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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骨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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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生躺在飘满荷花瓣的沐桶里,那荷香紧密的围绕着自己,他捧起那洁白的花瓣,握在手心,把玩着。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回这里?你已经得到他了吗?”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并没有惊到菱生,因为,这个寒冷的如同玄铁般的声音,他听了三年了。
那个叫夜独的杀手,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保护自己三年的人,就是卿龙卫的总管,寒酌。
“没有人能够得到他,哥哥也不过是过往云烟,我又算得了什么?”菱生瞟了眼一旁的屏风,能清楚的感受到,黑色如夜幕的身影就在那后面。
“那么你呢?要怎么找到莲生的下落,用你的身体吗?”那个声音比以往更加寒冷。
听着夜独的话,菱生如同芒刺在身,他讨厌自己昨夜的那副样子,对着那个害了莲生的人,自己竟然不知为何的一脸淫靡。
“有何不可!像我这种下贱的戏子,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菱生嘴上说的轻松自然,内心却是无比的痛,他怎么可以这样说。
他就像一朵姣美带露的荷花,掉在了满布尘土的地上。
“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莲生,就算是莲生的尸体,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不再梦到莲生,不再梦到这里。”菱生有些痛苦的倚着木桶,轻轻的抽搐着。
“对不起,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那冰冷的声音,只有在这时,听起来像是有一点温度,他无数次的坐在房梁上看着被噩梦惊醒的菱生,却无计可施。
“当然是要离开的,但是,一定要找到杀害莲生的凶手。”菱生眼神空洞的看着水中的倒影,摇晃着,诡异的笑着。
那一定是莲生,他用手胡乱的拨乱那倒影。
“只怕到了那时,你会狠不下心来杀了他。”
这冰冷的话语,像在古琴上狠狠的拨动了一下。在菱生的心中荡开。
夜独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从他鬼使神差的答应菱生,帮他找到莲生开始,帮莲生报仇开始,他就在说。
他奉命保护菱生,他却渐渐的背叛了猞王,爱上了菱生,他在每一次完成猞王暗杀的命令后,都会带着一身的伤来到菱生这里。
他控制不了自己,出现在菱生的面前,起先,菱生很怕他,因为菱生第一次见到时,他的身上满是鲜血。
但菱生还是颤抖着,为他包扎身体。
“我叫夜独。”寒酌撒谎说自己是一个为钱拼命的杀手。
菱生信了。
菱生说,总有一天,他也会拿出足够的钱,让寒酌帮他杀一个人。
寒酌答应了。
寒酌说,他不需要钱,但他后来才知道,菱生要杀的人,是一个自己无法杀死的人。
“怎么会?就算是猞王,我也一样会想尽办法杀了他。”菱生扯碎了那些荷瓣。
“你一定会找回莲生的。”寒酌说完,便离开菱生的房间。
从花园的密道,回到卿龙卫的操练场。
一路上,他胡乱的想着,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菱生在别人的怀里,可是当他看着床上的两人时,他还是心痛。
错的是自己,不该爱上菱生,这个不该属于自己的人。
边想着,边走进操练场,就听见副总管十陵的声音:“大哥!大哥!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寒酌的话语十分的简短,听不出感情,他总是这样,看起来像铁一样。
卿龙卫的每一个人,都把这铁块当成大哥,当成忠心的榜样,即使王对寒酌的宠爱让大家十分的羡慕,却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没有!”十陵有些古怪的说着:“刚才王回来就让人来找你,可是你不在。”
“什么时候?”
“有一阵了。”
寒酌转身欲走。
“大哥!”十陵平日里嘻嘻笑笑的,但今天却有些奇怪,他趴在寒酌的耳边:“今天打完猎,九王爷就没回来。”
寒酌听完,内心一惊。
他快步走向猞王的房间,寒酌初遇猞王时,他只有十二岁,十年来,他一直跟随在猞王的身边,他知道金乌对于猞王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那是王在冰冷的皇宫中唯一有情的人。
寒酌来的路上,看到内侍官正送医官卫冬青出去,那是猞王最信任的一个医官,从京都的御医署一直跟随着猞王。
寒酌看到他,几乎是跑向猞王的房间,当他看着在房间里,独酌的猞王时,他稍稍的放下心。
“你来了!怎么这么久?”猞王将对面的酒杯也倒上了酒。
寒酌自觉的坐在猞王的对面,桌上除了酒,没有任何东西。
“您受伤了吗?”寒酌左右看了看,急切的问到。
“我会那么容易受伤吗?还是说你希望我受伤?”猞王开玩笑的说着,可是在寒酌听来却有些不舒服。
猞王将将杯中的酒饮尽。
“交给你的事,做好了吗?”
“是!骨图已经取回来了。”寒酌回答。
猞王只是笑了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果然,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做的很好。”
“您过奖了。”寒酌心里有些愧疚,他想起菱生了。
“准备一下货物,明天我要亲自送骨图去京都。”
“王爷!您亲自去太危险了。”
“呵!”猞王看着寒酌:“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
寒酌有些不自在的愣了一下。
“不过,这次我先去。几日后,把消息放出去,你带一队人马上京。”
“您为何这样做?”
“呵呵!只是为了知道,寿命究竟有多长?”
“王爷!究竟~”
“嗯!别说这些了,陪我喝几杯吧!”猞王打断了寒酌的话。
寒酌也不再追问,王不想说的事情,无需多问。
他看着猞王狂饮的样子,九王爷打猎未归,酒精麻痹着痛楚,想来前几日,皇上的密令就是要除掉九王爷吧。
只是,猞王真的这么狠心吗?
寒酌陪着喝了几杯,酒很烈,几杯下肚,已经感觉烧灼感。
“寒酌!”
“嗯!”
“如果我是皇上,是不是也会杀掉所有威胁我的人。”
寒酌看着猞王,微微的动了动嘴角,像在笑,又不像:“您不会。”
“胡说!我不是已经做了吗?”猞王把玩着酒杯,有些醉意。
“如果我不那么做,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许就不会把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会让你带走他。”猞王又喝了几杯,眼神已经涣散了。
寒酌看着猞王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撕扯向两边,他不知道王是不是知道自己爱上了菱生,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猞王。
当猞王被封地于此时,只有二十岁,被流放在这个混乱的地方。
那时的寒酌只有十二岁,在寒冷的街上,与几个孩子打架。初雪混着泥土裹了全身。
猞王在青纨院二楼喝着酒,看着外面,看着那个勇敢的孩子,那不屈服的眼神,让他动容。
他把那个孩子带回府上。“泠泠寒夜,月下独酌。”取名寒酌。教他剑法,诗书,兵法,棋艺。把他培养成卿龙卫的总管,尽管总是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寒酌依然觉得幸福,他的生命里只有忠于猞王,可现在,他却答应了杀掉这个,养育了自己,如同父亲兄长的人。
“王爷!菱生···”寒酌想说什么,出口却发现自己把这个名字已经,叫的这么熟了。
“呵呵!呵呵!你已经知道了!什么菱生?什么莲生?不过是低贱的戏子罢了。怎么会!怎么会~~~”猞王已经醉了,他挥手打翻了酒壶。
酒水溅在身上,猞王伏在桌上,轻轻的呢喃着:“怎么会~让我~~让我~~~”
寒酌的话没有说完,猞王就已经醉倒了,他想说,他一直都知道菱生要回来,为什么回来,可是他不能说,他也不敢说这三年自己在菱生的身边。
他将猞王扶到床上,猞王的衣服还没有换,上面满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上面也沾有九王爷的血吗?
寒酌望着猞王紧皱的眉心,深深的皱着,此刻,多么希望菱生永远也不会找到莲生,只做他的菱生,陪在猞王身边,陪在自己身边。
即便自己可能一生也无法出现在王和菱生的面前,在一个府内却要永远相隔万水千山。如果,他没有去完成那个任务,又或者他没有再见到菱生,一切都不会这样。
他轻轻的脱下猞王的外衣。
“啊~”猞王突然闷哼了一声。
寒酌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猞王的肩膀,上面的伤口没有包扎,血将左边的袖子染红,身体也发烫,不断的呓语着。
医官来过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寒酌赶紧唤来内侍官。
“快让卫东青来!”寒酌喊着:“医官都来过了,王的伤怎么没有治!”
“奴才不知,王爷与卫大人在房内密谈,奴才也不知怎么会~~”
“快叫卫东青来!”
“是!”
“还有,把姬公子也请来。”寒酌的声音有些弱了下来,他知道对于王来说,菱生就是药剂。
“是!”
在这个王府,除了猞王,能够如此发号施令的只有寒酌,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寒酌与猞王出生入死,是王爷最信任的人。
但现在还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