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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万聆] 葬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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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什么时候认识,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一点点的被过往侵蚀着,直到……连自己都分不出自己是聆秋露,还是万雪夜…………
“朔夜,你还要去寻找刀客比武么?”
——这是万朔夜的责任。
“那万雪夜呢,万雪夜的责任呢?”
——我是仁刀的传人,万曙天的儿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叫我万雪夜么?
是了,秋露一向不喜欢叫我万雪夜的,万朔夜是男人,而万雪夜是女人。万朔夜和聆秋露在一起,孤独沉默的刀客和美貌温柔的歌姬,天作之合。而万雪夜……哈,只恨女儿身……
“朔夜,听听我新谱的曲怎样?”
——好。
“这词是我自己填的。”
——很好听。
“朔夜……”
——……秋露,这曲子叫什么……
“我还没起想好。”
——琴刀相依,不如叫琴刀相依。
“……好,听你的,就叫琴刀相依。”
惯于被动,惯于承受,惯于忍耐,惯于为他人着想。送酒过来的秋露虽不寻常,自己却没有多想。等报了父亲的仇,就带秋露离开这个村子,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收养个孩子,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秋露送来的的酒,叫合卺酒……香甜的酒酿混着瓜瓢的苦涩,一人一半。自此同甘共苦,夫妻同心……
连理枝叶,相附相依。此生此誓,不离不弃。
聆秋露,给我希望,再决然的打碎了它,我何其无辜,你又于心何忍……
“朔夜若作女子装扮,怕也是个绝色美人呢……”
——我是男人。
“朔夜,试试又不会怎样……”
——……好。
打开妆奁,轻施薄粉,佳人为自己画眉。
秋露是个贴心的女子,她是想让我直面自己。可她能接受我,能接受万朔夜的爱,能接受万雪夜的爱,却无法接承担这份爱带来的压力。
这犹如附骨之蛆一般的压力。
万朔夜是男子,自然不会有女装。穿着秋露的衣服,有点紧,但尚且合身。铜镜中两名黄衣女子相视而笑,犹如亲姐妹一般。
可惜,自埋去妆奁珠钗的那日起,我就只能是男人。
为报恩而生,为报恩而活的男人。
“朔夜,这支玉笛送你,你带着它,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一样。”
——多谢,我会好好珍惜。
“飘飘锦色罗衣,琵琶半遮头脸。轻轻玩弄桐丝,歌声尤待唏微……”
“……将风髮雨鬓藏起,掩温柔倩影。把弦卖笑诉心意,挥刃为情义。恨谁又是女儿身,埋葬了春天。”
——秋露!!
秋露,如果我是男子,是不是就能娶你;如果我是男子,我们会比任何一对都幸福;如果我是男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我是男子,现在我抱着的应该是穿着嫁衣的你,而不是……你的尸体……
恨谁又是女儿身,埋葬了春天……
哈哈……恨谁、又是、女儿身……
恨、谁、又、是、女、儿、身……
恨谁呢,该恨谁呢?又该恨谁呢!!!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就此之后,一无所有。
一抔黄土掩倩影,坟里埋的是聆秋露,坟外埋的,是万雪夜。
一处安茔,两具枯骨。
“飘飘锦色罗衣,琵琶半遮头脸。轻轻玩弄桐丝,歌声尤待唏微……”
聆秋露依旧是梅香坞的歌姬,依旧是春桃的好友,依旧是万朔夜的情人……她从未离开。
不该存在的人,从来都是万雪夜。
现在,我就只是歌姬,其他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该去想。
打开妆奁,熟练的为一头白发上色,薄施粉黛,描眉贴花,从小屉里抽出一张红纸,抿上唇色。
红梅姐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是秋露,如果是秋露呢……这来来去去的客人,没有人发现梅香坞的头牌歌姬已经换了人,春桃也会喊错名字。就是连自己,也常常看着镜中人出神。这样,聆秋露算不算活着?这样,万朔夜和聆秋露算不算幸福?
这样算不算幸福呢?
秋露,这样算不算,我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幸福……
——月华缠绵登高楼,清霜秋露只无情。落梅横笛寻旧梦,平生叹愿未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