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的拥抱》MissWhale

1、第 1 章

　　朋友时常打趣说我是个连猫都嫌的人，这是事实，却又不完全是事实。

　　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我谈不上讨人嫌，偶尔还能迸发一丁丁的讨人喜欢。

　　只不过弗朗西斯可不这么认为，在我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的时候，他正优雅地舔着爪子，蓝色的眼睛几乎鄙夷般地瞄了我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他对我着实谈不上喜欢，即便我今天给它喂了一盒顶好的生牛肉。

　　弗朗西斯，是我的猫。

　　我叼着一根骆驼香烟，在桌面上寻找着打火机，弗朗西斯轻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无声地奔向阳台，他讨厌烟草的味道，所以偶尔会把我的打火机直接扔出去。

　　猩红的火点借着早春的微风，将烟草味很快地散了出去。

　　我并没有吸完，剩下的半支被我掐灭在烟灰缸里，小山一般的烟蒂以及烟灰似乎在提醒着我，无需多日我就会命丧黄泉。

　　“弗朗西斯，过来。”

　　我朝他摊开手，等待着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触感。

　　秒针滴滴答答，气流像是个无声的观局者，凝视着我们俩。弗朗西斯转过头，用他蓝色的眼珠看了我一眼，仍然趴在栏杆上没有动。

　　这三年里，除了给他洗澡，我碰到过他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起初我以为他讨厌我身上消不掉的烟草味，于是我戒了烟。终究发现他其实只是比较讨厌我而已。

　　我算不上弗朗西斯的第一任主人，卖给我房子的老太太将弗朗西斯作为一件附属品赠给了我，在他不过几个月大的时候。

　　猫咪都喜欢抚摸，亲吻。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这么跟我说过。

　　我猜想，弗朗西斯一定是个异类。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是我的朋友索菲亚。

　　“嘿，史蒂文，我正在去往你家的路上，但愿你的小王子会喜欢我。”她在电话里欢快地说着。“我需要给他带一份小礼物吗？”

　　“不，不需要，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乖孩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好吧，你那里需要帮忙吗？我的意思是收拾行李什么的，你一个大男人难免毛毛糙糙。”

　　“实在是太感谢了，要带的东西并不多，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我继续跟她寒暄着，顺带着瞟了一眼阳台，微风温暖又舒服，弗朗西斯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我拾起剩下的半支烟，快速地抽完，又往脸上拍了点水，好让自己看上去清醒些。

　　弗朗西斯的小窝以及平时喜欢抱着的泰迪熊，我已经一并放在了纸口袋里，附带着一张他平时喜欢吃的猫粮以及小零食的清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我把清单又核对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落下任何细节。这才起身轻轻推开房门，弗朗西斯并没有醒，阳光把它晒得暖乎乎的，即便我没有碰到他也可以很确定。

　　我蹲在门口盯着纸口袋，下意识地又掏了掏裤兜里的烟盒，这才想起刚才已经是最后一根了。回过头，我惊讶地发现弗朗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坐在距离我不到几步之遥的地板上。

　　他的蓝眼睛盯着自己的小窝，又转过来看着我，似乎已经明白了我拙劣的把戏。

　　我的舌头开始不自然地打着结，单词从我嘴里别扭而又无规则地蹦出来，到最后我只能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弗朗西斯依旧没有动，他看着我打破努力维持着的平静的面容，再到泪眼婆娑。

　　我把脸颊埋在手掌之中，伴随着眼泪顺着指缝滑下的，是我多日积攒的崩溃以及无助，还有岌岌可危的自尊。

　　再过不到一个礼拜，我的房子就要被拿去给银行抵押，我破产了，马上就要沦为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我不能再为他供给鲜美的小牛肉抑或舒适的窝。

　　温热而又柔软的触觉把我从暂时的悲伤中唤醒，弗朗西斯无声地蹲在我面前，用他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我的手指。

　　我敢保证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悲伤这东西难以下咽，更难以化解。

　　随后，在我被泪水模糊却仍显惊讶的表情里，他优雅地踮起了两只后爪，朝我靠了过来。他的两只前爪似乎还有些不确定，却又瞬间像是下定决心般搭上了我的肩膀，他的蓝眼睛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接下来，便是我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以及细细密密的绒毛。它们包围了我的脸颊，仿佛好多把女士的粉刷。

　　这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礼物，虽然险些勒的我喘不过气，但又却温暖而柔软，一个来自弗朗西斯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