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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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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黑针的时候,那里竟只有水纪一人撑着头坐在吧台后面。威尔斯和托利普走进门时,水纪蓦地抬起头看向他们,随后似乎露出了一个稍显失望的表情。
“哟……来找苍叶吗?很遗憾他今天不在。”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平时水纪也是这么对待他们两人的。这个“辛辣果汁”的帮派头领平时还是很热情的一个人,但他非常不喜欢跟□□有牵扯的家伙,对威尔斯和托利普自然也没什么好态度。不过有苍叶在的时候,情况倒是会稍微好一些。
威尔斯环顾了一下店内,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下午好,水纪さん。不仅苍叶さん不在,就连红雀さん也不见人影呢。今天不是你们惯例小聚的日子吗?”两人在水纪附近的位置坐下。托利普显得有点无聊的样子,一言不发。
听闻此言水纪微微皱了皱眉头,应该是在腹诽“这家伙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吧。下一个瞬间又换上了以往那个冷淡的表情,“……偶尔也会有例外。你们要喝点什么吗?”不喜欢归不喜欢,但生意还是要做的,怎么说他们也算是黑针的客人。
“异空黑白。”“无尽灵魂。”
又来。这是两种果酒的名字,某次这两人得知水纪会调酒时,以客人的身份“要求”水纪为他们调制印象酒。这着实让水纪费了一番功夫,其实他干脆就想倒一大杯黑加仑给这两人算了。但最后还是尽量按照平时的做法给他们做了两杯花哨的果酒。结果得到了非常不错的评价,至此之后,只要这两人来黑针,就一定会点这两杯酒……这些家伙不知道调酒很费功夫的吗?!
“…稍等。”水纪转过身去将自己不满的表情隐藏起来,只留背影给那两人。
“说起来,苍叶さん应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听说附近有一户人家发生了盗窃案呢。若是普通的窃贼倒也不足为奇,但昨晚好像听到了爆炸声啊,你知道吗,水纪さん?”威尔斯忽然抛出了这么一段只有家庭主妇才会唠叨的闲话,等待着水纪的反应。
意料之中地,水纪调酒的动作发生了短暂的停顿,虽然威尔斯看不见他的表情,想必是很有意思的吧。
“…………不知道。”“说谎。”
水纪的话音还未落,托利普就将这简短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前者反射性地望向后者,一脸复杂的表情。
“嘛,不知道也没什么,这都是内部消息。”威尔斯向水纪投去一个略显歉意的微笑,然后眯起眼看了托利普一眼。托利普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
大概两三分钟的沉默之后,水纪转过身来将装满黑白色混合液体的玻璃酒杯分别放到两人面前。“慢用。”
“谢谢。”“谢了。”两人接过酒,细细品尝起来。“果然水纪さん的技术很不错啊,还是一样美味。”“嗯。”
“多谢夸奖啊。”水纪的感谢听上去没有一丝诚意。
“那我们就此告辞了。打搅了,水纪さん。”“Byebye。”“哦,再见。”
付过帐之后,两人便起身离开了水吧。
等那两人走远之后,水纪走进里面的休息室,拿出手机。
“……喂?苍叶的伤势如何了?…………是吗,那辛苦你和莲了,我这边还是脱不开身。对了,今天那两个□□的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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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威尔斯处理完所有的事务,包括向托利普交代事情原委,妥善处理给东江的任务报告,暗中派人打听情况等,回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家里漆黑一片,只有管家黑鲁夏来迎接时手中那盏现代式提灯发出些微的光亮。
“他睡了吗?”“是的,海尔莎已经替换过一次绷带并涂抹了相应的药膏,晚饭是利于消化的流食。”“嗯,辛苦。现在他身上有伤,暂时不用太过担心。等到能自由活动身体之后……多加注意。”“是。”
将威尔斯送至卧室后,黑鲁夏便离开了。打开卧室的照明后,威尔斯将先前拿到的资料摊开在桌子上,扫视几次过后,从中拿出一份文件。
“东江生于20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被不明人士劫走……………(略)……………后在追捕过程中失踪……………(略)……………鉴于其身份特殊性,现制定方案如下……………(略)……………东江生已被送往美国深造,为了东江财阀的未来……………(略)……………”
这份冗长无聊的文件也就这些信息值得一读了。威尔斯将它扔在一边,又取出了另一份。上面记载着那些共计五位的不明人士的详细信息。他们身着黑衣并且带着奇怪的面具,面部特征信息并不是太多,但从监控器里可以分析出一些体格数据。其中第一个去接触生的人似乎还被拍到了一点脸部,他拽着生逃跑的时候面具没有戴好,可能之前摘下来过。虽然这份文件上并没有相关的图片,但威尔斯早就心里有数了。
眼前突然一亮,像是有一道白光猛然闪过。不久耳边传来了阵阵雷声,威尔斯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天空果然已是乌云密布。估计今晚入睡可能有些困难了。由于工作的缘故,威尔斯和托利普对“声音”都很敏感,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被他们觉察到,遑论这么大的雷声。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入睡……不知道之前新买的那副耳塞效果如何。
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来到了客厅,一阵翻找之后在储物柜里找到了耳塞。威尔斯又突然觉得口渴,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拿着杯子穿过走廊的时候,威尔斯又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像是人发出的,细小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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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个男人将自己从孤儿院带走,从弟弟身边带走。
梦见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第一次受到惨无人道的对待,那个男人却笑着夸他做得好。
梦见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托利普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生日蛋糕送给他,而威尔斯……
——!
生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一脸平静如水的男人。
“晚上好,生さん……好像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呢,抱歉。”很明显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的威尔斯在生的眼前微笑着。“你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没事吗?”
额上渗满了汗珠的生抿了抿唇,虚弱地做出了“没事”的口形,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没事”——简直堪称世界第一大谎言。不过也是自己先问那种没有意义的问题的。威尔斯决定转换话题。“东江先生那边暂且应付过去了。现在对外宣称将你送出国深造了,还是美国呢。”
听到这句话生了无生气的眼睛里终于增添了一丝光彩,他努力挤出声音,“谢……谢。”听上去都快像老人一般嘶哑了。
然而威尔斯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继续连珠炮似的发问,“那么,接下来生さん打算怎么办?在我这里度过余生?还是想等体力恢复了找个合适的时机逃走?如果是后者还真是令人伤心啊。而且很遗憾,我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呢。”
明明将对方的想法已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却还是像在伤口上撒盐一般将事实残忍地摆在对方面前,这也许可以说是这个名叫威尔斯的男人少有的一种乐趣。
窗外每一道闪电都像是一把锋利的白刃剑砍在生的身上,每一声雷鸣都像是一种威胁的怒吼。雨点噼啪噼啪地打在窗户玻璃上,一滴,两滴,三滴,噼啪,噼啪,噼啪。
好像快要窒息了。生想着。
忽然,威尔斯像是要给自己打圆场一般自言自语着,“啊,在深夜讨论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不妥当,生さん也需要充分的休息呢。”他站起身似乎要离开,却又回过头来,“要喝水吗?”
过了大概五秒钟,威尔斯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做出了表示肯定的口形。
于是威尔斯喝了一大口自己杯子里的水后,俯下身来。
等到生反应过来之后,干燥的唇已被打开,一股水流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随之而来的还有唇上温暖的触感,这是生从未体验过的。之前已经被类似对待过很多次,但没有人会像威尔斯这么……温柔地,亲吻他。不,不对,这不是吻,这只是……喂水。
此刻的雷声与雨声,似乎听上去也不那么刺耳了,而是,像乐团的交响乐一般,流淌着动人的旋律。
良久,威尔斯直起身来,满意地看着生满脸惊异的表情,“那么,水也喝过了,晚安,生さん。”
接着,他真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轻轻地离开了。
生忽然觉得,威尔斯离他很远。很远。他所认识的那个能将生日蛋糕的奶油笑着抹在托利普脸上的威尔斯与现在这个威尔斯,有哪里不一样。……不,也许根本就是他自以为很了解别人,实际上却只是他的误解而已。
今夜难以入眠的人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