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华年》茶胡

3、壶中天·叁

　　待鸦漆回到小客栈时，天已大亮。
　　街上零零散散有了做买卖的小铺，冰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煞是可人。
　　鸦漆朝一脸见鬼的小二哥笑得唇红齿白，然后正对上微方从壶口里飘了出来。
　　“姑娘似乎有客人来访。”
　　鸦漆踩着楼梯的脚步一顿，瞅见门缝里一截亮晶晶的刀尖。

　　“小妖精速来受死！”许是趴在门上太久没发现动静，那刺客居然哗一下拉开门一刀刺了出来。
　　鸦漆看清那是个西域长相的少女，操着口奇怪的官话：“老子行不改什么坐也不改！花浸月就是老子！老子今日要提民除害！看老子打不死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百里微方嗖一声窜回了茶壶肚里。
　　“……”磨人的小妖精鸦漆闻言僵了僵身子。

　　花浸月说话虽然不靠谱，一刀出手却着实快若无影，凌厉得吓人！
　　鸦漆向后错一步，左袖微抖，右手虚虚掐了个莲花诀。只见一袭白光狠狠冲向刀尖，须臾间又撞向了少女拿刀的手腕。
　　“不得了不得了……小妖精居然还会妖术！”花浸月喃喃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被白光撞后的刀影一滞，复又顺着刁钻的角度直刺鸦漆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鸦漆猛然捏紧右手手诀。方才那道白光居然从少女身后一勒，顷刻间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楼下的小二察觉到楼上的响动，探头探脑地问：“……客官？怎么了客官？”
　　被鸦漆温婉笑着一灯笼砸了满怀，“妹妹来找我，姐妹相见比较激动，动静就大了点儿。”
　　小二哥抱着那盏小红灯笼哆哆嗦嗦地缩了回去。
　　这特么又是哪里来的妹妹啊！我特么坐在大门口什么人也没看见啊！那女客官笑得简直让人瘆的慌啊！我特么什么都不管了啊！我不管了啊！

　　这厢鸦漆刚把花浸月拖进了屋子，就瞅见微方顺门顺路从茶壶口钻出来，啧啧啧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鸦漆给茶壶里蔫了吧唧的那棵草浇了瓢水，“说吧，小女子犯了何事，居然有幸成了民害？”
　　“呸！孽畜！”花浸月一脸睥睨，“要杀要剐尽管来，十八年后老子又一条硬汉！”
　　瞧得百里微方忍不住一声喷笑出来。
　　鸦漆言笑晏晏捡起她的刀往那细白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刀是好刀，可小女子力气小，一刀下去断不了气，就得再割一刀……”
　　“老子上有小下有老！家中还有垂涎已久的老师父！小妖精刀下留人！老子再也不敢了！老子怕疼！”
　　“……”

　　“我不动你。”鸦漆揉了揉太阳穴，“只是你却得与我说清楚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小妖精额头那道疤。”花浸月定定瞧了瞧她的额头，“错不了！小妖精这道疤，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鸦漆伸手摸了摸额角的疤痕。
　　她只记得这块疤从很小很小便有。那时师父把她搂在怀里，看院落里开着的满树梨花喟叹：“小鸦漆莫再调皮。你想想你再摔下来，撞得那地该多疼啊。”小鸦漆很有骨气地一天没同师父说话。
　　见鸦漆一脸狐疑，又急急补充：“老子记性虽差，但这事儿不可能记错。”

　　宣和二十七年的通缉令传到花浸月的家乡漠北已是第二年开春。
　　漠北着实太过偏远。往往前一天传来通缉，花浸月和她师父摩拳擦掌地正准备大干一场时，　　次日就有了“通天大盗难逃法网，巨额赏金花落谁家？”“采花贼被捕，满城少女悲痛欲绝！”的话本。
　　几次三番下来，实在令人在同行面前抬不起头。

　　花浸月她师父曾经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侠客，大手一挥道：“好徒儿！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了！”
　　豪情万丈的花浸月揣着张通缉令，一把小短刀和两只白面馒头出发。从漠北到长安，这一走就走了十年……
　　通缉令里，那小姑娘额角疤痕的形状，分明同鸦漆如出一辙。

　　“老子兵哥头上掏过鸟蛋，匪窝里拜过把子。路上遇过无数小妖精，但是老子从未忘记那张通缉令！”
　　“……”一点也不想被惦记的鸦漆。
　　花浸月偏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们这些中原的小妖精也真是奇怪。宣和二十七年的通缉令，宣和二十八年就不好使了。但是老子的师父说过，一切阻力都是纸老虎，都是恶势力。坚决要打倒那群小妖精！”

　　宣和二十八年秋末，花浸月兜兜转转到了漠北南面的县城。
　　那衙役赶乞丐一样把她叉出去：“走走走走走，官爷都说了没这状子。快走！”
　　“那通缉上明明白白盖着官府的印。老子当时就觉得，这衙门不管的事儿，就老子来管。”
　　花浸月揣着她皱皱巴巴的通缉继续往走。听闻长安消息才多，就一路往长安。
　　“……老子官话学不好，问不清路。后来七绕八绕地绕进了土匪窝儿。”她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大当家的对老子是真的好。他和老子拜了把子，又教老子说话。就算养了一窝子的小妖精也不会少了老子一口饭。是真兄弟。”

　　鸦漆掐了个手诀给花浸月松了绑，就瞧她就哭得连滚带爬地扑向桌子：“嗷呜嗷嗷嗷，不能提这些，一提老子就哭，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嗷……饿死老子了，老子三天没吃饭了……”
　　“十年前我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能干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老子，嗝，老子不知道。”
　　鸦漆把手搭在眼睛上叹气，“……师兄十年前八岁，师父又奇懒无比，从来不愿出门。鸦漆亲近之人只此两者，却也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
　　“……嗝。”

　　只是问到最后，花浸月吞了所有的糕点，磕掉了小半盘瓜子儿又喝了半壶茶，鸦漆却仍未知道自己被通缉的理由。
　　“……行走江湖误会难免嘛！小妖精，算是老子错怪你了。”花浸月也干脆，“老子吃饱了，走了！”
　　“三天没吃上饭，你是准备去哪儿？”
　　花浸月愣一下，抓了抓她那一头大波浪的黑发：“茶，茶酒居。他们答应老子，说一个故事，就给老子在那儿住一天。”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茶胡大概得去大战模型，，端午再来满足小妖精们！
（说得就好像除了自己对屏幕舔还有其他人看一样，，
6.26 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