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开始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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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璟是顾熯的邻居。
从小到大都是。
言璟是顾熯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存在。顾熯记得清楚，在自己与他都还小的时候，言璟就已经受了很多苦，他的继母会狠狠的虐待他，拿了刚在热油里滚过的铁勺去敲言璟的背。折了很粗的树枝来抽言璟的手。言璟从不哭。哪怕在疼他也会淡淡的就那么微笑着。像是在无声的温柔的对你说道：”我会原谅你，所有所有的事，永远都会原谅你的。”
言璟就是一个太过温柔的孩子。但那女人的叫骂总会传进各层住户的耳朵里：”你给我滚出去！！我养你这个没良心的还不是跟你娘一样的贱！！”
那些人总会带着同情的眼神互相叹息着：”小小年级的可怜哟！””还不是自家男人造的孽！”
同情的人是有的。但有谁说出来呢？有谁又站了出来去制止那个像疯子一样总是在嘶吼叫骂的女人呢？
没有。他们只会同情的叹息几句，他们把别人的伤口硬生生的揭出来恨不能钻进去看个仔细，然后津津乐道的四处传播当做是坊间不知所谓的谈资来四处招摇。但言璟只是温柔的笑，惨白的脸上仍然温柔的努力的笑着，然后对他说：”没关系的顾染，你瞧，不疼的，她只是心情不好。。”
就是这样的言璟，让他心疼，让他牵挂，让他更加看清了这世人的疏离冷漠，而觉得言璟那永远存在的温柔善良徒然珍贵。就是这样的言璟，才让他念挂了这么久。
永远永远的，温柔着。
但只有顾熯才知道，言璟的这种温柔是最最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这个世界太脏了，像言璟这样过于美好的存在本就是不容于世的。
横穿过顾熯整个青春时光的，都是对言璟的这种心疼与怜爱。顾熯想要比任何人都爱他，都对他好，想要把他捧在收心里为他奉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他想要比言璟更加温柔的笑着说：你瞧。世界上总是会有人爱你的，总是会有人对你很好很好的，你不要怕，再也不要怕了。
可惜在那时顾熯的这种想法无疑也是可笑而又可悲的。他的童年并不比言璟的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只是自己的母亲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嘶吼着诅咒怒骂，因为她只能躺在床上而已。一场车祸。夺走了顾熯的父亲。让他的母亲永远只能躺在床上然后带着忧郁和绝望的眼神不断向自己的孩子投去企图在说：我是多么不想这样拖累你。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永远只是侧过头静静的看向顾熯。然后长久的发出一声叹息。像是将死之人在世间默默的留念，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
赔付款并不多。母亲的医疗费花去了一大半。虽然也有好心的邻居偶尔会来探望，但只会让顾熯感到恶心。
“孩子他妈身体还好吧？？哎哟，要好好养好身子哟！病人啊就该多补补！买点人参什么的哦跟枣子煮一煮对身体很好的。”
恶心。
“孩子学习争气就很好的啦！哎哟你看看我家的那个哦，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他那个电脑啦，说几句都不让说哦！”
恶心。
“他爸走了你更要好好的哦！你还可以指望个儿子嘞是吧？我家那个丫头片子哦嫁了都不认识爸妈是谁了哟！”
真恶心。
一个个带着虚伪的笑容来到这里假装问候，只是更加残忍的想要狠狠的揭开别人的伤疤而已，就像一只只春天发情的野猫一样满面红光的带着兴奋的神情不断上下左右的打探，看着别人的不幸才能显出自己是多么的幸福是吗。
这样的想法在顾熯的心里生根发芽，所有积压的愤怒绝望冷漠仇恨，所有的笑与泪，爱与恨，都在顾熯的心里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撕碎他，它们从阴影中探出然后恶毒的攀附在顾熯身上狠命的汲取所有的愤怒与仇恨。
顾熯多恨啊。多想狠命的发疯，多想砸碎所有的东西让它们的碎片飞溅，多想恶狠狠的扑到所有带着虚伪同情的人身上扼住他们的喉咙、用刀捅进他们的心脏然后跟他们一起去死。这样残忍而又让他痛苦的想法让顾熯感到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些微许的兴奋。是啊，很快很快，就能永远的脱离这里了。很快很快，就不用这样感到恶心与痛苦。很快，就不用在每次抬头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个女人面对自己愧疚的想要去死的心情。
想要死吗？来和我一起吧。
顾熯发自内心的这样想着。不仅仅是因为生活早已毫无指望，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令他感到恶心与麻痹冷漠的邻居和亲友。更让他有这种想法的是，那个女人。
算什么呢？
顾熯在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那种眼神就这样想着了。算什么呢？这样暗淡的让人提不起任何希望的眼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谁也不想的。没有人责怪她。她的那种愧疚的心情顾熯能懂。她因为失去的深爱的丈夫而久久不能开怀的心情顾熯也能理解。
只是，难道痛苦的只有她吗。
丈夫的离去本该将你我更好的连接在一起成为无法逃脱的羁绊，成为相互扶持的借口，成为重头开始的理由。可如今，只能将彼此越推越远。
顾熯望着女人因为单薄的身体而显得有些可怜又可笑的背影。
如果因为他的离去你就不能坚强起来的话，只有我一个人拼命死撑着坚持希望又有些什么意思呢。
母亲。多希望你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去死。
而是为了我坚强起来，
就像是我为了你所做的那样。
所以啊。干脆的。
让我们一起，
去死吧？
顾熯想去死的念头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持续着。那段日子的顾熯就像是他家隔壁菜市场里买的死鱼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一点一点腐烂着，只有在看到言璟的时候才会从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光芒，他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希望和勇气，他唯一拥有的。
现在，只有言璟了。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在好不容易清醒的日子里终于选择了解脱自己这条路，顾熯想也许自己真的就会在那个时间里就那样腐烂着直到死亡，后面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但就像我们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
人们活在这世上本就是一件艰辛万分的事情。有许多事未必会朝着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发展，有因必有果，有缘必有故。
当人生中开始出现让人难以预料的事情时，回去看看所有因由苦果最开始的地方，就能明白。
早在一开始的地方，便已注定了后来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最开始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