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文姬》蓝蕊漪莲

11、第 11 章

　　黑暗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紧接着，一朵微弱的火花绽放在两人的眼中。
　　祈风一直紧绷的脸色也终于有所缓解，脸上挂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欣慰。他也来不及对着帝姬多说话，手上动作连贯，先拿出干燥的枯草把火苗引大，然后往火堆里一点点添更厚实的柴火。又折腾了一番功夫，把耐烧的木头搭好，祈风才抬起汗澿澿的脸，中气十足的道:“殿下，好了。”
　　文姬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拿出包袱里准备好的吃食递给他。
　　祈风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语气竟是比平时欢快:“我先去那边洗洗手，殿下再稍等等。”
　　这次，文姬并不答话。只是眸子里的笑意在火光下格外照人。
　　待他回来之后，文姬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一个，声音软糯好听:“以后就忘记我身为帝姬的身份，只把我当做妹妹就好。”
　　祈风接过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听到文姬说的话，吃惊不小:“那怎么可以！”
　　文姬无奈，夹了一块卤肉给他:“如果实在介意，就把我当做你家小姐吧。但切忌，帝姬如今还在皇城，而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人。”
　　祈风的眸子忽明忽暗，似是一知半解，等了一会，他机械的咬了口馒头再把卤肉丢进去，重重的点了点头。
　　填饱肚子，天为盖地为被。文姬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没有各种工业污染的天空，星星闪烁着最原始的美丽。一颗一颗挨的极近，在她的注视下，仿佛在交头接耳的说悄悄话。
　　没有一会儿，文姬就睡着了。
　　她的身体还很小，这一顿奔波下来，浑身的骨头早就散架了。
　　对于她来说，骑马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是头一遭，还一上来就是这么遥远的长途跋涉。而她又不喜运动，身体娇生惯养，这种在马背上颠簸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奈何，古代交通工具都太受局限。没有一日千里的汽车，更没有一晚上绕半个地球的飞机。这马背上的远距离转移，已经是最先进的方法没有之一。
　　如果不是脑海中那些记忆都真实的那么深刻，她真的会为现在的体会兴奋不已。
　　而祈风，则端正的持着剑，守着火，全神贯注，直到文姬沉沉睡去。
　　夜过半，高悬夜空的明月，也偏移了方向。月色把树的阴影越缩越短。祈风也终于有了松懈，姿势虽仍保持不动。眼皮却也开始打架。
　　树叶突然都开始细微的颤动，那是远方的大地，有大匹人马在靠近。
　　渐渐的大地也开始震动。祈风有所感应，一双眼睛迅速睁开，感受着周围不同一般的气息。心里变化莫测，当他终于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视线直接转移到了文姬身上，然后轻轻走过去，手搭在文姬的身上，轻轻推了推她。
　　“殿下，快醒醒，醒醒。”
　　文姬睡的很沉。他叫了五六分钟，文姬才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不等他开口，就警觉到了周围的状况。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有方法应对。
　　文姬的眼睛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祈风，就算我们现在往前跑，又能跑多远。还是就在这里安静的等他们吧。”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蹄哒哒，还有步伐一致的跑步声都近在耳前。文姬双眼朝黑漆漆的前方看了看，即便有火光的映照，她还是看不大清楚。
　　又等了一分钟，漆黑无边的远方才渐渐出现了如萤火一般的火光，渐渐变大，靠近。文姬唇边挂着笑，料想一会就该听到父君气急败坏喊叫自己的声音。
　　果不其然，黑压压的黑影里，宣染之坐在马上，马蹄飞驰，三两下就脱离黑压压的人头，奔到了文姬面前。
　　马儿还未停下，宣染之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提起文姬小小的身体箍进怀里：“姬儿，你真是胡闹，这就跟我回去，你不知道你母上找不到你都急哭了。”
　　突然被大力揉进宣染之的身体，被那一身铁甲咯的肉疼，文姬也不哭不闹，也不着急为自己分辨。
　　不过他们这么隆重的搜人方式还是让她吓了一跳的。
　　他难道是登基大典之后就扯下了那身龙袍换下了这身甲胄？
　　脑洞一下当时的画面，文姬嘴角抽了抽。
　　她小小的手拍了拍宣染之的臂膀：“父君，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你还说！”宣染之听到她这半调侃的话语，伸直手臂把她高高的悬在半空：“既然唤我一声父君，怎的就这么不懂事！”难道她不知道，在自己心里，她这个女儿的位置和她母上的位置是一样重要的。
　　文姬眉目一沉，脸色平静：“父君，姬儿没有胡闹，难道父君希望两军厮杀，生灵涂炭吗？”
　　“那你们呢？”她的目光一转，鼓足了肺活量，冲着他们身后的将士道。
　　她的视线重新转回父君身上，小小的手臂勾住他的胳膊：“父君，我不愿！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子民为了我们再有任何牺牲。我不想我的子民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度战死沙场，最后马革裹尸，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我知道我还小，外出你不放心。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我不趁现在提前筹备，难道我们还要在他们发动第二次战争的时候只能硬碰硬的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吗？何况，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有南宣，还有北凉。现在我们的将士一日日的驻守边疆先不说，南宣的将士和我们北宣的本来就是一支，自我残杀？又有几个人能铁着心下狠手？”
　　“父君，你就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守护我们的国家，好不好？”
　　宣染之静静的不说话，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此时此刻却都举着火把，红了眼眶。
　　没错，为了保卫国家，他们远离家人，在恶劣的环境下坚守阵地，想的无非是如果以一己之躯能换来家人的平安，自己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如果能够自私的选择，谁愿意把脑袋系在腰带上，一遍遍的催眠自己，没准哪天就挂了。
　　连家人的最后一眼都见不到。
　　上一次的争夺战，不同于往日他们和北凉的作战，是和自己人的内斗。曾经还听命于同一个首领，再见到的时候，竟然要刀剑相向。
　　就好像左手在和右手打架，谁输谁赢，都会受伤。
　　他们一味的厮杀，到了最后竟都忘了这根本不是他们喜欢的生活。也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说：我不喜欢你们这样战斗，我想用我的方式保护你们。
　　哪怕她的羽翼还未丰满，可那样固执的要把他们全部都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她还是第一人。
　　“父君，请给我十年时间。时间，一定足够了！在这之前，无论如何都请你们一定要维持现状！”
　　宣染之重重的叹一口气，把她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子，从胸前掏出厚厚的一叠东西。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气急。他微微抬头，大手宠溺的摸着文姬的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君。做父亲的怎么能不懂女儿？你自小就和别人不一般，父君也不拦你，不过请姬儿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护好自己，也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父君和母上在等你。这些地契都是曾经皇兄给我的封地。也许对你有用。还有这块玉佩，是我的私人腰牌，以后如果有困难，一定要去官府求救，只要亮出腰牌，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文姬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她原本的计划是要自己购置大片宅地的，现在有了这些皇家的封地，对她来说，简直是省了好大一番功夫。
　　“谢谢父君。”
　　一番叮嘱结束，文姬以为他们调转方向就会回去。哪知只见父君做了一个手势，跟随来的将士就跟约好了似的突然都下马的下马，盘腿的盘腿，聊天的聊天，还有人举着火把钻进了林子里。文姬的表情僵了僵，不解的望向威严的帝君。
　　“父君，他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原地休息，还能做什么。”
　　“啊？”文姬短路的继续问道:“你们不回去么？”
　　“姬儿，你太过分了，枉为父大老远的不辞辛劳的追你们到此，又是送地契又是送银子的，你不尽地主之谊让我们好好休息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赶我们回去。”宣染之一改威严作风，拿眼斜着瞧她，眼神儿分明在无声的控诉。
　　文姬:囧。
　　这到底在眼哪出啊。这荒郊野外树林子，尽地主之谊？当她是土地婆啊！
　　罢了，罢了，只当自己多嘴，只要他们不抓自己回去。其他的又算的了什么呢？反正她和祈风也不可能赶夜路的。一个人两个人也是睡，一团子的人也是睡。自己免费得到了这么多保镖，这觉就睡的更加安稳了。
　　一夜无话。清晨天彻底亮了。文姬才幽幽转醒。不得不说宣老爹这带兵的能力还是有一套的。即便在这荒郊野外，他们的能力还是毫不逊色。
　　不知道他们打哪弄来的野味，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宰了弄干净的。反正文姬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睁眼坐起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穿在木头上还在滴油的不明动物之烤熟的身体。
　　文姬也不多话，从包袱里拿出帕子，就去小溪边洗脸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宣染之已经把烤熟的瘦肉用匕首切好，放在了干净的碟子上，摆在了她坐的位置。
　　文姬不动声色，嘴角已经在轻轻抽搐。嗬！真是小瞧了，竟然还准备了干净的碟子。文姬目光审视的在父君身上扫来扫去，昨晚他到底是真来抓自己的呢还是真来抓自己的还是真来抓自己的呢？
　　带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演一出戏？可真是难为他了。
　　如果说他早料到了自己的举动，那自己这位父君可也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来，姬儿，趁热多吃点。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在一起吃饭了。”宣染之感触良多，一边递筷子一边说着。
　　文姬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等她咽下再夹起一块时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不过我保证每年阿城下第一场雪，必然是我回宫团聚的日子。”
　　无论她走多远，身处何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必定会回来。
　　北方的冬天虽然特别寒冷，但对于喜欢雪的文姬来说，她喜欢这样的景色。被白雪覆盖的世界，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每年下雪的时候，她都会站在望月台看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
　　也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静静发呆，理清脑中杂乱无章的情绪。
　　早餐结束，文姬和祈风就正式跟宣染之告别了。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宣染之才收回视线，声音坚定有力:“听我命令，派人沿途小心保护，帝姬身份尊贵，不容有任何闪失。派人吩咐下去，见到腰牌如阵亲临，若有造次者，立斩！！”
　　“是。”有人上前领命，很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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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文姬和祈风。那日之后，又一直骑马行走两日。文姬手搭凉棚遮住阳光眯着眼睛想在地平线的尽头看出点什么。可惜她不是千里眼，什么都看不到。
　　北方果然如历史记载的那样，地广人稀，就连郁郁葱葱的树林也不是成片出现的。
　　走出了那片树林，他们已经在这一眼看到底的平原走了两日。就连个人影都没碰到，更不要说村落了。
　　不过……她仰起头看天上耀眼的太阳。“真是奇怪，日头明明很足，怎的没有印象中的那么热？”
　　此时俨然是六月。如果是在以前的记忆里，六月的街上，美女们已经换上了能多凉快就多凉快的短裤短裙。可是在这里，温度几乎没有差别，她和祈风都还穿着捂的严严实实的长裤长袖。
　　以前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古人保守的因素，所以不管多热的天气都要捂着厚厚的袍子。现在当她亲临其境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另外一番领悟。
　　不只是风俗问题，重要的是他们哪怕是三十度的天气也丝毫不觉得热啊啊啊！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衣服改成露胳膊露腿的样式，是他们真的觉得没那个必要啊。
　　而且还看着更加庄重。
　　文姬时不时的仰仰头，瞪着太阳发发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同一个地球啊！难道是古代的树多人少？氧气多二氧化碳少？
　　虽然二氧化碳的存在量一定程度上是会让温度增长，可那氧气就能均衡分配了？
　　此时在这平原，他们少说也走了百里地。方圆百里的树再多，他们现在的地方是一颗没有。
　　这说不通的啊。
　　树多的地方和树少的地方，温度绝对是不一样的。这方面她有太多经验，绝对不会记错。
　　祈风在她身后专心驾马，奈何文姬小丫头这小脑瓜抬起垂下的频率实在太高，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在做什么？”
　　文姬忽然想起以前上学学地理的时候，老师讲到臭氧层被破坏出现大洞的事。
　　从那之后地球穿透大气层照射到地球的紫外线更加多，形成了极恶劣的后果。
　　温室效应严重，地球温度越来越高，南北极冰层融化，海洋水平线变高。
　　文姬猛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臭氧！”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是太宅了，连文文也跟着一起长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