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合约GL》心弦之音

50、第四十八章

　　通往市郊的新环南路上，浩浩荡荡的各色车辆宛若凝结住的血小板一般，将这座城市的命脉堵的水泄不通。

　　每天例行的交通瘫痪正在这残阳西去的归途路上掐点上演着。众人的耐心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已然消磨殆尽，无法释放的烦躁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公路上播散笼罩。偶然一声不知所谓的车鸣，似乎提醒了大家还有这般喧嚣不满的方式，于是一波波轰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直到参与者皆疲于这等待中还要忍受的噪音，这才逐渐稀去，慢慢重新恢复到之前焦躁中的秩序。

　　当然，也有笛鸣声是事出有因的。

　　“神经病啊！摩托在车辆中穿梭有违法交通法啊！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一位把头伸出车窗外透气的大叔差点被穿风而过的机车刮花脸颊，气急败坏的拍着车门外侧吼道，狠狠按下喇叭。可惜常年抽烟的嗓门穿透力实在不够，没有追上那一骑绝尘的机车，不然，定要被该车后座上的乘客引为一时知己。

　　“沐总你。。。” 将机车头盔上的面罩揭起，夏霁还没来得及吼完一句整话，就被扑面而来的枯叶一把塞进嘴里。她呸了半天才差不多吐净，继续用喊的方式传递快被车速抛下的声音：

　　“你用不用这么赶啊！您不惜命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沐以欣全神贯注的绕过一个较急的弯道，这才分心回道：

　　“有空闲话，不如查下前面直行还是转道快些。”

　　夏霁一愣，然后盖上面罩欲哭无泪。当她自作聪明的擅闯总经办时，完全不曾设想过竟会如此快的遭受报应。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

　　自从她将昏迷不醒的邵邈宁送上救护车后，内心就一直饱受着等待的折磨。以她的医学知识来看，伤口在那个位置应该不会致命。但她一精神科的，解剖学荒废很久了，况且医学无绝对，这判断如何能够作准？只是这无所作为等待着结果实在过于煎熬。既然抢救她插不上手，还不如帮邵邈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好让这一刀不至于白挨。

　　思及此，夏霁闭上眼把心一横，掉头就离开了救护车里留给家属的位置。

　　是以，当她简明扼要的爆出凶讯时，那表露出的魂惊魄落，多少带着几分算计。邵邈宁家住市郊，按照急救规定，应当送去最近的医院而非逸华。纪涟心在听她报出兴和医院的名字后立时飞奔离去，副经理也自觉消失掉了。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她和沐以欣二人。

　　夏霁迎光望去，大小姐端坐于落地窗前，似冰冻住一般悄无声息。夕阳从她身后照来，纵然看不清她的神情，却不至于看不出动静。这般反应，即便是位心理医生也逃不过人之常情。握成拳的手紧了紧，夏霁带着点莫名的迁怒，话语怎么刺激怎么说。

　　“沐总，我到现场时，邈宁已经昏迷不醒。她躺在地上浑身是血，那把刀。。。”

　　“夏霁。”

　　打断那字字诛心，办公桌后的女人缓缓站起。适才人前矜贵的气势此刻全然不见，仔细看着，原来是道那么单薄的身影。

　　她说：

　　“你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这话音，一字一顿说的很重。那双眼眸紧紧盯着夏霁，除却惊愕，分明都是满到溢出的希冀。

　　夏霁被她看得顿觉心酸，见识了那么多人情冷暖，还未见到过，原来希冀这样的情绪也能如此让人心疼。于是，之前敌对的情绪便在无形中化解：

　　“沐总，对不起我没有骗你。”

　　于是那期盼就消失无踪，沐以欣身形晃了一下，随即抵桌稳住。夏霁望去，见她鬓边如云的黑发垂下挡住面容，消瘦的身躯仿佛寒冬腊月只着了单衣，不住的颤抖。

　　血...刀...昏迷不醒...

　　邵邈宁。。。

　　心脏猛地一抽，恐惧感几近令人窒息。而这呼啸而来的情绪却在下一刻被另一个念头盖过。

　　她绝不能有事！

　　那女人复又抬起了头，先前眸中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只剩下直面信仰般的坚定。这一刻思绪缜密，抉择果断，似乎刚才一瞬间的脆弱只是幻觉而已。

　　“小曹，”拨通电话免提，沐以欣快步走进更衣间：“放下手上一切事宜。我需要你全部的注意力。”

　　“好，沐总您说。”

　　“按照以下顺序，立即完成三件事情。”

　　“嗯！”

　　“一，立即联系兴和医院院长，务必对邵邈宁的救治倾尽全力。不惜代价！”

　　她停顿片刻，直到小曹那边应声。

　　“二，找到创伤科一刀陈周明医生，请他立刻赶到兴和医院与我会合。不得有误！”

　　“好。”

　　“三，备好一辆顶配救护车，在兴和医院外随时待命。”

　　“收到。”

　　“你重复一遍。”

　　听小曹复述无误，沐以欣这才挂断。这来回一通电话间她已经换上长裤皮靴，从里间走出直视夏霁。

　　“外面路况怎样？”

　　“不好，晚高峰已经开始了。”夏霁想了一下，补充道：“而且从市郊过算来是逆流，现在顺车流过去只怕更糟。”

　　意料之中的，沐以欣点头，径直向外走去。夏霁见她一袭银灰色小西服裁剪修身，举手投足间干练凛冽。此时临危，这份果决气魄却是前所未见。不禁，看她的眼光竟如初次认识一般，久久无法回神。

　　待到沐以欣已经转了个弯，眼见就要跟不上了，这才追赶过去。

　　“沐总，我陪您一起。”

　　*******************************

　　“头盔，拿着。”

　　“这，你。。。沐总你居然会骑摩托？”

　　“坐稳了。”

　　“啊？妈呀——”

　　一阵轰鸣，机车驶出了逸华私人停车场。女性错落有致的身材与黑色机车的速度相互衬托，混合出一种刚柔兼济的魅力。

　　不过此时的当事人无心自赏。

　　一路过来，已经收到了数条简讯。兴和医院的院长亲自作保会对该病人予以十二分重视。陈周明医生也放弃了调休正在奔波在前来汇合的路上。而当摩托车与一辆明显不是普通等级的救护车并肩驶入兴和医院门前道路时，座上的两人心里明白，能做的她们已经全部做了。

　　尽完人事，当听天命。

　　夏医生逃出生天般的跳下机车，摘掉头盔，吹开额前散发。她望向玻璃门另一头的急诊部门，默然片刻，心道：

　　邈宁，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一关，无论如何你都要给姐们挺过去！

　　如此专注，就没有发现同行之人的反常。

　　不似那一路疾行，自从拐进兴和医院的车道里，沐以欣的行动能力就有所减速。熄火之后，机车半天才被停好，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雷厉风行。可不待这征兆加剧，医院里已经迎出几人。

　　“是康安制药的小沐总吧？”

　　为首的中年男子走近些来。

　　“罗院长？”

　　“哎，果然是！收到曹助理的电话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

　　沐以欣在康安这个位置上多年，人情世故何其通透？只是此时她实在无心寒暄，略微点头致谢：

　　“罗院长，邵邈宁她。。。”

　　“病人还在手术室，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换上了我们这边最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和麻醉师。”罗院长一边缓缓跟她说着，一边招呼二人进了医院：“刚刚过来的路上收到的消息是手术已经接近尾声，现在过去，应该能有分晓。”

　　点了点头，沐以欣在他的引领下，机械的走向那承载着生命重量的结果。

　　从前，没有主动思考过邵邈宁在她余生幸福中所占的份量。她一直觉得爱就是爱了，分享、成就、依靠、信赖，都是应该。哪怕山城地震中的失联也没有像如今这样，把这血淋淋的问题就如此横置在她面前，问她，如果失去了那个人，她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了邵邈宁。。。呼吸一滞，在满心焦灼中，痛意袭来的猝不及防。指甲嵌入皮肉，似乎这般就能帮她抑制住这巨大的恐慌。这问题，她向来连想都无法去想。

　　就是因为没有想过，所以错将福祉当作必然。

　　而同一题，邵邈宁已经给过答案。

　　早在澳洲时，她就面临过选择。两难间，她选了自己，而自己放开了她。。。

　　是报应吗？

　　五脏六腑碾压般生痛，沐以欣只觉浑身血液似在变冷凝固。

　　如果是，邵邈宁，我愿意承受一切惩处。除了你。。。除了你。。。

　　“小沐总，前面就是手术部了。”罗院长不徐不急的走着，一副见惯风雨的泰然。

　　闻言，皮靴在双木门前停下。一双杏眼望去，门的另一边，就是对自己幸福的宣判。一行人见她停了，也诧异的驻足下来，全部扭头去看那张泪水遍布的绝美面容。沐以欣背过身，抬手抵在夏霁肩膀处。

　　“我不敢。。。”

　　轻轻的气声，呼吸间都是掩饰不了的颤抖。

　　夏霁瞧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心里又浮上邵邈宁血流如注的伤口。她紧握沐以欣的手腕，感同身受。

　　“可我们还是得面对的，不是吗？”

　　沐以欣抬眸注视着她，眼中血丝遍布。下唇处，几道月牙形的伤口在渗着细小的血珠。

　　“要我替你去看吗？”

　　“不用。”

　　回过头，沐以欣像是透过木门定定看向某处。数秒过后，她终于迈步，在一众簇拥下走进了双门内。经罗院长示意，数道目光齐齐投向了邵邈宁那一间门上‘手术中’的灯。昏暗的走道里，幽然的绿愈发惊心触目。而这灯也似是感应到来人一般，应声熄灭。随后，便没有了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

　　判决就在瞬息，此刻的每一秒能有多长？沐以欣的心怦怦跳着，她屏息阖目，心下与天地间一切愿聆听的神魔做着交易。

　　我的寿命剩下多少？分她一半。如果不够，等我见她平安之后，你尽管拿走！

　　我要她好好活着。

　　当然世间并无神佛，有的，也就是拿着普通薪水的凡人医生。

　　这位医生自门内走出，绿色的服饰被汗水湿透。他摘下口罩，眸心中那刻的轻松与确信成就了沐以欣贯彻余生的乐善好施。

　　“院长，手术相当成功。”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邵医生一起，平安回归！即日起恢复周更！
我发现加个预告感觉不错，那么：
下章预告
1. “她现在的状态我打听了，可真是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你说，如果这救治时稍微有点松懈。。。”
2. “鸿鹄，如果你确实心存歉意，替我去办好一件事。”
3. “大小姐是要亲自下厨？”
PS 下面两篇新文放出文案了，你们按照自己喜好收藏，等本文写完，挑收藏高的那篇开坑。我在后台看到暂时是《夺秒》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