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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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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燃走出逸夫楼,两旁的夜景也完全无法疏解她五味杂陈的心情,如果一个人能将他过去的感情经历当做玩笑,若无其事地分享给旁人,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早就没有他了?
怎么会是她甩了陆浩初呢?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地,带着厌恶的表情吼她,“罗燃,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
浩初一向家教严格,就算生气,也从来都不说半句粗话,可是他却叫她滚!
她当初太过年轻,根本无法体会一个男人的尊严,是被她如何地无视和践踏,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容忍别人追了他又抛弃他呢?
罗燃信步踱到那处草坪,Z大的人都叫它“情侣坡”,言下之意,是小情侣们看星星、聚餐的好地方,当然近年来也出了一些比较逾矩的活动,经校方劝阻无效后索性改名,一半叫“闺蜜坡”,另一半叫“兄弟坡”了。
可是即便改了名,也难保闺蜜和兄弟不变情侣啊……
罗燃找了处空地,盘腿坐下,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夜空发呆。
九年前,九月,夜幕低垂。
罗燃刚进大学校门,被军训摧残过的脸蛋还未恢复过来,黑得像块木炭,还留着高中时的标配短发,休闲白色T恤配牛仔短裤,看上去瘦瘦的,活脱脱一个非洲难民。
拉着同宿舍的池佳佳一路狂奔到大教室,校学生会招新,她们去应聘。
找了个位子坐下,一个学姐指着桌上的花名册,友好地说:“同学,在这里签名。”罗燃填好自己的名字,那个学姐看了一眼,夸赞道:“哇哦,你的钢笔字写得真好看!”罗燃客气有理地朝她一笑:“谢谢。”淡粉色的连衣裙,长直发被公主发带束起,气质脱俗、典雅高贵,这个学姐可真美啊。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心怡,”一个充满磁性的、跟电视台主播一样完美的声音传来,罗燃抬头,那是她第一次听到那么美那么动听的声音。
陆浩初走进教室,所有的女生都睁大眼睛,那位学姐骄傲地俯视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走上讲台郑重宣布:“大家好,我叫史心怡,是刚上任的学生会主席,很多事还不清楚怎么做,今天的招新,我们特别邀请了前学生会主席陆浩初学长主持,大家欢迎!”
“学长可真帅啊。”池佳佳花痴般在一旁嘀咕,罗燃撅撅嘴道:“一般吧。”
自我介绍环节,罗燃的一番关于姓名学的长篇大论让陆浩初十分不快,“这位同学,请注意时间。”
罗燃精简词句,陆浩初仍然不甚满意,最后,原本想去外联部的她被分配到后勤部,陆浩初的原话是这样说的:“逻辑混乱,根本不适合谈判。”
难道是因为浩初过分心思缜密,才会喜欢简单易懂的她吗?
讲座结束后,陆浩初被郑伟新留了下来,伟新是他同班同学,毕业后留校任教,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了,这次讲座,便是由他他牵线搭桥。
学校西门一家日式茶馆,郑伟新要了一壶上好的银骏眉,问到:“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一年。”陆浩初言简意赅。
郑伟新不敢置信地张大嘴:“一年?华尔街那帮吸血鬼会给你放年假?”
陆浩初自嘲地笑道:“如果五年的假期加起来呢?”
郑伟新差点喷茶:“老弟,你是想英年早逝吗?”竖起五根手指头,“五年!五年啊,过去的五年你一直都在工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陆浩初拿起杯子,看着郑伟新,突然笑道:“Z大的四大名捕之冷血,总不能浪得虚名吧。”
和他们同一届的人,都流传这这样一个玄幻的故事:Z大7号男生楼有个学霸寝室,四个人都有古天乐的长相、比尔.盖茨的智商,不但长期以来占据学院综合排名前四,更屡次代表全校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大学生运动会等各项活动,被腐女学姐和学妹封为“Z大四大名捕”,郑伟新觉得这个称呼老旧过时,且未能突出他们的帅气,曾在学校论坛上建议改为“Z大F4”,被全票否决。
想到这些,郑伟新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又叙了会儿旧,吐槽了一下当初那个苛刻的教授,最后聊到感情上来。
“还一个人?”陆浩初拿茶杯的手一僵,郑伟新便知道答案了,痴情的人他见过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口上说说,并没有实际行动来证明,而能够做到五年不谈恋爱,只因放不下前女友的男人,就只有陆浩初一个。
他真是个疯子!
算了,郑伟新反而为自己感到惭愧,已经二婚的他,浩初不嫌弃能跟他做朋友,真是福气。
“出去走走?”陆浩初建议,郑伟新没有表示反对。两人到柜台结账,陆浩初执意买单,这是他们宿舍的当年的约定,日后谁混得最好,谁负责请客,他们班上的人都很出色,而在那样精英的班级中,陆浩初无疑是混得最好的那几个。
夜晚的空气格外好,两人便走边聊天,郑伟新递上一支烟,本来是想试探,结果陆浩初并没有拒绝,这让他惊讶,一向不喝酒、不抽烟、不打游戏的“三不王子”,竟然也学会抽烟了。
陆浩初笑道:“华尔街的生活那么枯燥,我总得有点爱好吧。”
郑伟新唏嘘一口气:“你可认识一个女人,谈一段恋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陆浩初很少有打断人的习惯,可是每当有人跟他谈起感情方面的事,他总是本能的不理智:“伟新,我们换个话题吧,说说你的家庭,你可以跟我讲讲结婚的感觉,或是,当爸爸的体会?”
郑伟新了解陆浩初的过去,了解他的痛苦,便不再问什么,两人在校园里散步,偶然有认识的同学经过,礼貌地和郑老师打招呼,陆浩初看着这些新鲜的面孔,有些失落,这是他毕业五年后,第一次回国,也是第一次来Z大,曾经的导师多了白发,师弟师妹们朝气蓬勃的面孔让他想到当初的自己,那个指点江山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三十多岁的大叔。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信步走在校园中,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他叹口气,真是岁月不饶人,一切时过境迁,这个校园的一草一物犹在,可他们那代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将要跨入中年的行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