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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   到底没追上发疯后莫名消失的季绯衣。

      妤凰很郁闷,在识路方面她一向有些障碍,早前在辞休城,墨郇看不下她总迷路,为她绘了辞休城的地图随时带了身上,如今在玳王宫,她除了窝在殿中看话本,每天就只能跟在季绯衣身后防止流离失所。

      也许怒气冲冲下十分有利于潜能开发,妤凰寻了两个时辰,终于摸回离合殿。

      自然这并不代表她舍不得季绯衣,那厮怕她无聊又搬来的两箱戏本子,她才只看了一箱半。

      离合殿中的书殿,灯依旧点了两盏。平日她和季绯衣各占一塌各看各的书,妤凰看到有趣的段子也会和他分享。

      但季绯衣今天发神经殃及了她,她发誓今晚就是季绯衣主动搭话她也绝不理会,虽然她是只魅,但她绝对是只有尊严有格调并十分倔强的魅。

      深吸一口气,摆足我很生气,生人勿近,闲人勿理的表情,妤凰一脚踹门而入。

      烛火被门带起的风吹得晃动两下,复而平静。

      妤凰却不能保持平静,季绯衣燃着灯,人却不见了。

      他喝醉了酒,神智没几分清醒,这种时候不回离合殿还能去哪?难道是不愿理她所以回了卧房?虽然不是没那个可能,但此刻入寝实在早了些,他喝了那么多,晚饭却还没用过。

      桌案上茶杯里的水剩了一半,已经冷了,还是她匆忙出去寻久久不归的季绯衣时剩下的。

      妤凰有些担心,正思索着是不是要去卧房寻一寻他,忽听婢女在外叩了叩门,恭谨道,“大人归来了?用食否?”半晌不见回答,叩了叩门。

      等上一会,仍不见人回答,更不见屋中有人影晃动,那婢女忍不住嘟囔几句,“奇哉怪也,刚刚分明有推门之声。”

      她的声音很轻,妤凰本想再开门听得仔细些,忽然想到在旁人眼中门无人自开绝对是个诡异事件,未免引来一场恐慌,她还是决定隔着门偷听一下。

      谁知等妤凰决定完,那婢女也不再说什么,妤凰有些挫败,也不敢贸然出去吓坏了人,正准备坐回塌上去看她那些戏本子,不料忽然踢到地上的竹简,脚下一滑,砰的撞到桌几上,疼的她眼花缭乱眼冒金星,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不过比起额头的青肿,刚才那声撞响才是当务之急。

      门外的奴婢才走远几步,这声撞响又将她引了回来,她在外声音带着颤,试探喊道,“大人?”

      妤凰揉着额无力的想,就算我答话你也听不到啊。

      偌大的宫殿空阁只有这奴婢的声音,幽幽的回响带着几分诡谲。季绯衣不喜欢许多人来去,更不喜欢执剑的粗鲁剑客。离合殿清了好些人,尤其是书殿,更是只留了两个奉茶打扫的小侍。

      那婢女有些怕了,蹭蹭跑到院落前喊起来,“有贼入院,有贼入院!”

      声音传的很远,妤凰干干坐在屋中听着。

      想她在离合殿里游荡这么久,除了看看戏本,也没添什么负累。如今却要被污蔑成贼,她只觉十分委屈。今夜果真不宜出行,季绯衣那混蛋污蔑她,他手底下的奴婢也污蔑她,这里果然一屋子的坏人!

      那婢女的声音引起一阵骚动,原本守在远处的剑客纷纷赶来。

      妤凰看不到外面,只知火光凌乱,脚步纷杂,来的人很多,渐渐将离合殿包围起来,距离离得尚远,她已察觉他们身上的血伐之气。

      想象里月色下冷刃寒寒,兵刀林立,像她远远在殿阁上眺望的那样,厚重的剑身色泽漆黑,却不笨重,锋锐的刀口连着深深的血槽,槽中隐约有未拭的深红。

      妤凰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脊上全是冷汗。

      墨郇为了打消她跑去人间玩的念头,曾再三告诫她,她不是没有理智的凶魅,虽然不惧阳光,不惧火焰,却不得沾染杀伐,尤惧人世间染过血腥,又毫无灵性的兵刃,这也是她没去凑秋猎巡狩这一盛事的原因。

      林中狩猎之人看不到她,信手一箭,不必真真碰到她,只兵刃血腥之气就足以毁掉她几十年的修为,她虽爱凑热闹,但事关性命的热闹,还是不凑的好。

      她从没告诉过季绯衣她这个弱点,一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二来,以季绯衣最近乱发神经和对她越来越深的仇视,只要被季绯衣知道了,他定要闲的没事就要把兵刃在她眼前晃一遭。

      故而,季绯衣邀她去秋猎时,为了显得自己十分有底气,她还诚恳的告知他,“其实我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魅,我性格谦和喜静,最爱一个人对月独酌,吟吟诗葬葬花,此为人生唯一乐事。”

      季绯衣一双眼笑的比狐狸还奸,“吟诗葬花?甚好甚好。”

      然后同她一道留在了离合殿。

      门外,来人人已将殿外围的密密实实,剑客扯着粗粗的嗓门问道,“贼人何处?

      那婢女壮了壮胆色答道,“奴听见推门声,以为是大人归来,然唤大人不应,且有落地撞门之声,若…若贼人危及大人,可如何是好?”

      她说着,已经着急得要哭出来。

      前来的剑客听她这样说,果然警惕顿生,携兵刃靠得更近。他们每近一步,妤凰就要后退一步,缩成堆的竹简后,却挡不住武器的杀伐冰冷,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就算当初在梦里死亡无限逼近,她也只是痛和隐隐的失望而已。

      她还曾觉得自己很胆大。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为首是个高大威猛的剑客,他的身上戾气极重,浓重的血腥气息铺面而来。这种人手上的性命必不下百条,他的出现,简直比一屋子兵刃还要可怕。

      妤凰努力将身子缩成一团向后靠去,直到后背抵上靠墙的一方案几,才发现退无可退。

      那剑客环视一眼屋中,目中稍许放松,“似无人。”

      他身边另一个人提醒他,“仍需慎之。”为首的剑客点点头,神情却有些犹豫,“神官可会怪罪我等?”

      离合殿身为礼司神官居所,储放许多天文巫蛊的书册,机要秘密的政令也常常送到这里占卜,季绯衣不曾令他们踏入,他们随意行事,自然会受到责罚。

      妤凰紧紧盯着他们的表情,只希望这些人能稍忌讳,他们若再靠的近些,那些兵刃之气就伤到她的魂体。

      果然,为首的剑客这么一说,劝他慎重的人也犹豫起来,他们站在门槛外环顾殿内,好一会没看到异常,便也放下心,相顾点头准备散去。

      妤凰微微松了口气,全身紧张的肌肉也稍许放松下来,不料那婢女忽然惊叫一声,指向她藏身的竹简堆,“那里有人!”

      妤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书简堆了大半人高,普通人蹲在后面,的确能够隐藏身形,那些剑客听婢女的呼喊,毫不犹豫走入殿中。

      妤凰心中满满都是不解,那婢女分明没有看到她,甚至连指的位置都有偏差,但为什么指着这里的时候却毫不迟疑。她想不透其中的曲折,也没心情想。

      为首的剑客朝这个角落走来,血腥之气渐浓,兵刃也像直接割在肌肤上,一阵阵的痛楚从八方绞过来,就算她是只有修为的魅,此刻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她侧头闭眼,只觉得心如死灰。

      然而那些人的脚步忽然停住了,门口一声暴喝,在妤凰听来却犹如天籁,“站住,谁准你们进来的?”

      季绯衣额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来,因为急速奔跑的缘故,如玉的面色泛起潮红,发冠微斜,衣带不整,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狼狈,与他一贯爱装点门面的气质十分不符。

      妤凰第一想法是,季绯衣这厮亏了,他的形象啊!

      兵刃之气仍割得她肌肤生疼,她却扑哧一笑,竟想起了这种问题。

      季绯衣脸色沉郁,眉皱的更紧,他虽然待人高傲的近乎冷漠,却从未真的动过怒,自然也极少对离合殿里的奴婢剑客们呵斥什么。

      然而此刻声音却冷厉,如同锋芒毕露的寒刃,竟吓的那群剑客冷汗直流,脚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求大人恕罪,是这小婢说有人躲闪于此,奴这才闯入殿中的,求大人恕罪!”

      那剑客刚说完,跪在一旁的婢女便连连辩解,“奴未有欺瞒,殿中确有撞地之声,且简后悉索如鼠…”

      季绯衣没耐心听他们辩解,怒意更甚,“谁准你们跪在此处?滚!”

      那些剑客连连应诺,退到门外俯首跪着。

      妤凰顿时舒了口气。

      精神放松下来,只觉得腿都软了,她干脆席地而坐。

      季绯衣怒极的声音从殿门传过来,“再有违令擅入者,不论因由,必诛之!”

      整齐的敬诺声,却听得出他们揣着小心。季绯衣喝退了剑客,那婢女还瑟瑟跪在原处,连连磕头,“奴,奴错矣。”

      季绯衣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其实这并不是那婢女的错,她听到屋中声响怪异,怕季绯衣出了岔子,唤来剑客前来并不为过,虽然不喜欢“简后悉索如鼠”的比喻,但妤凰想了想,她当时精神紧绷,不经意弄出什么动静也不是不可能,季绯衣迁怒于这个婢女,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她这个容易心软,又极其善良的受害者,为了保住这个忠心小婢,只好出声找一下存在感,“喂,季绯衣…”

      原想站起来,却不慎牵动了伤口,她方才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这会倒火急火燎疼起来。

      季绯衣急忙走过去,还不忘向那婢女吩咐一句,“去取伤药。”

      那婢女似是惊诧他什么也未责怪,面上却没什么喜色,只是低头应了声诺,似是不经意的一瞥,那堆竹简所在。

      依旧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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