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敌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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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凝重的沉默。
柯妮莉奥将太刀拔出，露出一小节游走着流光的锋利刀刃，微微倾斜的银白刀身上模糊倒映着自己的小半张脸。沉重的手感似乎能够给予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柯妮莉奥嘴角微微勾起，把刀收回刀鞘中。
“那我……”她轻快地开口，刚一抬头，便迎上两位出色的巴利安成员担忧且不赞同的目光，顿了顿，只好疑惑地改口，“怎么了？”
“柯妮小姐……”情报部小伙子欲言又止，目光紧紧黏在正不解地歪着脑袋的柯妮莉奥身上，“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护送您回巴利安，所以送人头……”
柯妮莉奥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把话当真了。她无声地扬起嘴角，轻声解释：“这当然只是个玩笑。”
情报部小伙子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
“但我还是得出去给迪诺哥哥搭把手。”柯妮莉奥冷不防开口补充。
小伙子不过是稍微轻盈起来的心登时又咚一下跌落谷底。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板起脸来，僵硬的面部线条就好比手中海绵龟那棱角分明的壳子。他刻意冷着声音，决意要打消柯妮莉奥一时兴起的胡闹念头，“恕我直言，柯妮小姐。我认为，不论是送人头还是搭把手，对您来说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虽然话说得过分，但情报部小伙子认为这就是事实。毕竟他从未亲眼见识过柯妮莉奥的大好身手。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柯妮莉奥自然是理解他的担忧，她把足足有自己一半高的紫色太刀抱在怀里，轻巧地笑着说，“只是稍微帮点小忙而已。”
柯妮莉奥当然记得，她今日出行的目的就是在彭格列庄园制造一些“事件”，以此来分散总部的注意，以便更保险地将他们的冰块首领运出。再辅以玛蒙那强大的幻术，一般的看守根本无法察觉地下室的叛徒早已被人掉包了。
虽然这个小小的任务被常年待在斯夸罗庇护下的温室花朵——也就是她给搞砸了，但柯妮莉奥仍然认为，借着这次猝不及防的敌袭，在加百罗涅搞出些大动静，同样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假如她的设想没错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斯夸罗一定是在赶来加百罗涅的路上。
给陷入险境的加百罗涅施以援手，这是一个极好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暂任首领位置的斯夸罗自然是不会放过。
这同时也是一个柯妮莉奥将功补过的机会。只需搞出些大动静就好了。一些大到足以被彭格列九代首领知晓的动静。这她当然能够做到。
柯妮莉奥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后，抱着足足有自己一半高的笨重太刀高高兴兴地小跑着出去“送人头”了。
*
天色已经完全灰暗下来。深色夜空中零散挂着几颗星星，乌云遮月，四下都是灰蒙蒙一片，只有庄园大门的方向被冲天的火光照得明亮。
柯妮莉奥躲在灌木丛后面，远远地便看见了迪诺的身影。他带着不少部下堵住庄园入口，一黑一白的两拨人马正拿着枪械兵器对轰，枪林弹雨，双方互不退让，俨然是一场龙头家族间的大型火拼。浓重的硝烟味索饶在鼻尖，子弹出膛、短兵相接、惨叫哀嚎的巨大声响糅杂在一起听得人心惊胆战，直到这一刻，柯妮莉奥才迟钝地意识到紧张。
温吞的性格造就了她的后知后觉。从来只知道跟在哥哥身后的柯妮莉奥虽然不至于愚笨到一点主见没有，但也比一般人要迟钝上许多，尤其是在情感问题上。
她做了个深呼吸，压下争先恐后跑出来想要冲破喉咙的焦灼不安，紧抿着嘴巴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战局，寻找一个可乘之机。
两方人马一来一回，始终处于胶着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敌人的战斗方式前所未见。他们使用五颜六色的火炎战斗，诡异多变的火炎依附在武器和装备上，两者双剑合璧，战斗力和机动力大幅度提升，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但尽管如此，在迪诺的带领下，即使只是使用常规武器战斗的加百罗涅也并未占下风，而是死死咬住防线不放。
双方僵持着。直到被火焰映照得五彩斑斓的天空忽地劈下几道劈啪作响的落雷，橙色短卷发的年轻幻术师提着剑从一旁窜出横插进战场，僵持的局面才被正式打破。
少年持着的靛色太刀插入地面的瞬间，熊熊燃烧的火柱接连拔地而起，嘈杂的打斗声响戛然而止，只余下敌方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维斯！”
“你小子总算舍得醒过来了！”
稀缺且强大的幻术师往往能在一瞬间扭转战局，加百罗涅一下子便占了上风，众人惊喜地高呼着少年的名字。
柯妮莉奥怔了怔。她已经记不清两人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从艾斯托拉涅欧出来后，柯妮莉奥自然是有询问过斯夸罗关于维斯和六道骸的下落，只是高傲的剑士似乎不太愿意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语带嫌弃地给出“没死”“别瞎操心”的敷衍回答。
当然，不管敷不敷衍，既然斯夸罗都这样说了，百分百无脑相信哥哥的柯妮莉奥自然是完全放下心来不再继续惦记这件事。只是有时候忽然想起，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十分想念他们的。所以闲来无事时，她就会不切实际地设想两人的未来，也许过得并不好，也许维斯最终还是答应了骸的中二计划，又或者两人冰释前嫌，结伴去撒哈拉沙漠探险了。虽然以两人见一面就要打一架的劣质情谊来看，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不论如何，能够再次见到曾经并肩作战的友人，柯妮莉奥还是非常高兴的。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少年移动，似是有所感应般，远在另一头的人忽然扭过头，敏锐的视线与她撞了个正着。
两人均是一愣。
过了几秒，那道敏锐又警惕的视线逐渐染上震惊与不可置信，渐渐地，又糅杂了些欢喜与兴奋。柯妮莉奥看见他的嘴巴似乎张合了几下，但因为离得远，他又处于战场中心，柯妮莉奥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接着他又似乎想要跑过来，但敌人的猛攻使他无法脱身，只好一边战斗，一边频频扭过头来看她。
战斗中可不能这样分心。柯妮莉奥跨过低矮的灌木丛，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向维斯跑去，没有拿着太刀的左手伸进斜挎在身前的包包中摸索着原本是要在彭格列庄园使用的“作案工具”。
经过较为靠后的防线的时候，因为被她叫做大哥哥而高兴了一天的40+岁沧桑脸大叔热情地向她搭了话，“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晚上好，大哥哥。”
柯妮莉奥分神回了一句。她在战场中穿梭，不过是一个分神的时间，原本想要从包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就错拿成了一盒降血压的药。
唔，不是这个。她又胡乱地把随身携带着用来给斯夸罗降血压的药给塞回去，然后继续翻找。指尖触及到一个光滑冰凉的金属环，柯妮莉奥正想把它拿出来，头顶上空却忽然掠过一道黑影，翻找的动作一顿，她瞬间警惕起来。
远处似乎有人在叫唤着“小心”，但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柯妮莉奥根本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又究竟是在叫谁。心底渐生不安，她绷紧神经环顾四周，下一秒，巨大的鹰爪抓住肩膀，双脚倏地腾空，似乎有什么东西抓着自己飞上天空。
“哇、呜哇——”
柯妮莉奥尖叫出声。十一月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在身上胡乱拍打，随着气流的急促加速，发丝和衣服在空中肆意飞扬着，发出猎猎声响。她惊恐交加地仰着脖子往上看，浑身包裹着蓝色火炎的巨鹰映入眼帘，她一愣，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哪、哪里来这么大还会自燃的鹰啊？
柯妮莉奥那装满斯夸罗的小脑袋自然是想不出答案的，此时大脑因为恐惧变得一片空白，她紧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一眼都不敢往下看，咬着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耳边呼啸着的风终于停止嘶吼，脑袋上方的猛禽扑腾着翅膀，爪子一松将她扔了下去。
惨了，要摔死了。
柯妮莉奥仍然不敢睁开眼，她僵硬着身子，做好用脸迎接硬邦邦地面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双脚竟稳稳落地，她得救般地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将眼睛睁开，透过指缝看向外面——
迎接她的均是熟悉的面庞。吃惊的迪诺，懵逼的维斯，或立或躺的加百罗涅成员，以及刚刚才参观完的、加百罗涅庄园宏伟壮观的建筑物一一闯入视野。大家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显然都未反应过来。
柯妮莉奥眨眨眼，捂脸的手刚放下，一把裹着绿色火炎的太刀便悄无声息地横到脖子上，无规则起伏的火炎似乎还带着滋滋电流。与太刀一同出现的，还有从后面笼罩下来的、属于成年人的高大身影。
对面的加百罗涅严阵以待起来，他们做出戒备的姿势，脸上的神色或凝重或凌厉，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便会集体冲上来发动猛烈攻势。
身后的人带着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柯妮莉奥小幅度地往后缩了缩脖子远离刀刃，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抓到敌方阵营去了。距离被逐渐拉开，横在两方人之间的，是一条由尸体堆积而成的血路。
“别担心柯妮……”
“小柯妮——”
迪诺和维斯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均是一愣，飞快地对视一眼，短暂的对视中明确表达出“你们竟然认识？！”的震惊。
“我……”柯妮莉奥见两人交换个眼神后又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便犹豫着开了口。然而才发出一个音，身前的刀刃就又贴近几分，只需再往前移动几毫米，跳动着火炎的刀刃便会在脖子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噢。
柯妮莉奥闭上嘴，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回是真的送人头了，她绝望地想。也不知道哥哥到哪里了，她又接着想到。就在她漫无边际地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迪诺似乎和对方谈崩了，挟持她的人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拿着刀的手一扬，冰冷的长刀便从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对着她的脖子落下——
柯妮莉奥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她敏捷地矮下身，不着痕迹伸进包包里的手准确无误地抽出黑色的电击/枪，反手就是一招十万伏特。身着白大褂的男人被电倒，柯妮莉奥不做一丝停顿，飞快地丢下电击/枪后便准备跑路，但敌人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身穿白色制服的敌方成员一窝蜂般朝她涌了上来，子弹出膛，她一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柯妮莉奥拔腿就跑。她把太刀夹在腋下，双手从包包里翻出一个手榴弹，没有丝毫犹豫地拔掉引信使劲往身后扔去。爆炸声如期响起，出膛的子弹也如期而至，她下意识拔刀想砍掉几发子弹，脚下却忽然一绊，她顿时失去重心，带着拔了一半的刀就地翻了个滚，摔了个四脚朝天。
数不清的子弹从上空飞梭而过。
“干得漂亮小柯妮！”维斯激动地大喊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柯妮莉奥使出一记萌妹平地摔，成功救回自己一命！
迪诺如获大赦般松一口气，带着手下趁势发起进攻。维斯看了眼忙活的首领，想都不想的就直接冷酷无情地把他丢下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柯妮莉奥面前将她扶了起来，紧接着欣喜若狂地抱住了这个摔得脏兮兮的小伙伴。
“小柯妮！”久别重逢的喜悦令向来萎靡的维斯精神抖擞，他感觉自己甚至能空手打死三头牛，“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维斯……”柯妮莉奥摔得晕乎乎的，不管怎么眨眼，眼前始终环绕着数不清的小星星，“我有点晕……”
“那我找个地方让你歇会儿？”不管过了多少年，熊孩子维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靠谱。他说着就想牵着她去找一个能够歇息的地方，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不太现实的。柯妮莉奥连忙拉住他，“不用，我还有事没完成。”
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榴弹，“我还得再扔一个。”
“这有什么难的，我帮你。”维斯没有去深究她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拿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蹭到血迹和污垢后就一把将手榴弹夺过去，拔掉引信用力一扔，“保证中靶！”
他用他那非凡的手劲，一把将手榴弹扔到了敌方阵营的中后位置，炸/弹引爆后又是一片冲天的火光。柯妮莉奥半眯着眼看这炼狱般的场景，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仍然感到有些头晕，所以当火光中兀地落下十几道跳跃的人影时，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那并不是幻觉。那些人影飞快地收割掉残血的人头，手法干净利落，即使是外行人也能分辨出这些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不消片刻，这场突然的敌袭便以加百罗涅的大获全胜收尾。
柯妮莉奥突然有所预感，她不顾维斯的叫喊，拔腿就往前面跑去。血腥味和硝烟味在战后愈发显得浓厚，她抬手拨了拨漫天的烟尘，左顾右盼，终于在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月光能够照耀到的平地上，找到了心中的银发剑士。
“喂跳马！你怎么越活越垃圾了！”
银发剑士的脸上挂着倨傲的笑容，他单脚踩在横躺在地的尸体上，收拾敌人的同时不忘对身后的迪诺进行一波嘲讽。清冷的月光下，他的姿态高傲，笑容狂妄，像极了一条黑夜中蓄势待发的凶恶鲨鱼。
哥哥。
柯妮莉奥顿时感到整颗心都膨胀了起来，轻飘飘的，心情愉悦到不可思议。她正准备开口喊他，斯夸罗的视线却更快地落到身上。他仍然在笑着，姿态依旧高傲，但看着她的时候，狂妄的笑容却又变得有些不一样。
“过来，柯妮。”他向她伸出手，熟悉的粗犷嗓音充诉着愉悦，就和她的心情一样。
“嗯！”柯妮莉奥用力点头，她飞快地跑过去抱住他，笑得心满意足。
斯夸罗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环顾一圈惨烈的战场，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又扩大几分，沉声对柯妮莉奥说道：“干得不错。”
柯妮莉奥笑意盈盈地又重重点了下头，“嗯！”只要是为了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敌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