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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十章 怀春少女无妄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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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柳嘴角弯着,眼里却冰冷到不带半丝笑意的看着赵怡竹,用眼神施压了半天,直看得她心虚的转开视线,才满不在乎的朗声说道:
“这满东都,谁不知道白将军养的闺女不通文墨呢?赵姑娘这么说足见是初来乍到,还不够了解,我自小一看见书就头疼,可惜春花宴上没有什么跑马、射箭的,不然我倒是可以下去试试。”
“哦,也就是说世子妃你压根不会作诗了?真是可惜了世子一身才华,怎么……”赵怡竹的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心中越发嫉妒,无论长相还是才华,眼前这个女人哪点比得上自己,就算是出身也不过是个从三品将军的嫡女,凭什么就能嫁给那个笑容温和、才华横溢的锦亲王世子?!还好,她尚且记得些规矩,知道一个姑娘家多次提到外男不太合适,后半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基本上专门说给白文柳听。
可惜?!你是哪根葱还可惜上我家夫君了,白文柳深吸一口气,压下冲上去挠花她的脸的从动,笑吟吟的说道:
“是啊,我确实不会作诗,然而我虽读书少,却也听说过‘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不知道赵姑娘如何理解呢?”她说话的声音清朗,眼神坦荡荡的四周环视,倒看的那些原本准备看好戏的闺秀们有些不好意思。
“道理本就是这个道理,让我们骑马追登徒子我们也不会,何必嘲笑人家不会作诗呢?”一个穿玉色褙子的姑娘说道,这句话激起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我倒是会作几首歪诗,不过让我绣花我就要血染绣线了。”
“嗯,我还一点不懂厨艺呢。”
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女们似都想起了自己最不擅长的一件事,叽叽喳喳的诉说被母亲和教习嬷嬷逼迫学习的痛苦。
白文柳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也不看赵怡竹青灰的脸色,像个男儿那样抱拳冲四周转圈施礼,口中说道:
“我是不会作诗,可是我家妹妹会啊,来小嫣,这事你擅长啊。”
一直跟在身后的秦嫣突然间被点了名,她是那种生人面前不说话,熟了以后变话痨的性子,突然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点了名,没说话脸就先红了,那个最先开口解围的玉色褙子姑娘上前几步,拉着秦嫣的手,言笑晏晏:
“别担心,我们这里都是些半瓶子不满的,不就是写着玩嘛,怕什么,还是,你也擅长骑射?”秦嫣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那姑娘说话声音脆生生的,又带着笑音,莫名让人产生亲切感。
秦嫣身不由己的被拉近人群里,扭头不安的看向嫂子,白文柳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去玩吧,小嫣不算精于作诗,但也有几分才气,要好好表现一下,也好让人知道锦亲王府的深闺里还养着个初长成的少女。
她自己则回过身面对试图挤出一丝笑容的赵怡竹,见周围人已经不再注意这里,便走近了压低声音说道:
“我可真是要谢谢赵姑娘对我家夫君的推崇,不过他说家里有一个会作诗就已经够了,平素说话的时候谁也不是七个字七个字整齐的向外蹦的,佶屈聱牙的拽文什么的不适合我们。他呀一贯就讨厌那些酸文假醋装腔作势的人,自从有了正事之后,就不写诗了,那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消遣。”说完这些,白文柳满意的看着那张彻底挤不出笑容的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扬声接着说,“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一定不耐烦跟我这样不懂作诗的妇人聊天的,累得你陪了我这么久,我想要歇一会,就不劳烦你了。”
作为一个正妻,面对对自己丈夫流口水的女人,再待下去,白文柳都要咆哮了,赶紧出言赶人。
赵怡竹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外人,根本没必要搭理,又想起上元节那天那男子颀长的身形,俊朗的面容,还有温柔的笑意,带猪八戒面具哄人的体贴,这么一个天赐的良人,居然不属于自己,低头只觉得不由得一阵心酸袭来,再次抬头对上白文柳的视线,就已经是泪水盈盈,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欲落不落。
“姐姐何必苦苦相逼,妹妹也只是心存了一丝不欲为人所知的情思罢了,时时牵引着妹妹,让我不能自制。请姐姐放心,妹妹只是心里想想,断不会影响姐姐的生活,如今姐姐这样说话,让我如何自处呢?”
若不是当事人,白文柳简直要对这样的表演击节叫好了,台词伤心,情节动人,美人在念完这一段拗口的对白后,泪水终于滑过脸庞,带着一丝脂粉香气。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嘛?她才正大光明的表达了赶人的意思,这人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任哪个旁观者看来都会怀疑刚刚她压低了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
白文柳可不是圣母,也不想惯着这个伪白兔,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怡竹低头垂泪,用很纳闷的语气说道:
“赵姑娘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不过是你戳我痛脚,我懒怠理你罢了,怎么一转眼就扯到情思不情思上去了,还是说春天了,姑娘心里略有些波动?姑娘的情思我不懂,也不想懂,不如还是找个懂的人诉说吧,和我说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说完她就转身准备带着东儿离开,大好的春光跟这么个人费什么话,赵怡竹这个人物,难道是琼瑶小说里女主角的原型?目之所及没有一个异性,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演技,白文柳腹诽着,刚走了两步,忽然就听得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低低呼唤:
“姐姐……”伴随着这个痛彻心扉的呼喊,白文柳觉得自己的左胳膊被人用很大的力气紧紧攥住,抬起的左脚还没踩实,地上的青石板又过于光滑,整个人重心不稳,生生被拖倒在地,先是不知哪里闷闷的发出“咔咔”的声响,而后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右脚脚踝传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是崴了脚了。
罪魁祸首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的抓着白文柳的胳膊,东儿见状狠狠的把她的手打下去,扶着软倒在地的白文柳,焦急的问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惊呆了的人群这才骚动起来,秦嫣撂下狼毫笔就挤过来,身旁是那个穿玉色褙子的姑娘。
白文柳痛的脸色煞白,咬咬唇说道:
“应该是脚崴了,没什么大碍,怕是得先回去了。”
秦嫣慌乱的点头,走到另一边俯身打算把人搀起来,不过白文柳不好使力,东儿和秦嫣又都是小丫头,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别乱动了,若是弄伤了骨头就不好了,不如请人抬了软轿来再说。”玉色褙子的姑娘说道,回头叫人找软轿来,又有几个人分头去找大皇子妃,这次春花宴是她负责,惹事的又是她的表妹,不找她找谁啊。
东儿找了软垫来给白文柳暂时垫在身下,不一会大皇子妃就带着人赶来了,软轿还比她稍慢一点。
大皇子妃到了以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外围发呆的赵怡竹,心中暗恨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是要跟锦亲王世子妃多套套近乎,怎么就把人弄到地上去了?事情紧急,也来不及料理她,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安抚了几句,吩咐两个粗壮的婆子把白文柳抱上软轿,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门口赶。
这时候被秦嫣派去门口叫马车的素青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地给大皇子妃施礼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世子……爷,来,来了……现正在……门口等着。”
大皇子妃听了差点踩到自己的脚,好嘛,这边刚弄伤了人的妻子,那边人就来了,这下子看你还怎么进锦亲王府。她冷眼看过去,却见缀在最后面的赵怡竹闻言往前挤了挤,面上甚至还露出了点笑容,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
软轿里的白文柳看不见外面乱飞的眼刀子,听说秦恪己来接她了,饶是脚踝肿的像个馒头,心里也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