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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黯黯生天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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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泠是在梅子刚结出果儿的那段时日里收到儿子的信的,然他还未拆就已经被身边的李询抢了去了。
谢泠的信件之类的都是不避讳李询的,当然他不避讳,李询也不感兴趣,所以很多时候就算是来自上京城的密信就放在李询的眼前她都懒得瞥那么一下。
然而就是那么巧,那一天李询就是多瞥了那么一下,就看到了署名是谢夷之的信。
李询刚开始尚且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从谢泠嘴里知晓七郎是从来不给他写信的,素日里都是他寄了信回去,然后府里自有人代笔替七郎回信过来。
李询当然是惋惜的,便是此刻见不到面,能见见儿子的亲笔信也是好的,然而自家儿子和他老子不亲近,连封信都不愿意写,李询只能在无限的扼腕中表示谢泠这家伙也真是蛮醉人的,居然能和儿子处成这样。
但是那天,李询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署名是谢夷之的信。
好吧李询承认她确实激动地睁眼闭眼好几次才敢确定那个名字的确是她儿子的。
啊啊啊啊嗷嗷嗷啊啊啊嗷嗷嗷儿砸的信!
字尊好看,好看极了嗷嗷嗷!
李询一把推开谢泠抢过信,终于还是没忍住激动的情绪,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谢泠就着被推开的姿态侧过身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蹦蹦跳跳欢喜极了的李询,微微扬起了嘴角。
七郎固然心中惦念他母亲至极,纵使也清楚知晓母亲同他分离是迫不得已,然而到底尚且年少,总是有一些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对母亲的不满和被抛弃的恨意在心里头。
不愿给父亲写信,是不愿意向父亲低头,然而却着亦是不愿意对他母亲低头。
然则,谢泠看着满心欢喜地拆着信的李询想,果然还是莫让阿询为难好,有些事不伦对错过失,总该是为人子女的退一步为好,七郎一封信罢了,她便这般欢喜。
谢泠之前一封信已同七郎说了见到了他母亲,然后便故意多日不去信,是逗弄儿子,也是迫儿子先一步低头,看,果不其然,终究是耐不住先一步低了头来了信了。
只是,他怕是不会想到,这信他母亲是会看到的。
谢夷之的字是真的好看,李询甚至偏心地觉得,比谢泠的要好看。
谢泠的字笔锋太柔太藏,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样,是沉静的,却未免太叫人看不透些,七郎的却要好一些,你可以说到底是少年意气的,却更是磊落飘逸的。
是要大气一些的。
可见,这字真不是谢泠教的。
李询抿了抿嘴,想起了当初七郎学说话的时日她曾说过,将来不要他教儿子读书习字,免得把儿子教得是气韵秀致有余,却少了大好男儿的潇洒大气。
谢泠知晓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嫌弃他女气的,所以看来那一番话谢泠他是听进去记在心头了。
七郎的教习,他应该是真的没有过手的。
李询抬眼瞄了谢泠一眼,又迅速低了头看信。
信写得很……规矩,非常规矩。
开篇正经礼貌地问候,中篇叙述了一个惦念父亲的儿子在这些日子未曾收到远在他方的父亲来信而焦急迫切的心理,顺便询问了归期,最后再次致以诚挚的问候,以上。
木有一个字提到李询的。
李询从上到下读了整整三遍,她终于确认,儿砸真的没有提到她!
卧槽感觉有一把闪着锐利银光吹毛断发的利刃扑哧一下插入了心头。
慢动作似的,李询将信捂在胸口缓缓倒地。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QAQ!!!”
上次谢泠的那封信是李询盯着他写的,上面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提到了她李询!结果呢!看到那封信的七郎是完完全全地忽略她了么!
小七郎果然不爱她了,他果然嫌弃她了,他连提都不愿提她一下,是不是连妈都不想认了,怎么办,她的儿子不想认她了!
李询捂着胸倒在地上口满脸的生无可恋,沉浸在自己脑补的世界无法自拔。
谢泠猜也能猜到那信里写了什么。
必然如七郎平日一般端肃得很,然则恭谨的问候里又全然都是旁敲侧击,恨不得将他母亲的事问个清清楚楚才好。
只不过……
谢泠弯了唇看着李询那副模样。
这却素来是个蠢的,从来便看不清别人的情意。
想着该叫她难过难过才好的,却终究看不过她那副表情模样,还是上前搂了人在怀里,轻声问:“七郎写了什么,叫夫人这般伤心?”
李询扒着谢泠的袖子瘪着唇:“没什么,就是你儿子问他老子身体好不好,吃得好不好,路上辛不辛苦,水土习不习惯,什么时候才会回去,他惦念得很,宫里头的人也惦念得很,谢绪也惦念得狠——话说我真不信谢绪那人会惦念你。”
谢泠咬着李询领口的一角衣裳轻轻地笑,
李询心很伤懒得去理他。
谢泠便得寸进尺地去吻她的颈侧,亲了舔了还不够,露了牙齿便咬,李询被咬得一个激灵:“魂淡你够了!”
才不够。
谢泠收了牙,然后盯着那牙印笑得越发开心,心情好了,他才道:“夫人读那信,读出来的全是七郎在问泠好不好,习惯不习惯,然则泠只是听夫人说一说,便觉得,这信里全是我们家七郎在问他母亲好不好,习惯不习惯。”
李询瞅了瞅信,又瞅了瞅谢泠:“真、真的?别骗我,我语死早,阅读理解一向零分。”
谢泠听不太懂,但是不妨碍他回答:“真的,不骗你。”说着,拿过了信扫了一眼。
“七郎盼母亲盼得很,若是再不回去,怕是七郎就要追来了。”
“哎!那不好的,你要同他说不许他来!让他在上京里等着,我们马上就回去。”
千里迢迢的,路上又不好走,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李询可不舍得他宝贝儿子吃苦。
谢泠眼睛一亮,他等了许久的话,痴缠也不得的话,只消七郎这么一封信就得了。
那,便早些回去,快些回去罢。
李询开了口,说马上就回去,谢泠便开始着人准备事宜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真的很多,如果要是让李询收拾,收拾个十天半个月也收拾不出一个头绪来,但是放在谢泠手里就什么都井井有条的。
虽然急迫,但是谢泠本来是打算好了的,是要在梅子熟了,同阿询采过吃过了梅子再动身离开的,然则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七郎的第二封信打碎了谢泠的计划。
这封信就不如第一封信那么规矩那么恭谨了。
可见写信之人也是心急之下写就的。
李询是第一个读信的,读完她懵了一下,然后把信递给谢泠。
“看看吧,谢绪玩大了。”
呵呵。
李安平的驸马爷在李唐亡的时候殉了国,李安平当时就要自杀随夫而去,却被谢绪救了下来。
暧暧昧昧地过了那么些年,谢绪终究是忍不住了。
“李安平怀孕了,谢绪要娶她,现在恐怕阻拦的大臣能从朱雀门跪到玄武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