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灵》乐乐威斯

50、第三回：涟漪 （9）

　　骆禾羽吃过午饭，顺路外带了四大杯咖啡，悠悠哉哉步行返回公司，咖啡除了他自己的一杯，还有帮林宝涡带的一杯，由于芦绍宗得养病，韩育陵又没心情工作，林宝涡的工作量自然就繁重起来，成为目前全公司最忙的一个人了，所以骆禾羽便主动关照这位后辈。

　　另外两杯咖啡呢，其中一杯是给个公司新进的小鲜肉带，骆禾羽出门前偶遇这小鲜肉，便顺口一问，小鲜肉当然不敢要骆老师给自己跑腿买咖啡，可骆禾羽坚持要请，逗得小鲜肉畏畏缩缩道谢，还手足无措地不晓得该不该掏钱出来。骆禾羽看着可乐，他喜欢逗新人，目的达成就哼着曲子走了。

　　至于最后一杯咖啡，骆禾羽打算随机请个人喝，可以是欣赏他的人，或是对他反感的人，他喜欢观察对自己抱持不同想法的人会如何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善意，算是个激发创意的恶趣味吧，今天他的这杯随机咖啡，是买给一个有流言说正酝酿跳槽的资深混音师，这人和骆禾羽长期不咬弦，骆禾羽准备去探探流言真假，如果这人真是因为不满自己而要辞职，那他可得想办法阻止才行，这好歹，是为了他亲儿子的音乐王朝着想嘛。

　　给林宝涡送了咖啡后，骆禾羽就要乘电梯去混音室探敌情，电梯门在关上前又滑开，一个低垂着头的人踏进电梯，便立即转身背对电梯里的骆禾羽，这人摁了地下停车库的楼层，便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骆禾羽挑眉，他抬手看看自己掌心，确定没有透明，自己仍拥有真实存在的□□，只是眼前这位小鲜肉不想和自己打交道。

　　骆禾羽并不特别在乎自己在公司里是否受到人人尊敬，他更加喜欢以平起平坐的态度和所有人相处，然而，公司里任何一个红还是不红的孩子对他视而不见他都会理解可能事出有因，唯独现在这位很不可能，诶，这位好歹总有一天得喊自己岳父吧。

　　骆禾羽故意不制造声音，他眼前的叶雅琪还真的如石雕纹丝不动，公司大楼也经不起电梯下降多久的，顷刻间就到了停车库，电梯门还没完全滑开，叶雅琪就急不急待地出去了。骆禾羽摸下巴，点点头，他推测，叶雅琪必定受了大打击，导致失神落魄，鬼遮眼。

　　骆禾羽在大堂楼层步出电梯，正巧自电梯间的窗户看到骑着摩托车离开的叶雅琪。作为一个以收集情报为兴趣的情报站，骆禾羽知道公司里很多人不公开的事，比如，他知道叶雅琪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出韩育陵办公室的人。由于公司顶层就只有三个人的办公室，即林宝涡、芦绍宗，和韩育陵，芦绍宗人不在，办公室是上锁的，而骆禾羽本身就刚从林宝涡办公室出来，那么叶雅琪就只可能是进了韩育陵办公室。叶雅琪的私人物品并不像其他艺人那样会存放在储物柜，而是都放在韩育陵的办公室，这当然包括了他的车钥匙。

　　骆禾羽回顾一下今天公司里不寻常的事，今天，韩育陵出乎大家意料地一个人来上班，但是确切又不是来工作，而是近乎无所事事般地在公司溜达，骆禾羽出门吃饭时，就听说这位大少爷居然在陪新人练舞，实在是好有闲。然后今天，叶雅琪回来，这就合理化韩大少爷的反常，大少爷看来是特地到公司等叶雅琪。结果呢，叶雅琪回来的时间点似乎刚好碰上大少爷在跳舞。啧啧啧，骆禾羽摇头，一边感叹，他的未来儿婿原来醋劲儿不小。

　　电梯门又滑开，骆禾羽正靠着墙面对着电梯，于是就和从电梯走出来的韩育陵打了照面。“哼。”韩育陵第一反应就是意义不明地哼哧了声，撇过脸就要走。

　　“追不上哦。”骆禾羽说，一边指向窗外：“小猴子骑车跑了。”

　　韩育陵站定，顿了顿，回到骆禾羽近前，小声问：“往哪里骑？”

　　骆禾羽嘴角翘起，故意放慢自己的快舌对应，好让自己能有多些时间看看儿子正脸，他喝口咖啡，慢悠悠说：“那个方向……应该是到绍宗那儿吧！”

　　韩育陵仍然板着脸，实则是松了口气，心想叶雅琪只要不是马上去机场就好，他仍然有机会和叶雅琪谈谈刚才莫名其妙的误会。

　　韩育陵真心不想和骆禾羽多讲话，转身就要走，但骆禾羽叫住了他。

　　“吵架啦？唉，都是大人了，理智点处理，好吧？”骆禾羽扬扬下巴，韩育陵看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态度就不爽。

　　“干你屁事！”韩育陵不客气地回应。

　　骆禾羽两眼一瞪，轻轻拍了拍手还赞赏般地点头：“你可以啊你，嚣张跋扈，天下无敌。”

　　韩育陵太阳穴一紧，中指就用力比出来，并且懒得废话，免得又莫名其妙和人吵架，虽然比起和叶雅琪吵架，他是一点不介意和骆禾羽吵架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这地点人来人往，毕竟不适合让他表演尊师重道的反面教材。

　　韩育陵打定主意不管骆禾羽再怎么激怒自己都不要回应，愤愤比过了操就转身走，他这身转的急，以致于一发现身后有人，却来不及收回踏出去的脚，不偏不倚地踩在对方鞋面上。

　　“哎！抱歉！”韩育陵收回脚的同时，对方也退开一步，双掌交叠在身前，弯腰低头对韩育陵说：“不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挡着老师的路。”

　　韩育陵闻言，嘴角立即抽，他还听到骆禾羽在身后放肆地偷笑，便回头狠狠瞪这为老不尊的大叔。

　　骆禾羽哈哈笑，走到韩育陵面前那位羞怯的少女身边，微笑着说：“没事没事，这位虽然是天子，但是他的王法还管不了外人，挡路死不了哒。”

　　找死！韩育陵看着骆禾羽走开的背影咬牙，要不是现在挡着自己的是田悦萌这个外人，他一定抄起旁边的垃圾桶盖子往骆禾羽后脑勺扔！

　　“呃……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老师了？”田悦萌回头看看骆禾羽，再看向韩育陵，只看了一眼，便又躲开视线，不敢正视。

　　我还能说是吗？韩育陵在心里埋怨，一边向田悦萌释出温和的绅士态度：“涡哥约你来谈事吧？你来早了一个小时，没什么要忙的话……赏脸喝杯咖啡吗？”

　　不久后，韩育陵就带着田悦萌到公司餐厅里最宜人的靠窗二人桌就座，餐厅里人不多，毕竟午餐时间已经过了，见大少爷进来，每一桌人都主动礼貌地问好，然后速速结束用餐，陆续离开餐厅，继续去各忙各的。

　　韩育陵近来已不常在餐厅用餐，以往他若是来，总会是和叶雅琪一起，看着餐厅其他人为了不让大少爷指责偷懒而纷纷离席，叶雅琪便会很不自在，吃得也快，并会比韩育陵早走。叶雅琪公私分明，在公众场合对韩育陵都是敬重有加，只有今天，叶雅琪居然在公司对韩育陵发火，韩育陵气过之后，渐渐自感愧疚，也许他真的过份了，确实不该让男朋友看到自己和别人有那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韩育陵陷入思索，不免分神，餐厅员工来点餐，他一时忘了自己带着的人不是男朋友，开口就说‘照旧’，照旧就是他的黑咖啡，以及叶雅琪的鸳鸯奶茶。

　　“照旧……会是什么呢？好期待呀。”田悦萌连眼神都是笑眯眯地，韩育陵可尴尬了。

　　“这儿的招牌饮料，保证好喝。”韩育陵将错就错，好在田悦萌看起来挺迟钝。

　　等待饮料之际，韩育陵打开话匣子，和田悦萌聊起音乐，这话题最安全，韩育陵可不想和外人不着边际地聊天，因为那很容易触及私事，若是刻意避谈就尴尬了。

　　饮料送来的时候，话题停顿了会儿，田悦萌表示对奶茶很满意，韩育陵也拿起杯子啜饮，也趁着这一点点空档，他看向餐厅外来往的人，想着叶雅琪不知会不会回来给自己道歉。

　　“老师遇到的意外真可怕呢，看见老师没事真是太好啦。”田悦萌说。

　　韩育陵放下杯子，淡漠地回一句‘承蒙关心，一切安好’，然后就迅速再把话题带回轨道：“最近你上载的新作品我看了，你向来都是用钢琴或木吉他自弹自唱，这次居然用起电吉他，还找了人一起合唱，很新鲜啊！”

　　田悦萌双手捧着杯子，她的羞怯已经敛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大方地直视韩育陵，她的笑容很真挚，不带一点迟疑地应：“都是因为老师。”

　　韩育陵暗自‘操’了一声，怎么话题又转回自己身上？他寻思着要怎么避免田悦萌试图谈起自己，田悦萌已经积极地解说下去。

　　“我会学习钢琴创作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老师在街头弹琴的样子，那实在太帅了。”到底还是女孩子，田悦萌说到这时就垂眼看奶茶。

　　韩育陵趁此机会翻了个白眼，心说，那次被人撩去玩钢琴，代价可是韩封的一顿好揍啊，想起来都觉委屈。

　　“我一直密切关注着老师，老师的创作，我一首都不舍得错过，我一直觉得老师弹着钢琴的样子最帅了，直到……叶雅琪出现啦。”

　　韩育陵一怔，这怎么和雅琪扯上了？他看向田悦萌，田悦萌手指摸着杯子，杯里的奶茶只喝了四分之一，到底她是不是真心觉得好喝？

　　“自从叶雅琪出道，老师的创作曲风就变了，几乎是每一首都很适合叶雅琪，老师还和他一起在舞台上表演，为他背着电吉他伴奏，我觉得，老师那样全心全意地带着叶雅琪走红，不仅仅只是帅，还非常伟大。”

　　啊？韩育陵眼皮跳。韩育陵对田悦萌一直没有很特别的情感，有才华的人很多呀，田悦萌只是比别人更具备可以走红的外在条件，并且机缘巧合地搭上了韩育陵这部话题制造机，才会迅速红上加红。在韩育陵眼里，田悦萌就是工作伙伴而已，虽然芦绍宗有签下她的意思，但韩育陵对此的态度不反对也不积极，随便吧，反正他未来只想写歌给叶雅琪，他可不乐意一直和田悦萌维持银幕情侣的关系，他可是很有节操的！

　　现在这一刻，韩育陵对田悦萌有点感觉——反感。

　　韩育陵讨厌田悦萌话里吹捧自己，却藐视叶雅琪的意思。也许田悦萌没有这么个意思，但是很显然，田悦萌没有特别看得起叶雅琪。

　　“……所以我也想试试看为了伴奏的感觉呢。”田悦萌接着说。

　　韩育陵把咖啡喝完，放下杯子，刻意不小心地放得比较用力，引起田悦萌抬头看自己。

　　“哈哈。”韩育陵笑脸迎人，他知道自己的笑颜很温暖又很帅，田悦萌那害羞的小眼神又开始闪烁了。

　　“雅琪能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他自己一直很努力，你也一样嘛，靠自己，闯出了名气。”韩育陵加重‘靠自己’三字的语气，希望能传达自己不便明说的心意——你别想靠本少爷来炒人气。

　　“嗯！”田悦萌用力点头，“我也很欣赏叶雅琪，老师和他的演出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韩育陵保持微笑，用他那人家说‘承载一片海洋’的深邃眼神，暧昧不明地注视田悦萌，看得女孩儿家下一口茶便呛着。

　　使得手好船呀，舵手，你有胆子进来我这片海？韩育陵暗讽着，一边给田悦萌递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