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34、初夏

　　张太医倒吸了一口气，颤巍巍醒了过来，满脸惊惧道：“小姐，我若说实话，便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李媛冷笑道：“难道太医以为，不说实话就能善终了吗？！您也是博古通今的儒士，应该知道‘虚言必死’的道理”。
　　张太医紧咬牙关，虽然神情依然动摇，但还是硬撑着一言不发。
　　李媛知道他素来是姐姐的心腹，不是那么容易开口，便笑道：“既然太医有所顾虑，我也不强人所难，您先去给姐姐瞧病吧。但是，太医需知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您还是引火烧身，到时候想要有人来救您，都找不到人。”
　　说完李媛冲着阿姜使了个颜色，两人起身离开，张太医则面色青灰地跪在地上长久站不起来。
　　秀云殿中，张太医在给李姝诊治。李姝的脸惨白如纸，神情吓人：“我的肚子还能撑多久？”
　　张太医战战兢兢：“恕……恕臣直言，随……随时都有胎崩的可能。”
　　“不行！”皇后尖叫道：“必须要再保两个月！”
　　“那……”张太医噗通跪在地上：“那……那万万不可能啊！娘娘，您现在就腹痛频发，别说撑两个月了，就算明日胎崩都是说不准的！”
　　皇后鬼一样看着张太医：“你没听到吗，本宫说了，要再保两个月！少一天，本宫都会要你的脑袋！”
　　张太医冷汗如雨而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语气稍缓：“张太医，本宫向来待你不薄，你也不曾让本宫失望。不就是保个胎吗，本宫知道你一定行的。”
　　张太医颤声道：“娘……娘娘，胎儿已死腹中，胎崩子滑本是应该，您……您已经用石灰强行留胎了两个月，若是再保……死胎之毒会更加反噬您的身体……到时候……。”
　　“我没事儿！”皇后冷笑道：“老天爷既然不肯给我一个孩儿，自然也不会轻易让我死了，还要留着我受苦呢！所以，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只管再将我肚子里的东西保两个月！”
　　张太医抬头看了看皇后，咬牙道：“从现在来看，每日燕窝中服用石灰已然不起作用，若是强行留胎，需用猛药，臣害怕皇后身子受不住。”
　　“别再废话了”，皇后冷冷道：“你不是太医吗，定然会找到相生相克的法子。”
　　……
　　李媛紧锁眉头站在殿外，阿姜则不知去向。张太医惨白着脸从殿中出来，看见李媛，欲言又止地瞧了瞧，终是低头行礼匆匆离开。
　　李媛进宫，只见李姝正躺在榻上，脸色十分难看。王嬷嬷见李媛进来慌忙放下帘帐：“皇后困乏了。”
　　李媛收回眸子点点头：“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去给李太妃请安。”
　　“媛儿！”李姝隔着帘子开口呼唤，声音毫无底气：“不要将我身子不适的事情告诉太妃，免得她伤神惦念。”
　　“姐姐放心，媛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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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仁殿内，李太妃歪在榻上，头上绷着黑色的丝带。李媛行礼：“给太妃请安。”
　　李太妃看向李媛，哑声道：“起来吧。”
　　起身之时，一个人从里屋走了出，原来是王美人。皇上不在身边，王美人立即收起乖张恣肆，变得深居简出，除了向太妃、皇后请安，很少在沥溪行宫走动。李媛忙俯身道：“见过王美人”。
　　王美人对着李媛点头：“你也来给太妃请安啦？”
　　李媛站直身子恭敬道：“太妃悲伤过度，正是需要安慰之时，也是姐姐吩咐我过来的。”
　　王美人左右看了看：“今日怎么不见皇后娘娘过来请安？”
　　李媛看向李太妃：“姐姐本打算来的，但是回京在即，行宫还有很多事宜要处理。”
　　李太妃从床上稍微起了起身，哭着说道：“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天天请安的！赶紧回京料理好宁乐的后事才是真的！我的乐儿啊……”
　　王美人连忙安慰：“太妃您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需得节哀顺变。”
　　李太妃瞪向王美人：“这话谁不会说？！人人都让我节哀顺便！乐儿入不了皇陵，叫我这个当娘的，如何能节哀顺便！”
　　宁乐刚刚十三，大周朝规定不满十四都为早夭，再加上宁乐还未婚配，不仅是横死，而且还遭人兼侮，算是“魂污身秽”之人，要在玉蝶除名，还不能葬进皇陵。如此之下，也难怪李太妃伤心难过。
　　王美人吃了排头，心里脸上都挂不住，只能蔫蔫坐着不再说话。李媛偷偷看向李太妃，试探说道：“其实……宁乐公主也并非完全不能葬进皇陵。”
　　李太妃一愣，肿胀的眼睛中立即放出两道金光：“什么意思？”
　　李媛目光恳切地看向李太妃：“公主向来洁身自好，如莲般纯净安然，今日惨遭毒手，实在令人唏嘘，也万般愤恨那行凶之人！可是，愤恨之余，若是冷静想想，为了一时之愤，毁了公主名节，甚至还要玉蝶除名，百年之后，公主与太妃不能相守，这……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一边说，李媛一边观察李太妃神情。此时王美人插话道：“那依你的意思，就不追究那小勇子杀人之过了？！”
　　李媛小心翼翼说道：“小勇子已然自杀身亡，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也就是这次随扈出行的一些皇亲家眷，李媛以为，小勇子罪不可赦，虽万死不足以抵宁乐公主之一发，但是若要连诛，势必弄得尽人皆知，这些低贱的草民死了并不可惜，但公主清誉和皇家颜面便难以保全。与其珠玉与瓦砾共焚，不如……不如只将小勇子一人挫骨扬灰，再出一道公主抱恙而殇的旨意，平息议论，随葬皇陵，让公主泉下安息。”
　　李太妃皱眉深思、久久不语。
　　王美人情不自禁说道：“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当日目睹公主横死的皇亲宫人众多，如何堵得住众人之口？”
　　李媛见李太妃并无愤怒之色，心中放松了一半，侃侃道：“自古后宫便是口舌众多之地，即便风平浪静，那些平日无事的宫人也会搬弄出不少是非，这些都不足为道。只要能够劝说皇上同意，在宁乐公主下葬时，颁出抱恙而亡的讣告昭示天下，就算是有口之人也是皇亲，谁敢与皇上争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内廷或是言官想要挑弄是非，小勇子已经被挫骨扬灰、公主也下葬，谁敢掘坟迁墓？！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让公主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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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李太妃屋里出来，李媛远远便看见成安王。成安王迎着她走了过来：“可是刚从李太妃出请安出来？太妃可好？”
　　李媛点头道：“太妃虽然依旧伤心，但比起几日前好了很多。”
　　成安王点点头：“事已至此，只有劝太妃想开些。”
　　李媛看向成安王：“几日不见王爷，不知您在忙什么？”
　　成安王神色有些复杂：“再为回京准备车马。”
　　“回京的时间定了吗？”
　　“应该不出三日。”
　　李媛皱眉想了想：“这是要赶公主的三七。”
　　成安王皱眉道：“乐儿突然遭此横劫，你我的婚事……怕是要延期了。”
　　“怎么”，李媛好笑问道：“我还以为您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想要悔婚呢。没想到王爷居然担心的是我们的婚事。”
　　成安目光中显露出浓重怒气，但脸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凶手要抓，你，我也要娶。二者之间并无矛盾。”
　　李媛冷笑道：“凶手已经自杀，王爷还想抓谁？！”
　　成安王看向李媛：“你明知凶手另有他人。”
　　“我不知道！”李媛正色道：“我只知道太妃现在最关心的是公主能否安葬皇陵，皇上最关心的事如何平息众人之口，维护后宫和皇室颜面！”
　　成安王目光灼灼盯着李媛，半天终于笑了出来：“李媛，本王真没看错人，你的确不同于其他女子，心智机敏又冷酷无情，正是我要找的女子。”
　　李媛轻笑道：“王爷过奖了，不过，我却十分好奇，为何王爷对宁乐公主的死如此重视？王爷别说您与公主是兄妹情深，若真是如此，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公主和我哥哥苟合。”
　　成安王看向远处，不做掩藏道：“我只知道你哥哥觊觎宁乐，却没想到宁乐居然如此大胆，敢于你哥哥私通，若早知今日，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说到这儿，成安王看向李媛：“即便如我，心中也有想要守住的人，更何况宁乐是我妹妹，也是……也是烟烟的亲人……”。
　　烟烟？！李媛疑惑看向成安王，可是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这是成安王第一次在李媛面前提起已逝王妃的名字。烟烟是王妃的小名，王妃姓宋，本叫初夏，是已逝宰相宋文鼎的长女，当年成安王还只是个十二岁的青涩少年时，到宰相府游玩，偶遇只有八岁的初夏，便一见倾心，深被折服，当时便发誓必娶初夏为妻，并且一等就是六年，直到初夏成年成婚，可惜两人婚后之过了一年，初夏王妃便因难产死去，伺候五年，成安王再无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