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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入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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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不要!不要带走他!求你了……带我走,留下我爹……不要!不要!”
“翩儿。”是他。
“我爹呢?!”我顾不及砰砰直跳的心和噩梦带来的冷汗,揪住他的衣领问道。
“他没事。我已经将他送到朋友家中静养,你放心好了。”他柔声抚慰道。
“我想去看他。”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眼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梦见有人要带走他,要让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傻丫头,他很好,他说,你的江湖梦从小就有了,如果你没圆梦就回去,他就真的再也不见你了。”布觉晓取出手帕,递给我。
“他是不是死了?!”我发了疯似地大吼!他一定是骗我的!爹爹一定已经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我抽噎着,咳着,仿佛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
“没有。”他目光坚定。
“你保证?”我不停地喘着气,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仇恨地看着自己的对手。
“保证!”他信誓旦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样坚定的眼神,心似乎忽地安定下来了。我相信他,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等我回去给他讲我的江湖见闻!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我急切地看着他。
“等我们,不……等你结束旅程,你就会见到他。”他把手帕放到我手上。
“这里……是哪里?”我突然觉醒,环顾了下这陌生的四周。
“月城。”
“月城是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方。难道说我昏睡的那么一小段时间,我就已经离家万里了?
“月城,离你家有五千里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
“你会轻功?!”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额……我们是坐马车来的。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能走那么远?”我实在不是很相信咯。
“马的腿比你的长。”他微微笑了。
“为什么不是用轻功……”我喏喏着,心底有些失望。
“就是我会轻功,也驼不起你呀。”他调侃道。
“……”我沉默着,对他这样的嘲讽不愠不火。心里却想着其它的事情——也就是说,我离开了家,我终于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不,爹爹还在!而我,终于可以像年少憧憬时那样,执剑走江湖,行侠天地间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却一点也雀跃不起来,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眼泪再次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如果上天可以给我选择,那么我,愿意回到过去,回到爹娘的怀抱……
“丫头,不哭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把头靠上他的肩膀,然后感觉到他微微颤抖了一下,让开了。
呵……我,太过自作多情了吧。
“我饿了。”我摸摸自己唱着曲子的肚子,无奈地说。
“好,我去做饭。”
我再一次讶异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对一个女子说出“我去做饭”的男人。他,真的是读过书的人吗?他真的懂得三纲五常吗?就算我不是他的妻子,也是一个女人啊!从古到今,有多少男人会碰厨房???还是为一个女人去碰厨房???
他却并不理会我的诧异,径自转身离去了。
我躺下身子,看着淡紫色烟雾一样薄薄的纱帐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和布觉晓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到底是水到渠成结成夫妇,还是劳燕分飞各走各路……
在这样的遐思中,我的身体抵抗不了哭后的疲软,又慢慢进入了睡眠。
在梦中,我看到了一个小木屋,旁边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前面却是一面湖,湖边立着一块石头,上书:三生之缘,誓不能阻……
话说布觉晓煮的东西还真不赖,就是速度慢了点。我都做了好几个梦醒过来,饿到前胸贴后背了,他才慢悠悠地端了东西进来。。。
隔天,布觉晓说走江湖,得多少会点武功,不然一出门准被欺负。我一听特别兴奋,一扫几天来的阴霾,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要学轻功要学轻功!
他面露难色:丫头,你太高估你布大哥了。
我那个失望啊——为什么你不是展昭?!
“为什么我得是展昭啊?”他特无辜地问。
“展昭会轻功,会内功,侠骨柔情……”我一讲起展昭就整个一花痴样,怎么都控制不了。。。
“丫头,你没事吧?”他拍拍我发热的脑袋。
“我好想见到展昭!”我对他说。
“他不是作古已久了吗?”他无语。
“展昭展昭展昭……”我用手托着腮帮,看着远处慢慢升起的太阳,那红红的光芒仿佛展昭的官服……
“你还要不要学武功啊?”他敲了下我的脑袋。
“好吧。”虽然我对学不到轻功非常失望,但没一技之长要真的一出门被人打连还手都不会的话,还好意思说是出来混的吗?
“最简单的,先学扎马。”
“哦……”
到了晚上我才发现,我绝对不能只用一个“哦”字来回应“扎马”这个动作。娘的姑奶奶从太阳升起扎到余晖洒满大地,他还拿个扫帚在旁边帮我矫正位置!!!腿啊!腰啊!那个酸啊!!!
“好了,回去吃饭休息了。”他说完扭身就走。走了一会回过头,“你怎么不走?扎上瘾了?没事明天继续练。”
“娘的姐走不动……”这句话的前三个字被我默念了出来,后三个字却咆哮着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怎么会走不动呢?我可是也陪你扎了一天哦!”他居然在那里扮无辜啊!扮无辜啊!!!妹的你怎么没想过姐一弱质女流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啊!妹的你怎么没有想到你已经练了几年功夫啦?!!
“动不了……”我只能委屈又憋气地重复着。
结果!结果!那厮走过来,用扫帚打了几下我的腿,直接把我扛到肩膀上就走了……本姑娘的贞洁啊!再次毁于你手上啊!!!
回到住处,我脸已经烧得落霞一般。他倒是坦然自处,给我烧了热水,还作势要帮我洗脚!本姑娘那可是吓得魂飞魄散啊!!!他看着我的脸由红变绿,问道:“怎么了?”
“请问中过红榜的布大哥,您有没有读过《内训》?有没有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露脚要不得’?有没有看过《列女传》啊???”我用接近咆哮的语调一连丢出了三个问题。
“还以为翩翩熟读诗书,原来看的都是些男尊女卑,作茧自缚的东西。”他似乎有些失望。
看到他失望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有点想哭——这个男人,不知道我在他面前的自卑,不知道我对来自他的认可的期待,反而用如此轻蔑的语调,刺疼了我敏感的神经,“翩翩自然也爱男女平等甚至女居男上的生活,但是一介弱质女流,如何敌过众口悠悠?浸猪笼的耻辱和游行火烧的死亡在你眼里难道也是如此坦然?翩翩也非木兰与杨家女将,能够视死如归奔赴战场,死,是太过可怕的深渊。”眼泪轻轻挤出疼痛的眼眶,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看到眼泪,他似乎有些慌,也许不曾想到自己无心的言语竟引出如此沉重的思绪。然而,他还是打趣道:“难道翩儿还学潇湘妃子,杞人忧天了不成。再说,我不也……看过一次了么?”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小如蚊子,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我耳朵。“是不是在布大哥眼里,我早已是不贞不洁,不三不四的女子?”心里的委屈如泉水涌出,我只得挥了挥手,说道:“多谢布大哥的洗脚水,布大哥还是先回房吧,翩儿累了。”
他见我如此落寞,反倒与我同坐床沿。沉默了许久,终又起身离去。
我这才脱鞋褪袜,净身洗脚。那洗脚水经我与他的对峙,已经冷去许多。把脚放下时,我忽而想起当年在河边踩衣的情景——那是一个无忧的少女,满足于自己小小的发现,心里装的是母亲看到洁净衣服的惊喜,与父亲穿着干净布衫打铁的舒适,温暖,温馨……如今,这些已离我远去。昔日的懵懂欢乐,为何如今却孤苦凄凉?想到这里,我失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