白玉堂揉了揉太阳穴，“我一开始就在那个断桥旁边看了，短信的话，最后应该是建造局的，大部分短信和手机都是建造局的，其中有那么几个电话，也都让人去查了——但是，我总觉得我们忘了什么……”

　　“电话查了家属查了，建设局工程处也查了，如果按照慧慧提供的消息，20号左右的人都没有时间，因为上个月20号保税区重新调整，季高他们忙着整理保税区的一批建设用料，从两个月前一直忙到现在。20号左右还专门出国了一趟，上个星期才回来。”今天早上跟王朝聊天的那个小警察把文件夹递给洛可。

　　白玉堂依旧没说什么话，他脑子里有那么点东西，但是暂时放大不了。不过他这种状态显然让组里的人都误会了什么，等他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一点感觉的时候，洛可放大的脸带着古怪。

　　“我早告诉你了他真发烧了。”洛可跟后面一圈人说，“喂，小白你还好吧？头晕么？难受么？要不要我叫头儿过来？”

　　新来的小警察傻乎乎地看着洛可，洛可在白玉堂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咋了小陈，你还不知道吧？咱头儿为啥这么工作狂不担心家属，这不就是他家属么？这就是他媳妇！两人关系好到如胶似漆，就是因为小白生病了所以头儿这次都不怎么管案子就是回家陪媳妇头儿还说案子重要但是媳妇更重要……”

　　眼看洛可越扯越没谱，白玉堂即便是再听惯了组里人打趣，也觉得洛可这是典型的人脸疯。当即捞起她的阿狸抱枕，成功地把洛可砸在另一半的沙发上。

　　“小白你把她砸傻了咋办啊？”糖糖幸灾乐祸地提醒道，不过这好心成分有多少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傻了有医保，抱枕砸不死人，不过要是恰好摔死了，估计还有赔偿金吧……赔偿金？”

　　“赔偿金那是给我老妈的……”洛可抱着阿狸瞪着他，“保险金受益人当然是写自己最在乎的人啊。我没结婚没恋爱，自然是写我爸妈，你上次写的受益人不就是咱们头儿么，他那上面写的你的名字啊！”

　　白玉堂挥挥手示意她安静，片刻后，接过那新来的小警察手里的报告单翻看了一遍，终于在19号夜里最后的一大堆电话里，发现了一个明显是女人的名字，张叶婷。

　　——他妈还说，以后他要是死了，钱都是我的，我还有女儿，跟了他百利而无一害，当我傻的么？前段时间，他不是还有个小老婆特让他妈喜欢吗？

　　季高也许有杀人动机，但是他和那一群高层忙保税区的事情忙的团团转，没时间更没心情，大桥塌了也决然不会想到这么快；朱玉华和女儿慧慧更没有时间，那时候她们还在东京没有回国呢；陈锋的母亲和妹妹都不知道他死的事情，更遑论杀人了……那么有动机而被他们遗忘的……

　　——是那个朱玉华提到过的，前段时间特别得他母亲喜欢的女人张叶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