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尔文的物种进化论》新雪

40、总裁大人与小鹦鹉（５）

　　龙月妍将我带回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就进卧室去上网，没再理会过我了。

　　直到深夜她出卧室来关卧室的灯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家还有我的存在。

　　我不禁扶额深思，总裁大人心心念念的小月妍，如今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枚宅女。

　　龙月妍发觉我的存在后，微笑着将手指伸进笼中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关了客厅的灯回卧室去睡觉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老娘我也是要吃饭的！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饿醒了。

　　龙月妍的闹铃响声停了许久后她也醒了过来，她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以最快的时间随便画了个妆，拿了两片面包就飞奔出家门，似乎又忘记了我的存在……

　　龙月妍中午没有回家，我的小肚子饿得咕咕响，更要命的是，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虽说我是一只鹦鹉，并且笼子里也有一个供我尿尿的小盒子，但我实在不愿意在自己吃饭睡觉的地方上厕所。

　　在总裁大人家时我有绝对的自由，通常想上厕所时都是在外面找一片草丛，然后直接从体内空降肥料。可是如今我的笼门深锁，只能空空地望着窗外，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正发愁着，我的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听多了会厌烦，听不到又有些想念，可是这么乍一听，就有点吓人了……

　　素英问我：“小戴呀，你这几天小鹦鹉的生活过得如何？”

　　这句话来得突然，在我丝毫没有准备之下毫无预告地响起，于是我不再彷徨不再犹豫，困扰着我多时的问题终于被解决，我的肚子也舒坦起来，因为——我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望着笼子底端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鸟屎，我尴尬地扇了扇翅膀，飞到了悬在笼子中间的那根小栏杆上，此刻，我似乎明白了鸟笼这样设计的意义。

　　我抬头去看素英，他脸色不太好，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我，道：“加油！”接着转身，缓缓飘走了……

　　我呼唤他：“素英，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没～事～了～～”素英的声音从远方幽幽飘来。

　　这一天，我破天荒地在笼子里，像一只鹦鹉一样，站了一整个下午。我想，龙月妍既然不打算送我回去，那总裁大人总该回来找我的吧。可是我望穿秋裤，哦不，望穿秋水，都没等来总裁大人。我心中甚是担心，上层鸟的生活我还没享受够，若总裁大人真的把我当成赠品，同金牌一起送给龙月妍当做纪念，那么我今后的生活……真是禽（阿奇）兽（曾经的猫鼠小戴和雪球）不如啊……

　　在我体力不支晕倒之前，龙月妍回来了。

　　她拿了一袋鹦鹉饲料，倒进我笼中的小食盒，笑道：“吃吧，我们明天下午就要比赛了。”

　　我看了看那一粒一粒的饲料，突然就有了减肥的念头。

　　龙月妍打开自己的外卖，坐在我旁边开始吃起来，我忍不住连咽好几口口水，可是她丝毫没有给我吃一口的意思。

　　待龙月妍用完餐后，她走到我面前，蹙眉道：“你怎么都不吃呢？”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让你吃鸟饲料你乐意吗？

　　龙月妍兀自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是作者捡到一只鸟，将它关在笼子里，小鸟因为没有自由而绝食饿死的故事。我以为现在的鸟儿都已经失去那种烈性了呢，没想到你还保留着，真是难得呢！”

　　……龙小姐，你想多了，这与气节无关啊！我欲哭无泪，终于忍不住了，对她道：“我要吃牛肉干！”

　　龙月妍回家时带了两袋牛肉干，虽然她放在袋子里了，可还是没逃过我的法眼。

　　龙月妍愣了愣，惊奇地问：“难道鹦鹉是食肉动物？”

　　“……”

　　十分钟后，我脱离了笼子的束缚，站在餐桌上，面对着一大堆的牛肉干，狼吞虎咽起来。

　　坐在我对面的龙月妍顺手拿了两块牛肉干放进嘴里，道：“我明白了，你以前的主人一定是有钱人，不然你嘴也不会这样刁。”

　　我不作回答，自顾自地吃饱以后打了个饱嗝，抖了抖脖子上挂的金牌对她说道：“带我回家。”

　　龙月妍听后微微一惊，接着嬉笑道：“我过两天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无奈，问她：“为什么？”

　　龙月妍故意引开话题，反应慢一般惊喜道：“你真的会说话呢！”

　　废话！老子好歹曾经是个人！

　　面对我鄙夷的目光，龙月妍真诚地道：“我想参加市里举办的最佳宠物大赛，可是我没有宠物……”

　　“所以呢？”我冷淡地问。

　　龙月妍双手做拜托状，卖萌地请求道：“帮帮我好不好？别人都说鹦鹉是最聪明的动物，我看到你才觉得这话是真的，你那么机灵那么善良，就帮我一个忙啦，赢了比赛以后我把所有奖金都给你买牛肉干！”

　　我仔细而慎重地想了想，仰头道：“也对~我这么聪明，帮你一把好了。”

　　龙月妍听后大喜，笑道：“嗯，那我们就好好加油吧！”

　　之后的一天，龙月妍并不训练我，只是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我，在这样奢靡的日子里，我渐渐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我本以为龙月妍是对我有信心才不对我做个训练或者准备什么的，优哉游哉，但其实我错了，她并非对我有信心，而是她的目的本来就非赢得比赛。

　　比赛那一天，龙月妍心情格外好，她带着我和一张报名单入场。

　　工作人员看了看她的报名单，又看了看我，问她：“你报名的动物是猫？”

　　龙月妍摆手笑了笑，敷衍道：“一个手抖写错了……”

　　工作人员鄙视她：“鹦鹉写成猫，你这手抖得不轻，是抽风了吧？”

　　龙月妍尴尬赔笑，待工作人员发了入场牌照后提着我的鸟笼入场了。我挺胸抬头站在栏杆上，并不是我有多重视这场比赛，而是龙月妍忘记帮我清理笼子底端已经干掉的鸟粪……

　　入场后，龙月妍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她直在后台转了一整圈，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我却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情，来参加比赛的带什么宠物的都有，阿猫阿狗就不说了，居然还有人带猪……

　　龙月妍有些失望，坐在长椅上，目光一直四处扫动，我也随她四处扫动。五分钟后，后台右侧的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抱着一只雪白色的猫咪。不知是看到男人还是看到猫咪，龙月妍神色异常，翘着的二郎腿立刻放了下来，正襟危坐傻笑着，待男人走过来后深呼吸，然后微笑着起身站起来。

　　那男人上前对龙月妍打招呼道：“月妍，你也在啊。”

　　“啊！是啊学长……好巧……”龙月妍故作淡定道。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那男人玩笑着说。

　　龙月妍脸上瞬间现出了红晕，我似乎发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忧伤的画面：总裁大人戴着一顶绿色的宽边帽坐在一片青翠茂密的树叶底下黯然神伤……

　　学妹喜欢学长什么的太正常了。

　　龙月妍与他的学长在一旁聊天，我无聊地站立笼中吹口哨，正是一身流里流气的姿态，目光却恰被一抹白色柔光吸引。

　　那个人手里拿着几个小袋子，正在挨个给后台的动物们喂食。他身穿白色运动服，面带温和的微笑，在后台的白色聚光灯下，他仿若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温柔的光芒，儒雅英气、风采卓然。他不是发光体，可我的目光却总会第一时间被他吸引，在我眼中，他永远是这样光彩夺目。

　　若是以前看到唐天杰，我也不会这样过分矫情，感情也许也不会这样猛烈，可如今，我与他已经太久不见。从那次在忘川前向他表白之后，我再没见过他，他的那段记忆也已经被素英抹去。如今难得重逢，我与他隔着的却不止是这一头到那一头的距离，还有时间、记忆、物种等等我不能把握的一切。

　　忽而想起高中时老师要求“熟读并背诵”的一首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虽然我当时是投机取巧应付过去的，可我至今还记得里面的一些句子，并对那些简单的字句有了深刻感触。

　　在我心里七上八下、感叹一生、伤心伤肺的时候，唐天杰已经渐渐走到了我的面前。喂完我前面那只猪以后，唐天杰看了看他手中的几个小袋子，拿出画着啄木鸟的小纸袋，拿出一小把颗粒状的东西摊在手掌里，将手掌递在我面前。

　　……我突然心里有些酸楚，他给我的，和他给场内所有动物的是一样的。

　　我仰起脑袋看着他，渴望他可以看出我的特别，可他只是将手掌凑近我，笑问：“小鹦鹉，不饿吗？”

　　我低头，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张开嘴巴一点一点吃着他掌心的鸟粮，虽然味同嚼蜡，可我却一点一点吃着，一点一点，用我坚硬的嘴唇，亲吻他的掌心。

　　我动作缓慢，直将他掌心的东西全部吃完，他笑笑，用手指蹭了蹭我的脑袋，又去喂下一只动物。

　　我背过身，心里难受得很，龙月妍蹲下身看着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尾巴，抱歉道：“对不起我光顾着聊天忘记你了，臣妾知错了～”

　　龙月妍说完便将鸟笼转了个面，看到我的脸她突然愣住了，接着声音柔软下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紧张啊？”说着她打开鸟笼，伸手将我拿出，轻轻擦了擦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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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杰：

　　那次分离之后，每每听到市里哪里有宠物比赛，我都会抽时间过去看看，或在台下看着，或直接去当志愿者。

　　在Ｃ市出差时正好遇到附近在举办“最佳宠物”大赛，我便凑个热闹，上午跟人谈完生意就过去看了看。

　　我带了几包宠物食品，入场负责人以为我也是志愿者，让我从后台进去了。

　　我从进门看到的第一只动物开始喂食，一路下来，见识到不少乖巧机灵的宠物，它们都是主人的宝贝，它们胃口都很好。我也曾有过一只机灵的宠物，她会使用电脑，会使用手机，会有喜怒哀乐，但她唯独不爱吃宠物食品。

　　在后台右侧一角，我看到一只小鹦鹉，它的主人大约是站在旁边的那位美丽的小姐，主人在与男友聊天，小鹦鹉就郁闷地站在笼子里吹口哨。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

　　我将鸟粮倒在手掌中，喂它吃，可它似乎有些嫌弃，仰起脸望着我。她的小眼睛圆圆的，炯炯有神，它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却不肯去吃我手里的鸟粮。

　　我心中微动，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喂它吃奶酪干，它会吃吗？我正打算打开另一个袋子中的奶酪干，可它却突然低头，一口一口认真吃起来我手中的鸟粮。

　　我心里冉冉生起的一种情绪又慢慢破灭了，它只是一只鹦鹉，它不是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