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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十一、阴阳相隔 ...
侯府已经很久没有设宴了。由于樊侯一家对饮食都不是很讲究,一桌筵席就如寻常家宴一般。
席间除了靖远侯和一对儿女,便只有龙家姐弟。
见樊拓正拿着一张文卷聚精会神地看着,无拘叫道:“爹,那个吃完饭再看。”向庚娘使了个眼神,庚娘会意地轻轻夺过文卷。立即有丫鬟布上碗筷。
知礼好奇地打量从入座起就一直没说话的靖远侯,只见眼前的白衣男子俊雅飘逸,气定神闲,身上有一股傲然不群的书卷气,不像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倒像是隐逸山林的风雅异士。最奇的是他的眼神,澄澈明亮竟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不时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影,任谁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他目光清冷飘忽,时而凝神遥望,时而若有所思,就是对两个客人看都不看。
知礼心道:“难怪听知义说,此人有敬而远之的称号,可真是古怪至极。不过他的容貌,可比他的儿子俊美得多!也不知他练了什么神功,内力如此深厚,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呢。可这样神仙般的人,怎么会做出背叛师门、强夺人妻的事来?真叫人想不通。”
清心今日穿了一身精雅鲜艳的绫罗衫裙,梳的是双环望仙髻,略施脂粉,显是刻意打扮过,另有一番娇俏动人之处。知义痴痴地望着她,不忍挪开视线。
无拘主动打破尴尬,向父亲介绍两个客人。樊拓“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打过招呼之后,知义悄悄问无拘道:“这是你爹,不是你哥?”
无拘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当然是我爹。”
樊拓忽然抬起头,扫望两个客人一眼。目光停留在知礼脸上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之色。看到她胸前的冰玉,反而没有半分反应。
接触到他澄如秋水、冷似玄冰的眼光,知礼和知义都不禁心中打了个寒战。
无拘为他们斟上酒,笑道:“二位请随便用,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
两个客人纷纷道谢,暗地里打量着樊拓。
知义扬起眉,拱手道:“樊师叔,爹娘叫我向你问声好,他俩老人家可都惦记着你呢。”
樊拓终于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知义笑问道:“樊师叔,爹跟娘还想问你一句,当年你是不是真的护着两个妖女,盗走冰玉?他们一直都觉得奇怪。”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沉吟片刻,樊拓直截了当地答道:“不错,是我干的。师门中一定都在传我卑鄙无耻,贪恋狐妖美色吧。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啊。”
无拘惊讶地盯着父亲的脸,捕捉每一丝的神色变化,遗憾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当然,他的父亲从来就没开过玩笑。他不禁大嚷起来:“爹,你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父亲孜孜不倦地忙于公务,淡泊一切,包括女色,“卑鄙无耻,贪恋狐妖美色”云云,真是从何说起啊!
樊拓脸上闪过一丝烦躁,说道:“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我不该做错那件事,不该生下你和清儿,根本就不该娶你娘,一切都是我的错!”伸手按住眉心,眼中掠过明显的痛苦之色。
知义听他言语混乱,笑道:“众口铄金,我也以为樊师叔做过有辱师门的事情,可今日一见,才知传闻可疑。”见众人都愕然向他望来,又道:“别人都说樊师叔盗取冰玉,可今日樊师叔竟然对我姐姐胸前的冰玉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那是因为这东西现在对我没用了。”樊拓截口说道。
知义又道:“别人说樊师叔与仙狐洞两个妖女勾结,可她们对令郎、令爱几番欺扰,下手毫不留情……”
“那是因为我和她们早就闹翻了。”樊拓冷冷打断他的话,目光更是严峻。
他越是揽罪于身,知义越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卑鄙龌龊之辈,其中必有隐情,反而放下心。盯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孔良久,知义脸色缓和下来,认真地说道:“樊师叔,不瞒您说,我一见到令爱,便对她一往情深。令爱美貌绝伦,兰心慧质,找遍天下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我决意要娶令爱为妻,请樊师叔成全!”
“啊!”无拘和知礼昨夜听他说要提亲,以为只是信口开河,见他突然开口就求亲,不禁大吃一惊,纷纷偷瞟清心。清心俏脸醉红,妙目中闪过一丝羞涩之色,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樊拓这么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也被他惊得一呆。
“龙贤弟!”无拘大叫道:“我妹妹可是金枝玉叶!三书六礼懂不懂?哪有像你这样冒冒失失求亲的?”
“哦,这个么……”知义挠挠脑袋,道:“三书六礼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都是怎么个程序?”撞上知礼捉狭的目光,回敬一丝淡淡的笑意。
无拘压低声音道:“三书六礼就是……”
“住口!”樊拓断喝一声,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沉吟良久,他向知义瞟了一眼,眼光有如寒冰利剪倏地从他面上一掠而过。知义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清心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喜似嗔地望向他。
“你跟我来!”声音清冷如断冰切雪。说完樊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几人目光交错,纷纷起身。
走出厅室,来到樊府的后花园,此处亭台楼榭,花木秀茂,十分清雅幽静。
樊拓转过身,面对知义,冷冷道:“拔剑吧!”神色严峻,身形端凝,衣袂猎猎当风。
无拘拍了拍知义的肩,大声道:“贤弟,我爹是要试你的武功,看你够不够资格娶我妹妹。好好表现!”说着走开了。
知义看樊拓的神色丝毫不像试探武功,倒像要与他决一死战,想起父亲说过樊拓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不禁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突然银光怒射,寒气袭人,人影疾闪,白霜剑如狂风暴雪般朝知义急攻而来。知义赫然挥剑,长剑一圈,身形一转,只见剑光疾起,倏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剑风飒然。樊拓的白云千幻剑法虽然精妙,但知义身法极快,有如蜻蜓点水,一掠即过,双方斗了六七十招,仍是毫发无伤。
“当当”脆响,光芒闪耀,银光万点,如漫天雪花随风飘舞。人影闪掠,剑光眩目。
知礼和无拘都有些担忧。清心更是柳眉紧锁,心急如焚,既怕父亲伤了知义,也怕知义伤了父亲。
知义寻到一个空隙,剑光如厉电,刹那劈落。他此刻一招就能刺入樊拓的死穴,但想到他是清心的父亲,不禁迟疑。霎时之间,他心中转过了几千几百个念头。
“叮!”银光碎裂,知义低喝一声,长剑脱手。他眼前一花,白光乱闪,胸上一凉,一道寒气瞬间插入。
众人惊骇地瞪视着他们。樊拓凝风伫立,右手反转,白霜剑抵在知义的左胸,只需再进半寸,立时便贯穿心脉,神鬼难救。
正在众人惊愕之间,樊拓收剑入鞘,在知义胸前、腹间轻拍疾点,导正了他有点逆乱的真气,知义立刻便能站起,拱手道:“多谢樊师叔手下留情!”
清心长舒了一口气,脸露笑容。
樊拓道:“你宁可被我杀死也不肯伤我,足见你对清儿用情之深。”他的武功远在知义之上,故意露出破绽,只是为了试探知义的心。他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清儿还是不能嫁给你。”
知义大惊失色:“为什么?”
樊拓黯然道:“她已活不过明年春天。”
此事知义早已知晓,但此时听见,仍不禁呆立当场。过了半晌,他摇摇头道:“不会的,清儿正值锦绣年华,上天怎忍心那样待她?樊师叔,其实次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本打算向她求亲之后,就回到蜀山,与众前辈高手们寻求救清儿的方法。”
“你当真这么想?”樊拓看着他的脸,见他没丝毫作伪的神态,抬头一望,只见淡淡的阳光透过林木,照射在清心脸上,眉间嘴角,似笑非笑,娇痴无邪,出神地看着知义。似是心有所动,他脸容温和了许多,露出一丝欣慰而酸楚的神色,便道:“你若能救了清儿的性命,清儿也答允的话,我便把她许配给你。”
知义喜形于色,连忙跪拜磕头,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清心脸上一片晕红,娇羞无语。
无拘瞪了他一眼,道:“现在叫岳父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知义笑道:“舅子言之有理。”
知礼扑哧一笑,心里好不痛快。
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樊拓便径自回房忙他的公事去了。
“爹!你还没怎么吃东西呢!”清心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望着他们急匆匆地离开,知礼转过头问知义道:“明天就走吗?”
知义低声道:“是的。我一刻都不能等了,早一日知道解决办法,就早一日能救清儿的性命。再说大哥的事,我也当尽早向爹娘交代。”
知礼听了他的话,心情激荡,不禁想起了铁辉,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芳心烦乱。她尽力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又问道:“那清儿要跟你一块去吗?”
知义摇了摇头道:“不行,清儿的身分,恐怕不方便。你们先想办法让她调养好了,再带她来找我。”
知礼点了点头。她与知义谈过清心的离奇半妖身份,心中暗道:“真是奇怪!瞧樊候爷和樊夫人对清妹妹的态度,怎么看都是亲生爹娘。她怎么成了半妖呢?知义曾说雪狐女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说清妹妹是□□生下的孩子。难道竟是真的?樊夫人曾被狐族中人□□了?可她不肯说,也不能逼她说。”
无拘只道他们的意思指父亲是蜀山叛徒的缘故,并不以为意。
知义望了她一眼,道:“姐姐,你怎么打算?跟我一块回蜀山吗?”
知礼道:“我不能走。我要等樊夫人回来,向她请教净化冰玉的事。”想到樊夫人恢复记忆时的悲痛情形,忍不住瞥了无拘一眼,目光颇有同情之意。
知义犹豫道:“冰玉的事不急在一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有不便。”
“没什么不便的,都是一家人嘛。”无拘见知礼看向自己,忍不住报以微笑,眼波中柔情脉脉。
知礼俏脸一红,连忙移开视线,有些慌乱地答道:“清儿毕竟是因为我才病情加重的,我只有看着她没事才能安心。”
“那你可要多保重。”知义看到他们互相交错的目光,走了两步,靠近无拘,在他耳边肃然低语道:“喂,你这个登徒浪子给我安分点,别以为我姐姐住在你家里就可以欺负她了。你要是敢对她有什么逾礼的举动,哪怕被清儿阻止,我也要向你讨回公道!”
无拘微笑低声道:“去你的,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做出什么逾礼之事?倒是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几次三番轻薄我妹妹,你不会全忘了吧。”
知义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打他一拳。
无拘回敬他一个“放马过来”的眼神,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知义大声道:“我可把姐姐交给你了。还有清儿,她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
无拘嘴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放心,有我在,保证她们平平安安。”
知礼分别瞥望了他们一眼,秀眉微蹙,侧过脸去。
这夜是月圆之夜。
月亮还未升起,知礼便急着往落梅园走去。走入花园中,穿过曲折的回廊,她忽听假山外传来脚步声,有两个人穿过花丛走近。仔细一看,正是知义和清心,两人手携着手,顺着幽径走来。知礼知道他们必定是难分难舍的话别,不忍打搅,连忙躲入暗处。
在朦胧而浅淡的月光之下,两人对视凝望,许久没有说话,深情在眼底流盼。
知义从怀中掏出一块浅碧色的玉佩,送到清心手里,道:“我是个穷小子,送不起贵重的东西,但上面我亲手刻的十六个字,代表我的一片赤诚心意。”
就着皎洁的月色,清心看清了上面刻的字,轻声念道:“刀山火海,不离不弃;天荒地老,莫失莫忘。”最下面还有两个小字“义”“清”。她抬起头,微笑道:“我会把这玉佩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知义笑着揽住她的肩,问道:“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不会忘了我?”
清心甜甜一笑,道:“不会,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两人笑意愈浓,张开双臂,彼此忘情相拥。
见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知礼忽然感到一阵鼻酸,几乎坠下泪来。
“啊!”清心猛地推开知义,焦急地道:“月亮快要升起了,我该走了。”转身就要离去。
知义心知她不愿自己看到她变成狐狸的模样,并不阻拦,温柔一笑,道:“我日日夜夜,期盼重逢的那一天!”
清心回眸一笑,娇靥清丽夺目,宛如空谷幽兰悠然绽放,蓦然转头奔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影深处,知义伫立在风中,回味着她明媚纯真的笑容。
躲在暗处的知礼大气不敢出,心事如潮水涌来,只觉很想痛哭一场。
夜深人静,月光如霜,幽静而冷凄。一盏高挑的风灯,摇曳在夜空中,一圈昏黄的灯光,照着寂寞空庭。
知礼一口气奔到落梅园中,才放慢脚步。一阵阵清幽的梅香,渗入心脾,但却无法使她波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索性倚树坐下,仰视梅树出神。
院子里满目苍凉,微微的冷风,更在苍凉之中,平添了几分明森的鬼气。
星光迷蒙,隐约之中,她看见满园梅花盛放,迎风飘香。
她心头猛地一震,这落梅园里不是全是枯枝败叶吗?而且现在不是寒冬时节,怎么会有梅花开放呢?这又是她的幻觉吗?
一个清越婉转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问道:“是我的阿瑶吗?你坐在这里哭什么?”声音虽然柔和,但她听在耳中,却如闻巨雷一般。她神志骤然清醒,抹了泪痕望去,只见墙角有个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披着素洁的白衣,体态轻盈,纯白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微颦双眉,满脸慈爱,刹那间明月繁星竟失去了光辉。只觉她容光绝世,气度高华,美得脱俗出尘,恍如梦幻。
月光很冷,照得庭院廊下白衣幽灵更加清冷得不染一丝纤尘。她仿佛已经在深夜的花园中等了很久。风吹得凌厉,站在月光里,只听得她轻轻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知礼不禁伤心不已,忍不住一腔悲苦,热泪泉涌而出,凄然叫道:“娘,我多少次在梦中见到你!”她多么想拥抱母亲,可母亲已是没有实体的一缕孤魂。她向母亲伸出手,可手却从空虚的白影中穿过。
幽灵兰吾眼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出落得这般明艳端丽,眼中充满了怜爱的柔情,也向她伸出了虚无的手。
知礼心中激情充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问道:“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世事沧桑,云烟过眼,兰吾此时已是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那一天晚上,我一时失手,让你被那火狐女掳去。她要我拿冰玉来交换你。我回到王府,抢走了冰玉,却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被龙氏夫妇救下之后,我把你托付给了他们,便魂飞魄散了。原以为你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我的魂魄在去往冥界走去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你的模样,竟是已经失去了元神!于是我的灵魂不得解脱,凭着执著的念头,留在人世间不肯离去。我留在这里,岁岁年年,等待与你的重逢。我相信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苍天保佑,我终于等到了你!”
“娘!”知礼大叫一声,心神激荡,泪如雨下。
兰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阿瑶,我心愿已了,大限将到,魂魄守不了多久就要逸散了。”
知礼大惊,虽知母亲早已死去,心中仍不由涌起难过之意。
风吹叶舞,遍地悲凉。兰吾再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凄然道:“阿瑶,来生再会了!”
眼下大别将至,知礼悲不可抑,仿佛一生的悲苦都在这一刹那同时涌上心头,泪水倏地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树影中缓缓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他清俊而沧桑的脸孔,正是昭王。他来这里,本是想找知礼谈谈,却没料到竟然见到了她!他震惊无比,心知自己无颜见她,一直不敢出声,在远处遥遥相望。
“兰——”此时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兰吾愕然望去,眼神凄怨、忧伤而悲凉,莫可名状。虚幻的白影仿佛被风吹动,水波般微微颤抖晃动。就在此时,她的灵体变得更加朦朦胧胧,似有似无,如袅袅轻烟、淡淡薄雾,悄然散去。
“兰——”昭王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
院子里又归于寂静。
知礼强忍心中的难过与怅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仰望苍穹,皓月当空,寒星闪烁,天空中仿佛有几道白气悠然划过,消逝无踪。那是不是母亲的魂魄正转世投胎而去呢?
昭王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踉踉跄跄向知礼走去,叫道:“瑶儿!我的孩子!”
知礼退开数步,脸胀得通红,对昭王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爹!我没有爹。”
昭王赫赫笑了起来,道:“你不肯认我吗?”上前就去抓她的手。当年目睹那场变故的人大多已经死去,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出只言片语,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
知礼使劲想挣脱开他,叫道:“此处是樊府,王爷请自重。”
昭王不顾一切地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抚她的头发,说道:“你听我说,我虽然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娘的事,但我是真心爱她的。如果我不爱她,就不会吐露身份,把她接回中原了。”
知礼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她早已被你逼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说你爱她,可你最爱的是权力、地位、荣华富贵!”最后一句说得声色俱厉,激愤异常。
昭王眼眶红了,长叹道:“你竟然是这样地恨我么?嗯,也难怪你恨我,我没能够照顾你,保护你,让你的母亲惨死,让你流落外边,受了十多年的苦难!不过,这一切痛苦都过去了,如今多亏老天保佑,你到底又回到我的身边来了,你今后可以幸福地过活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补偿你的!”
知礼听了他这番言语,心中温情涌动,望了她父亲一眼,眼光已没有刚才那么憎恨了,身子一软,倒在父亲的怀中,嘤嘤啼哭。她自幼孤苦伶仃,受尽屈辱,从懂事起就盼望有个爱怜她、保护她的父亲。当她得知自己竟然有一个如此尊贵的父亲、又知道了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之时,心情无比复杂,有如惊涛骇浪。她更没想到今夜竟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认,心中又悲又苦,却又含着一丝莫名的快意,这种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是不是喜欢无拘那孩子?”昭王素知未婚女婿惹下无数风流债,以龙樊两家昔日的恩怨,若是重大瓜葛,知礼不可能入住樊家,与樊氏兄妹朋友相称,故有此一问。
被他这么猛地一问,知礼不禁怔住了,脸上微微一红。
昭王向来善使心机,念头一转,便有个计策,满怀期待地望着她,道:“是我让你受了太多的苦,今后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如果你肯认我的话,我便让你嫁给无拘作正室。灵音那边我自有交待。”
知礼莫名惊骇,心头剧颤,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无比。
若是他好言相劝,知礼虽不能原谅他,至少不会极端厌恶。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激起了知礼强烈的反感。让她做正室,而委屈灵音做侧室?这就是他弥补自己的方式?亲情和爱情都可以拿来做交换的筹码?这就是他的观念!一想到他对母亲的欺骗、薄情,她只觉心如刀扎,剧痛无比。她拼命挣脱开他的怀抱,面对着他,极力抑制下心中的悲愤,微微冷笑,傲然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我要嫁的人,心里只能有我一个!”说到最后一句,语气激昂慷慨,含着愤怒、怨恨、伤心、痛苦……说完之后,她便拂袖而去。
昭王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脸上说不出的痛苦失望。
在树影下远远看着的无拘,更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他陪着昭王来到这里,不料遇到如此意外的情形。听到知礼那番话,他有如万箭穿心,知道自己和知礼之间从此隔开一道深深的鸿沟,今生今世,难以逾越。
次日早晨,和众人一起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知义之后,知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那满园佳木茏葱,花影扶疏,她不禁叹了口气。万千思绪,刹时间涌入心头,剪不断,理还乱,越想越觉得愁怀难解。昨夜之事,宛如一场梦幻,余波荡漾,化作涟漪,一圈一圈地在心湖中推展、扩大,久久不能平息。
“知礼,让我进去!”敲门声响起,是无拘的声音。
知礼等他敲了许久,才打开门,冷冷质问道:“谁许你叫我的名字了?”
无拘不管她此刻的神情是如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大步迈入房中,碰地关上门,正色道:“王爷昨夜已经和我爹下了最后通牒,要我和灵音立刻完婚!”
知礼面无表情,干笑了两声,道:“那么恭喜你了,小侯爷。能娶到昭王的独女李灵音,前途不可限量,可喜可贺!”
无拘凝望着她,欲言又止,眼神哀伤而凄恻,过了半晌,缓缓道:“我没想到你也是王爷的女儿。我昨天夜里,一直睡不着,心里只想着,若是……若是和我指腹为婚的是你,该有多好!”
知礼侧过脸,不敢看他,忍住撕裂般的心痛,道:“我只是个低贱的山野草民,哪有这个福气。”这些天来,她一直想着阿影的事,想着自己的身世,把对他怀有的莫名情愫暗藏在心里,而此时被他触动,柔情竟如怒涛巨浪一般汹涌而出。为什么明知这个人用情不专,做事也不择手段,还是忍不住对他动情呢?也许当年,母亲正是遇到这样的难堪和无奈吧。不能相信他,绝对不能!这个人跟铁辉相比一文不值,何必理会他呢?也许是自己太寂寞,所爱的人却以为是亲哥哥,欲爱不能,才轻易陷入了情网。
无拘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道:“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为什么不敢看我?”看到她纤柔的娇躯瑟瑟颤抖,分外楚楚可怜,再也按捺不住,把她揽入怀中。
全没料到被他猛然紧紧箍住,知礼“啊”地一声,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变得滚烫而绵软无力。她满脸通红,长睫颤动,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指尖刚触到他的胸膛,猛地一颤,又立即缩回。
见到她羞涩惶恐的神情,无拘淡淡微笑,一只手把她搂得更紧,另一只手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眼神脉脉含情,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忧伤。
知礼登时怔住了,停止了挣扎,一动也不能动。
只听他柔声道:“既然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为什么要互相折磨?我和你爹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深深凝望着她,不顾一切地在她的樱唇上吻落。
知礼心乱如麻,毫无防备,还未回过神来,唇齿已被他的舌尖强行撬开,凶猛地侵入,贪婪地辗转吸吮。她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一时间脑中昏昏沉沉,空茫一片,什么也想不了,就想这么沉沦下去……
不对!不对!不能这样!她募然清醒过来,瞪大双眼,使劲地一把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她声音越来越高,眼中泪光闪烁,周身不住地微微发抖。
无拘听她言语激动,再也忍耐不住,紧紧捉住她的手,叫道:“知礼,你答应王爷好不好?只要你嫁给我,我发誓,我此生此世绝不娶第二个!我以前犯了很多错,今后一定改!”
“他害死了我娘,我宁死也不答应他!”知礼望了他一眼,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如果我不是王爷的女儿,你一定不会娶我,是不是?”
“不是的!”无拘连忙摇了摇头,发誓般郑重地说道:“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陪你远走天涯!”
看到他痴情无限而满怀期待的眼神,知礼顿时神魂激荡,心跳如狂,万缕情愁,涌入胸中。她心一软,几乎要答应下来,可脑海里浮现起铁辉的身影和阿影哀怨的眼神,心中酸涩凄苦,狠狠挣脱开他的手,大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你娶几个妻妾,全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赖在我房里作什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这样肆意轻薄我!你这个恶棍!我讨厌你!你给我滚开!滚开!”
见她竟暴跳如雷,无拘愣住了,浑身一震,反而冷笑起来,道:“好,好,我走。”转身猛地摔门而去。
知礼伤心欲绝,两颗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次更新这么多,大家给点留言吧,好想念你们
下一章偏心地给拓做专场——一生恨事向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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