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36、第三十六章

　　任冬明和陆乌在当天晚上来到了医院，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白栋正埋着头吐。
　　“你怎么样？”
　　他抬起头，看到陆乌担心的脸，就伸出手去。
　　陆乌有点不太明白他的举动，但还是弯腰凑近，握着白栋的手：“别担心，已经没事了。”然后扭头问旁边的护士：“他伤哪儿了？”
　　“一根肋骨有裂缝，全身程度不一的软组织受伤，脑震荡，就这些，养养就好了。”护士照着病历本念。
　　陆乌回过头，见白栋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觉得有点不寻常。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沈还。”任冬明这么说，就跟着护士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你怎么能出来？”白栋问。
　　“任冬明多少知道我跟你的关系。”陆乌拿了张凳子坐下来，“我会在这陪你的，放心，只要明天回医院做个检查，任冬明给我开批准就行了。”
　　“不，别回去了。”
　　陆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走吧陆乌，我们俩逃吧。我想好了，去更南边的小城市，我可以去做精神科医生或者心理医生，我大学的时候有朋友的资格证都不是考出来的，执业资格证可以去买，实在不行，我们去打点零工，我还有积蓄……”
　　“发生什么事了？”陆乌握紧他的手。
　　白栋张了张嘴，眉头纠结，最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来：“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要把我逼疯，他妈的……简直要疯了。”
　　白栋平时冷静漠然，这时候话却说得语无伦次没有重点，要是旁人大概会被他吓坏，再怎么也要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但陆乌只是用一双沉静的黑眼睛望着他，安安静静的，等着他说。
　　“我跟沈还去了警局，也见到阿蚌了，阿蚌的口供说，他看到是你杀了小林护士。”
　　陆乌的眸光暗了暗。
　　“伍迪说，虽然你是精神病人，但这件案子有明显的预谋痕迹和掩饰痕迹，是有计划的谋杀，所以，就算能够断定你当时是在发病状况中，也还是会有惩处，而如果你当时没有发病是清醒状态的话，就会采用一般犯罪者的刑罚措施。”
　　“伍迪说他会追查下去，他绝对不会因为9号楼背后的组织有特权就放弃，人命关天的事情，真的是你干的话，任冬明、沈还或者别的人，都保不了你。”
　　“所以我们走吧，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好不好？”
　　白栋第一次用那样湿润的充满感情的眼睛看自己，乞求自己。
　　陆乌闭了闭眼，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好。”
　　白栋的眼睛亮起来，迸发出夺目的，与希望有关的光芒来，陆乌把他的头揽向自己，轻轻抱住他。
　　“我、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白栋推开他，尽量稳住情绪。
　　“嗯。”
　　“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沈还在开车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发生了争执，不，是我单方面的泄愤，我袭击了他，所以车才会撞到护栏上。”
　　“嗯。”
　　白栋一边说一边忐忑地观察陆乌的表情：“我之所以会到凤栖镇疗养院做医生，这是沈还当初在我毕业的时候对我提出的条件，我之前不记得是因为什么而有了这个约定，但今天，我想起来了。”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有些艰难地吸了口气，接着说，“我所在的孤儿院每年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没能正常考试，还被处罚三年不得参加高考，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上了医学院的，是因为我后来遇见了沈还，他帮忙以及资助，我才能从医学院毕业。”
　　白栋说不下去了，把最肮脏的自己袒露给最爱的人看，他做不到。
　　他觉得恐惧，脑子里乱乱的，想着陆乌会出现的各种表情。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有多喜欢陆乌。
　　“白栋。”陆乌的手伸过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他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哄着，抬起点头来，眼泪就掉到了被单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哭了，有些难堪地慌乱地偏过头去。
　　“我对你说过的吧，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未来是什么样，我很肯定，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然后呢，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
　　这句话让白栋的心脏沉沉地安稳地恢复了匀速的跳动，他觉得某种情绪涌上来，让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被原谅和包容。
　　这就够了。
　　窗外突然闷雷滚过，一道闪电劈亮了黑夜，刚刚下过雪的天空又下起雨来。
　　“我们什么时候走呢？”白栋问。
　　“等你养好伤，我们就走。”
　　白栋以为在初雪降落之时，他和陆乌的过去都会被洗净，他们要踏上未知路途，为了逃避，也为了新的生活。
　　他以为。

　　========================================================

　　第二天白栋在陆乌跟任冬明给两个病号买饭的时候，自己下了床，然后去敲了隔壁病房的门。
　　里面没有人应声，他就自己进去了，沈还躺在病床上，腿包了石膏吊着，脸上也贴着纱布，睡得很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在沈还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然后沈还睁开了眼睛：“装睡你都不走啊。”语气很无奈。
　　“我听说你伤得比较重。”
　　“嗯，骨折的地方比较多，差点刺破内脏。”
　　“……”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这么说就感到愧疚，好吧，你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道歉吧？”
　　“我要问你，既然交换条件是放过我，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沈还笑了笑，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靠起来。
　　“我从没说过放过你是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看来你并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想起来，小白，在离开我的这近半年时间里，你有没有出现过记忆缺失的现象？”
　　白栋一愣，随即摇头。
　　“那有没有出现过昏迷的情况？”
　　白栋刚要摇头，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陆乌的时候，陆乌从9号楼跳窗逃出来，然后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次他昏过去了。
　　还有跟陆乌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最开始他似乎因为恐惧和疼痛短暂地失去意识过。
　　见他没有回答，沈还露出了然的笑容来。
　　“你看，你还没好，我怎么舍得不来看你。”

　　短小君( ?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