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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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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以为,如果顾修意不能属于我,那么我能拥有他的孩子,也是心满意足。我天真地觉得,就算孩子的父亲不想要他,他还是有我。
但是,我错了!
我奢求不来顾修意,连肚子里的他的孩子也跟着成了奢望!
在我准备辞职离开越阳市的时候,顾厚平的助理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我的住处,他面无表情地将我请上车,不带温度地说道:“顾总要见你。”
“顾总?”我下意识地便朝后退了几步,他看出了我的心慌,解释道:“是顾修意的父亲。”
我早该料到的,不是吗?顾家的大门,岂是我那么容易便进得了的?我问:“我有权利拒绝吗?”
助理丝毫不犹豫:“没有。”
“那麻烦转告顾修意的父亲,我和顾修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小姐,你自己跟顾总谈吧。”最后,我被迫忐忑地上了车。
顾厚平坐在顾家大厅的真皮沙发里,一脸的阴郁之气,他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放置桌上,然后,用着君临天下的口吻说道:“顾家是什么样的家庭,相信季小姐多少有耳闻吧?”
我拘束地站在一旁,心里道:是!顾家这个在越阳市随意一个决策都可以震动整个城市经济的富贵家庭不是我季雪凌可以高攀的。
我低声回应:“知道。”
顾厚平似乎很满意我的乖顺,他终于舍得抬起他昂贵的头颅,给了我一记蔑视的眼神,“那
么,我可以理解为季小姐是故意的?”
“故意?”我似乎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嘲讽,炫耀,还有轻视……我又想起了顾修意在医院说的话,果真,有其子,必有,其父。
“像你这样的女生,社会现在很泛滥,为了上位,为了金钱,为了名利,为了得到自己想要
的,不顾一切地出卖自己……”
“伯父!”我紧捏着粉拳,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他跟顾修意都要这样出口伤人?
“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是这样的,请问伯父是不是有了一些为了建业而走不正当途径的人,便所有事业有成的人都是不择手段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觉得,顾家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季雪凌!”我话音刚落,另一记带着烦躁与怒意地声音便从大门传来,顾修意风尘仆仆地走向我,连身上的棕色风衣都来不及脱,便抓起了我的右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凭什么这样说顾家!”被紧握的手腕,隐隐地泛着疼,我没有看他那张扭曲的脸庞,只是低着头,看着那被抓出了指印的手腕,红晕在不断地加深。
顾修意,你果真,一点儿也不愿意珍惜我。
“季雪凌!”
我知道我很没有出息,要不然,我便不会被顾修意伤到那般田地,我看着他深黑的眸中小小
的我,眼泪氤氲在眼眶中,软着声音说道:“疼,顾修意,疼……”
“这就疼了?你想不想试试你的爱对我造成的疼痛,远比这……”
“修意!放手!”若不是拖顾厚平的福,我相信,我的手腕会在他顾修意的逐渐加重的力道中葬送。
我分明看见了,他眼中那魔鬼般地火焰——那恨不得捏死我的眼神。
事实证明,他确实恨不得杀了我。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并没有那个认知,就算有,也只会无知地麻痹自己——顾修意不会如此绝情的。
顾修意怒视了我一眼,大力地挥手甩开了我。我脚下不稳,身子踉跄了一下,来不及反应,膝盖硬生生地磕上了冰冷的桌角,灼灼地,疼得厉害。我冷抽了口气,“滋”了一声,半弯着身子抚摸着膝盖,我可以感觉到,牛仔裤与肌肤之间那粘稠而又温暖的液体是什么。
而他顾修意的血,大概真是冷的,因为他连一个担忧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变得如此的卑微。
顾厚平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高贵地端起茶杯,将杯子凑到唇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
滞了下动作,缓缓开口:“季小姐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按顾修意的方法,我不愿意办。按我自己的办法,我有可能办得到吗?
我低垂着头,思虑许久,像是许诺般郑重地说道:“我会离开越阳市,不会给顾家造成任何
麻烦,也不会让顾家蒙羞,这个孩子,是我季雪凌的,不是顾家的。”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顾修意只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地不屑。
顾厚平没有接话,许久从吐字道:“季小姐,你认为我顾厚平会让顾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吗?”
我心下一惊,他的意思是?
“顾总是要我生下这个孩子然后离开?这样的要求,我办不到!孩子是我的,我……”
“季小姐,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情,我顾某不会做!传出去,顾家还怎么在越阳市立足?”
“你……”我现在完全猜不透顾厚平的心思了?听他那句“你认为我顾厚平会让顾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吗?”可知他并没有要我打掉这个孩子的意图。可又不是生下孩子后离开,那么,会是什么?
顾修意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他转身,有了预感般地刚喊了声:“爸!”
顾厚平神色严肃地像在考虑生死般地说道:“选个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什么!”我惊异。
“爸!”顾修意急急唤道。
“闭嘴!这个烂摊子,我不收拾,你要打算怎么收拾!韦家那边,算是老脸丢尽了!顾修意
,你再不安分点!就给我滚出顾家!”仅是三言两语,我便知,原来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和睦。
“爸,我不娶她!”
“顾修意!出了这扇大门,别说你是我顾厚平的儿子!我没有你这么没有担当没有责任的儿子!”顾厚平突地站起身,左手直指大门处,扯着嗓子吼道。
顾修意一掌击在了桌面上,撼动了桌面边缘的色泽上好茶色杯子,只是片刻,粉身碎骨。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是不是很像顾修意此刻的心?
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插话,我也自知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可是,就这样木偶般地站在一侧,是不是,有些旁观者的幸灾乐祸?
我试着开口:“我不会和……”
“季雪凌!不要让我听见你那肮脏的声音!怎么样?目的达到了,是不是很开心?有没有一
种飞黄腾达的快感?”
我苍白无色的嘴唇微微一动,想辩解,却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顾修意转身,冷声道:“季雪凌,你真是虚伪!”
是啊,我季雪凌就是虚伪!因为,我把所有的真情实意都给了不该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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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家居住的那段时间,顾修意基本上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或者根本不回家。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见他却难比登天。而他,竟然有一次毫无顾忌地带着韦灵娓回来。
我穿着休闲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客厅正在上演的一幕,扶在楼梯上的手紧紧地扣住了那冰冷的手把,眼眸中升腾起,不只是心酸,还有悔恨。
我觉得我糟蹋了自己!
韦灵娓俯身亲吻着坐在沙发上的他,短裙撩人,他的手紧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回吻着。
我不知何来的勇气,竟然就那样站在了楼上,看着他们长吻结束。韦灵娓转身看见我的时候,故作惊讶地说:“呀!原来季小姐在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了下去,千斤重的脚步,我竟然走得面无表情。
顾修意,你看,我终于能够坦然地面对你和我之间的距离了,不管我朝着你走了多少步,在终点陪着你的,还是韦灵娓。
顾修意看了我一眼后,转而对韦灵娓说:“我上去换下衣服。”她欺身又给了他一个吻,然后笑容甜美地说:“我等你。”
胸口那不停衍生的疼痛感让我无法忽略……究竟我还能忍受多久?
“季小姐,看到了吧?”韦灵娓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顾修意,爱的是我。”
“那又如何?和他结婚的人,是我,不是你。”我无意与她争论,但是该还击的,还是得奉还。
她抬手,看着手中妖艳的红色美甲,笑着说:“那拭目以待。听说婚礼快到了,祝福你那天——找不到新郎。当然,不用谢我,这是贺礼。”她将“找不到新郎”五个字咬得格外重,也格外地清晰。
我眸光闪烁地看着她,原来,爱情会让一个女人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如她所料,婚礼进行地相当合乎心意,合乎他顾修意的心意,也合乎她韦灵娓的心意。
独独,伤了我自己。
我仍清楚地记得,婚礼前天的晚上,他喝得醉熏熏地回家,我可以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他也许只是和朋友们聚聚,高兴得喝多了。可是,他却醉的那么清醒,连我这点小小的自我安慰都不肯成全我。
我看着他青筋暴起的双掌狠狠地桎梏住我纤细的脖颈,我挣扎着双手推开他,于事无补。
我感觉到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少,我涨红了脸,艰难地吐字着:“修……修……意……”而他被酒意染红的双眼,赤裸着的杀意是多么地刺目惊心,他一字一顿地,咬牙道:“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杀——了——你!”
自始至终,我只曾以为顾修意不喜欢我,殊不知,原来他是恨我入骨。我突然就想起了顾厚平美名曰为我身体健康着想而让我住进顾家那会,当晚顾修意并没有在顾家,因为他隔天一早回来的时候直接敲了我卧室的门,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我。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修意,发丝凌乱,一脸倦容,西装外套搭在肩上,白色的衬衫领口敞
开着,皱巴巴的,仿佛,宿夜买醉了一般。可是,他身上除了那浓浓的烟草味外,并没有一丝的酒味。
他开口,声音低哑:“我们谈谈。”他的脚步上前,我下意识地便侧过身子让他进了屋。他环视了下屋子,目光在我凌乱的被单上停了停,然后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沙发。
我一直站在离房门最近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见我,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地扫视我
的房间。
他在沙发上坐下,肩上的外套被他随意地扯了下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了香烟,又想继续摸出
打火机的时候,动作却忽然停了停,抬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又将香烟折断,扔回
了茶几桌上。
我一直看着他,没有言语。
“季雪凌,很谢谢你对我的爱,但是,你知道,我无法接受你。”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冷静,也很云淡风轻。
我赤脚着地,只感觉到冷意从脚底一直凉上心底深处,我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他抬眸,眸光深深地看向我,视线在我白皙的双足上停了停,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继
续道:“我不值得,所以,把我忘了,也把以前忘了。”
我感觉胸口涨得难受,呼吸困难,原来,我的爱对他而言,一直是个包袱。我哽咽了,“住进顾家,并不是我的本意。”
“季雪凌,既然不是本意,那么就给我离开,越快越好!”他的语气重重地咬着最后的几个字。
我啜泣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遇见顾修意,就会变得这么没有骨气!“只要伯父同意,我会离开的。”
顾修意看着我,眼中嘲讽的笑意浓厚,“你这是在拿我爸压我吗?季雪凌,你打错算盘了,
只要我不同意结婚,谁也没有办法,而你,永远也没有可能进入顾家!”
顾家?顾家若是没有你顾修意,又与我何干?我红着眼眶看他,忍住眼泪,“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顾修意冷哼了声,“讨厌?季雪凌,你应该用错了形容词了吧?”我只感觉四肢百骸冷得再也找不到任何感觉了。
顾修意的声音,冷得犹如寒冬下的冰泉,“我恨你,恨你的以前,也恨你的现在,季雪凌!”
……
如今他紧紧桎梏住我的脖颈,我一惊,身上的冷意迅速蹿起,眼泪在框中打转,始终不肯落下。他笑了笑,松了手,冷嘲般地看着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吗?”我双脚发软,身体顺着白色的墙壁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了。
“季雪凌,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有了这个孩子!”
后悔吗?后悔!
可是顾修意,后悔的又何曾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