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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诚惶诚恐 ...

  •   众人皆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只道这薛家少爷倘若再不躲开,必难逃一死。因那剑势极快,而临章台足有百丈,若要靠暗器打落,即便内功修为已经臻化入境的主上也不可能。如此正感叹那薛公子恐就命不久矣,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个暗影直冲过去,快得几乎如同一道闪电,转眼已到薛宁身旁,衣袖一拂,堪堪那剑尖离薛宁仅有两寸之隔的时候将之扫回。那剑调转了一个头,携着余势往斜方飞去。

      没有料到的是景悦剑一出手竟就后悔,也飞过来抓剑,却正慢他半步,刚巧来到两人面前。

      “小心!”沈世洵方松一口气,伸手拉她已是不及,那剑便贴着她的左边小臂划过,刺啦一声,几乎能听得到剑韧割开皮肉的声音。

      景悦痛呼一声捂着手臂跌在地上,血哗啦一下顺着指缝涌出来,点点滴滴的淌到了地上。

      “悦悦!”薛宁急忙往前一步,“有事没有?”

      他说着要去捉她的手臂查看伤势,只叫景悦用力一推,转身跑开,留他讷讷蹲在地上。

      沈世洵深深拧了拧眉头,微微一顿才吩咐徐陵:“叫周大夫去看。”又瞥眼薛宁道:“你过来吧。”

      薛宁一路跟从,却不见他发问,只将他带去了霓虹小筑。沈世欣月前已离开长乐,院中不过两个粗使婆子看着房子,见得他舅甥二人一道过来,纳罕不已。觑见庄主脸色却不敢多问,只开了门,由得沈世洵径直将薛宁带到沈世欣供奉观音像的小佛堂,命他跪下,方道:“我且不管你与悦悦因何争执,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叫你拿来与人争狠斗命的。”

      “外甥知错。”薛宁深深低头,自知方才在临章台上,景悦冲动之下丢来的那一剑,却是为他所逼,而他本可以躲开,却偏偏也没有躲。此时冷静下来,方觉愧悔,将将若是舅舅晚到一刻,他便丧命在那斗气的一剑之下了。他的命尚且不足惜,却不知撇下的父母如何、宜人如何,被他逼得错杀了自己的景悦又该如何。

      “舅舅,悦悦……”他微微抿了抿嘴唇,方要说些什么,却叫沈世洵一言打断,淡道:“今日之事,你想清楚了再与我交代。”

      说罢转身出了门,方吩咐底下人没有吩咐不许他起身,就见徐陵匆匆赶了过来。他微微蹙眉,问道:“要不要紧?”

      徐陵拧了拧眉,有些迟疑道:“姑娘不准周大夫看。”

      沈世洵深吸一口气,“早晚叫她气死!”一甩袖子朝清沅阁走去。

      进门时屋里极静,丫鬟都堵在她卧房门口,云敛和周大夫则站在门边,看着房里却不敢进去,见他进来方要行礼。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从周大夫手里要了药箱走过去,搁在床脚打开。

      景悦抓着手臂把脸埋在枕头里,手臂下面月白色的被褥染红了一片,不见声息,唯肩膀一下一下的抖动,听到动静即怒道:“滚出去!我说过不准进来!都滚!滚!”

      沈世洵一时好气好笑,他竟不知,她还有脾气这样大的时候,难怪都不敢进来。打眼一瞧她,便在床边坐了,把药和纱布都取出来搁在桌上,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滚!我说了都滚!都滚!”景悦不知是谁,气得一阵扑腾,一脚就踹了过去,他按住她,皱眉叫了句“景悦”,景悦一瞬间浑身僵硬,再动弹不得。

      他低眉看看压在手下的纤细足踝,一皱眉松开了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靠在床头,她双颊闷得通红,几乎哭成了泪人儿,垂着眼睛动也不敢动,显然在怕方才冲撞了他。

      却也不说话,拿帕子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就去掰她捂着伤口的手。景悦不敢再哭,也不敢再捂着不让看,一松手疼的直抽气。

      他放轻动作拉开她的袖口,白皙的手臂上满是血,伤口处血液仍旧汩汩流个不停,竟是很深,几乎到了骨头。他一边撒金疮药止血,一边叫周大夫进来,又问她道:“手可还能活动?”

      她点头。周大夫接道:“姑娘动动看。”

      她不想动,奈何眼前有师父,只得轻轻动了两下手指。

      沈世洵略为安心,回头去看周大夫:“用不用缝合?”说罢感觉景悦的手在他手里一抖,他看她一眼,仍回头看着周大夫。

      周大夫看看她的伤口,道:“这……不必了,伤口不长,能止住血,仔细包扎一下,不至于留太大的疤。”

      沈世洵点点头,取药酒帮她清洗伤口边缘,景悦时不时的一颤,咬着嘴唇却是不敢呼痛。

      已是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她又是一颤,他不禁停手瞥她一眼:“疼就喊。”说罢继续,仍沉着脸,手下动作却又放轻了一些。

      景悦听罢却愈发不敢大动,手抖也尽量忍着,似乎一动师父脸色就会更难看。方才的事他什么也没提,可是师父在生气是毋庸置疑的,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发火。

      她一直忍着,沈世洵不由呼出一口气,事情没完,他不想哄她,只思量是不是换给周大夫,想一想不放心,仍是自己慢慢来。好容易清洗完敷了药缠上纱布,景悦如蒙大赦,鼻尖额上已尽是冷汗。

      沈世洵放下东西,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净手,间隙看她一眼,“明天可还要我来给你换药?”

      景悦不敢答话,可更不敢不答,嗫嚅道:“不……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临章台上他在她眼前她竟然就敢视而不见,他想起来就由不住怒意横生,故而语气甚是不善,只叫景悦又畏缩了一些。他一阵心烦,丢下帕子起身就走。

      景悦讷讷的勾着小手指,果然师父又发火了,这件事却不知道又要怎么算。师父总是这样,你犯了错,他总不立刻处置,甚至提也不提,非得叫你提心吊胆上两天,才慢慢秋后算账。她想想都是因为那个混蛋,只恨的牙根儿痒痒。

      沈世洵走出清沅阁徐陵便跟上来,但见他皱眉不止,忽问道:“悦悦近来与薛宁走的很近?”

      徐陵愕了一下,才支吾道:“前阵子姑娘出门,同表少爷在外头玩了一日一夜。”

      “什么?”沈世洵脚步蓦地一停,锁眉看他,又想起自己吩咐过只跟着就好不许干扰到她,遂一抿嘴唇。

      “不许她再见薛宁……”他沉吟吩咐,忽又改口:“罢了,不必管她。”顿一顿又道:“你亲自去趟兰月轩,知会张公子一声,就说悦悦受伤,恐行程一时半刻难定,还请他便宜安排。”

      徐陵应是,却迟疑道:“景姑娘与薛二爷打架的事,是否知会下去,瞒着张公子那里?”

      “做什么?”沈世洵好笑,“你是怕没了张丰柏,悦悦就寻不到如意郎君了么?”他望他一笑,意态闲闲而风轻云淡,“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儿,想来还不愁这个。”

      俗话说,天下爷娘偏小儿,这话放到端方雅正的沈大庄主身上,也不能免俗。徐陵知他虽大是大非上不含糊,私底下对景悦却多有偏爱,便听而一笑,颔首道:“是属下多虑了。”

      张丰柏与沈君桦交好,自张盟主一走,便从外院客房搬去了兰月轩与他同住。景悦那里几次三番的推脱着不肯动身,他已在长乐闲呆了数日。好在有沈君桦相伴,日常游湖下棋,倒也不急一时片刻。

      徐陵过来时他正与沈君桦在湖边下棋,听闻通禀双双撂下棋局起身相迎。

      “二爷,张公子——”徐陵抱拳见礼,歉然带笑,“搅扰二位了。”

      “徐兄——”二人客气还礼,邀他落座,却为徐陵婉拒,望张丰柏笑道:“我此来,是替庄主向张公子带句话……”

      张丰柏一怔,却立即回神,抱拳道:“请徐兄吩咐。”

      “不敢。”徐陵侧身一让,方委婉笑道:“这话说来叫张公子见笑,我家景姑娘今日与表少爷争执,在临章台打架不慎伤到了手臂,怕要将养一段日子,一时半刻的行程难定。主上十分抱歉,唯恐耽搁张公子要事,便叫我带话过来,还请您便宜安排。”

      一番话说得极是客气妥帖,只叫张丰柏连连道不敢当,又说世叔客气,又问景悦伤势,听徐陵说也无大碍方笑道:“丰柏一介闲人,并无什么要事可耽搁的,还请转告沈世叔,请景姑娘安心养伤,在下这里无碍。”

      如此送走了徐陵,再与沈君桦落座,眼看他执棋落子,自己却没了心思,终沉吟着问他:“景姑娘那里……你可知怎么回事儿?”

      “啊?”沈君桦讶然看他,既而噗嗤一声笑了,“我这一整天都跟你呆在一处,又没长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我怎么知道?”眼见他蹙眉,忙就敛了嬉笑之色,但讨饶道:“好好好……我说真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悦悦和薛宁……”他把手里的棋子往篓子里一丢,端杯撇了撇茶叶沫子,浑不在意道:“兴许是薛宁怎么招惹悦悦了。”

      “我的意思是……”张丰柏拧了拧眉,却有些难开口,顿了片刻方道:“景姑娘那里一直不乐意,庄主这话……是不是要我知难而退?”

      “我要问你一句话。”沈君桦摇头一笑,不答反问:“你与悦悦,说到底也不过见了两三面,果然想娶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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