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我们一直错过》卓倩

44、第 44 章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打了车，回到了住处。
　　我不是孤儿了，我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真正母亲，弟弟妹妹和……哥哥。
　　我宁愿我是孤儿，如果没有遇见洛，即使我是孤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像以前一样的生活，有一份微薄的收入，有朋友，有住处，其实，真的挺好的。
　　一道光顺着开启的门缝照射了进来，我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竟然连室内已经一片黑暗都不知道，灯光亮了起来，我眯起了眼睛，有些不适应。
　　我看了看来人，是洛。
　　“你干嘛来了？”我说。
　　“我过来看看你。”
　　“谢了，不用，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不能好好说句话？”
　　“我应该跟一个陌生人怎么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虽然是赌气，但是我还是笑着说完了这句话。
　　我把熊熊叫了过来，握上它的两只腿，脚放在我的腿上，熊熊兴奋地摇着尾巴。
　　洛的手抚摸着熊熊的头，说：“你说呢？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握住他的手腕，拿下了他放在熊熊头上的手。
　　“楚洛，你让我去见你妈，我去了，现在如果没事儿的话，放下我的钥匙，滚，以后别再找我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别让我看见你。”
　　他展开一个讽刺的笑容，说：“小尹，你说话真让人难受。”
　　“能让你难受，我觉得很自豪。”
　　“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有办法吗？”他吼道。
　　我紧紧抚着熊熊的头，胀痛的眼眶，我忍耐着，我的眼泪，不愿意掉给他看，也因此无法说话，只能沉默的保持这个动作。
　　“我怎么让你跟我好好说句话就那么难呢？你不好受，我好受？你冲我发脾气，我冲谁发脾气。小尹，你发脾气的时候能想想我吗？”
　　我放开熊熊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拿起柜子上的纸巾，擦拭着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拿出抽屉里的香烟，狠狠的吸了几支。
　　我收拾着他的衣物，放在箱子里，他走的时候，应该也要带走的，不适合继续放在这里。
　　我一边收拾他的东西，一边平静自己的情绪，再面对他的时候，应该是平静的，坚强的，他不要我发脾气，我就不发吧，反正，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了，最后一次，是应该和平相处才对。
　　眼睛的红色变淡，露出本来的颜色，我打开门，微笑着看着他，手里是放着他的衣物的箱子。
　　我打开门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看到的箱子的时候，很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清泉一样的眼眸，染上一层浓重的忧伤和凌厉，僵硬的脸很长时间才恢复。
　　我把箱子放在他的身边，又去厨房收拾厨具，这也是他的，也应该还给他，我不会做饭，用不到，继续放在我这里，是浪费了。
　　我转身的时候，他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林思尹，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楚茉。”
　　“那你刚才叫错了，哥，对了，你们是怎么把我弄丢了的。”
　　“被人抱走的。”
　　“谢谢。”
　　“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不明白？你不像是个不明白的人。但是既然你一定要让我说，那我就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是陌生人，楚洛，我就当没认识过你。”
　　他抓着我的手，愤怒的看着我，没有一句话，我动了动，抽出被他握得疼痛的手，皮肤已经微微泛红了。
　　我推开他，拿起厨具走到客厅，放在箱子旁边，环视四周，并没有看见我的钥匙。
　　我依旧微笑着，对他说：“放下我的钥匙，拿上你的东西，走。”
　　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他狠狠把我的钥匙摔在了地上，就像昨天我扔他的衣服一样。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垂眸看着地板，嘴角已经沉重的无力上翘。他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狠狠的撞在我身上，不顾我已经摔倒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了很久，累得不想站起来。
　　洛走了，这个屋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的地方。我洗了澡，上床。
　　敲门的声音让我的情绪翻腾起来，我下了床，去开门。
　　许辰的脸出现在门外，我惊讶的看着他，最后一次的联系，是他把熊熊送到这里来，我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看见他。
　　他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熊熊兴奋异常，围着许辰的身边不肯走开。
　　我坐了下来，说：“你怎么来了？”
　　“你和楚洛的事……”
　　“他让你来的？”
　　他点了点头，我一把抓住熊熊的腿把它拉向我，熊熊反抗的挣扎着，或许我弄疼了它，他呜呜的叫着，却围在许辰身边不肯过来。
　　“小尹，你干嘛呀？”许辰说。
　　“如果是楚洛让你来的，你可以走了。”
　　“他不放心你。”
　　“我不用别人担心，尤其是他。”
　　“我也担心呀。”
　　熊熊委屈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笑了笑，这只狗好歹也是雄性动物，怎么这么胆小啊。
　　许辰揽过我，我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无论如何，他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的。
　　“小尹，其实……”
　　“许辰，别安慰我，我自己过去就没事儿了，慢慢就好了。”
　　他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在哄着一个即将入睡的孩子。
　　我伸手抱紧他，或许我一个人可以风平浪静的度过这个晚上，可是突然又有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原有的心境。我抱着许辰，就像坠落的时候死死抓住的一根绳子。
　　“我都知道了，小尹，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已经这样了，你得面对呀。”
　　“上次分开的时候最起码还有机会，这次没有了，我现在彻底跟他没有关系了，还有什么可面对的。”
　　许辰轻笑着：“那面对我行吗？”
　　“行。”
　　许辰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因为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睁开眼睛有意识开始，心痛的感觉就像藤蔓一样生长蔓延，瞬间爬满整颗心脏。
　　许辰昨天说是洛不放心我，所以才让他来的，我现在很想给洛打个电话，可是我没有给他打电话的借口，也没有勇气打给他，挣扎了很久，才把电话拨了出去，铃声传进我的耳朵里，又被我挂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听，我颓然的把手机放在枕边。不久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是洛打来的，我犹豫着，心里五味杂陈，直到铃声停止，我也没有决定要不要接听。没有接听，有点儿遗憾，也有点儿……如释重负。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依然是洛，我紧紧握着手机，看着这个让我心烦意乱的名字，发泄一样的把手机用力的摔在地上，电池掉了出来，铃声也停止了。
　　我躺在床上抽泣着，不想吃东西，不想下床，不想动。
　　不久后，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我无动于衷，门外的人却坚持不懈，我不耐烦的下了床，透过猫眼向外看，是洛，他的神色略微疲惫，我才发现，他消瘦了，下巴都尖了。
　　门铃声仍然急促，我用力的拍了拍门扇，向他示意。
　　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急促，熊熊已经开始叫，我摸了摸它的头，它才微微安静了一些。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我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大声说道。
　　门铃声果然停止了，我靠在门上玩着熊熊的耳朵，许久之后，洛沉重的声音响起。
　　“既然没关系，今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以后不打了，我把号码换了，应该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不换，你想打我随时接。”
　　“你放心吧，我不打了。”
　　“我是说真的，我等你电话。”
　　“楚洛，别再让我说难听的。”
　　“小尹……”
　　“滚。”我嚷道。
　　我慢慢的走回房间，紧紧抓着被子，我想发脾气。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他那样一个人，居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居然不知道哪里把我弄得最疼，最难以忍受。
　　我换好衣服下了楼，买了些安眠的药物，逗着熊熊玩儿了一会，困倦的感觉袭来。我把熊熊放进了卧室，关上门，自己上了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需要另一个有生命力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就比如一只狗，它和我一样是生物。
　　我被门铃声吵醒，透过猫眼，是许辰，我打开了门。
　　以前从来不觉得这小小的猫眼有什么作用，可是如今不同了，有人可以进来，有人不可以进来，它可以帮我隔绝。
　　“你怎么没在公司呀？”我说。
　　“你手机怎么回事儿？”
　　“摔了。”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无奈，说：“行了，去吃饭吧，换衣服。”
　　我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打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地上的手机，弯腰拾起，拿出SIM卡，看了看，只说一声“摔坏了”就打开窗户把手机扔了出去，响声过后，我的手机被摔得粉碎。
　　“你好歹看看有人没人呀，万一砸到人多不好呀。”我说。
　　他没有理睬我，拿起桌上的药，皱了皱眉，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儿出息。”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我的嘴角微微上翘。
　　我握紧手心里的卡，又微微松开，今天才说过要换号码，可是现在连手机都没有了，卡却留了下来。算了，不换了。
　　许辰叹了口气，看着楼下我的被摔的粉碎的手机。
　　“小尹，如果楚洛把你摔坏了，我希望你能把他摔得像它。”他指着楼下我的手机对我说。
　　我先是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够狠，然后说：“你认为我有那本事？”
　　“还真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吃过饭回来，药物的作用还没有消退，我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许辰坐在我身边，拿起柜子上的药想放进他的口袋里，我马上握住了他的手。
　　“干嘛呀？”他说。
　　“你怎么拿我东西呀？”
　　“你吃这个干嘛？”
　　我掰开他的手指，把药拿了回来，我需要这些东西。
　　“你搬到我那边住吧，你以前住的地方。”许辰说。
　　我的心震动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那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想到这里……他说的搬回去，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搬过去，就把这儿的钥匙给我一把……”他看到我戒备的眼神，尴尬的笑了笑，忙解释着说：“别误会，我不碰你，就是方便照顾你，要不就请个人来。”
　　我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放在他的手里，说：“钥匙给你，请人就没必要了吧，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其实也不是请人，你走了以后我一直住着，阿姨还在呢，我把她叫过来就行。”
　　“不用了，我没事。”
　　“要不你回来上班吧，我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点儿的。”
　　我笑了笑，说：“怎么回去，我的事，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吧。”
　　许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能想象得到，养父母在办公室里和我说话，在门口和我争吵，楚洛在门口握我的手，给我名片，被我放在办公桌上好长时间，又在下班时间等我，当时，我还以为只有办公室的人知道，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太粗心了，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即使和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不说什么，别人还是会猜测，流言蜚语，谁也无法阻挡。那些宁静，只是在我面前的假象。
　　“许辰，那你说，我怎么回去，别人怎么看我，他们如果知道咱俩以前的关系……别人要看戏，我能演给他们看吗？”我说。
　　“恩，没事儿，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说的也对。”
　　“走吧，你去公司吧，我困死了，想睡觉。”
　　“好，我下班再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黑暗了，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我伸出胳膊打开了台灯。床头放着一只白色的手机，我拿起看了看，按亮的屏幕，已经有一条未读信息，打开，是许辰发来的。
　　“小尹，睡醒了给我电话。”
　　我给许辰打了电话，他临时有些急事，回了公司，现在已经处理完了，问我想吃什么，我随口说了句“随便”，他说把晚饭买回来吃，我便挂了电话，去洗澡。
　　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辰打开门走了进来，微笑着看着我。
　　“怎么样了？”
　　“就那样啊。”
　　“没出息。”
　　药物还是有作用的，至少，今天，我没有用那么长的时间来想念他，心情还算平静，没有那么多的波澜，也没有疼到疲惫。
　　吃过晚饭，许辰没有马上离开，我要给熊熊洗澡，他很好奇，想和我一起。
　　熊熊知道要洗澡，便满屋子乱跑起来，我和许辰的身上也被它弄上了很多水，我笑着看着许辰，他洁白的衬衫上满是水渍，已经褶皱，一身狼狈的样子。
　　“这破狗。”他抱怨着。
　　“破狗也是你挑的，你怨谁啊。”
　　“不是你要吗？要不我能买它？”
　　“听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在柜子里翻看了很久，也没有一件可以给许辰穿的衣服，洛的衣物全部还给了他。
　　“算了，别找了，反正也是开车，没事。”许辰说。
　　“不冷？”
　　“在车里怕什么，我走了，你早点儿睡觉吧。”
　　“难受就吃点儿感冒药。”
　　许辰走了，我拖了满是水渍的地板，然后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