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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界观飞出去的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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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抱膝坐在烛光背面,他被乱发覆盖的侧脸在摇曳的火光中晦暗不清。额头枕在熟悉的铁锈栏杆上,原本尖锐到足以戳破皮肉的棱角被这日常的动作生生磨平。在女人吟讴的歌声中,少年均匀的呼吸着阴冷霉烂的空气。
他感觉到那歌声意味着什么,携带着什么,亦或是传承着什么。事实上,少年惊异于女人从未展现过的虔诚肃穆的神情。身着白色镶边长袍的女人正坐在漆黑的监牢中,好像一朵盛开的花。她修长的脖颈、双手手腕和脚踝皆由墨色的链条紧锁,链条的另一端与其说是深埋,不如说是从四周的墙壁地面中生长出来一般,黑蛇一般蠢蠢盘绕,如同时刻准备着将猎物带入地狱深渊。
但是她还在地面上,在她的圣殿里歌唱。凡是听见她歌声的存在,全部被至高的意志留在了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少年发觉这旋律无限循环漫无止境时,女人令它戛然而止。
“我教你唱吧!”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局促地摇了摇头。
“来嘛来嘛,不会很难学的。”
他无视了她闪闪发亮的双眼,坚定地撇过头去佯装睡眠。那首歌的旋律悠扬飘忽,对于少年这种连日常用语都带着浓重口音的人来说,想要把握这种程度的音调无异于浪费时间。更何况他甚至无法辨认歌词的意义,他从未听过有人用那种语言说过话。
女人在后面郁闷地抿唇片刻,然后又很快忽略了这个小插曲,继续愉快地歌唱了起来——这一次是节奏轻巧的小曲。而少年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枕着他在弗洛加的美梦伴着歌声入眠。
“……那个臭娘们儿在里头搞什么鬼!”
少年在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中警觉地苏醒。他眯起眼努力摆脱沉重的睡意,目光所及之处,女人早已沉入梦乡,包裹在轻薄长袍中的躯体颇有韵律地随呼吸起伏,白得如同晃花人眼的波浪上头浮起的泡沫。
“……老实……别抱怨了……上头的……别管……”
少年一边咒骂着自己转动得十分不灵光的脑子,一边在刺眼的光线扫到自己之前闭上双眼,并且拼命克制住自己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情绪,令身体模拟出平稳的呼吸。
看守的脚步声停滞在少年耳边,谈话声一度被吞咽唾液的声音所取代,半响之后是一声从喉头吐出的:“草!那狗杂种也算是有福……”
“你说上头是怎么想的,非要把这臭……女人关在我们这儿,还就单单给栓了一条禁魔环,这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事……”
“你刚才说的我可没听见!妈的,想死不要拖老子一起!”
“……”
“我知道兄弟心里不踏实,不过这样的犯人在39区也不可能呆的久……这个已经算是特例了。反正等我们把事情汇报上去,要杀要留就不管咱的事了,这烫手山芋放谁那儿谁心里不哆嗦啊。”
“这女人真能杀?”
“看现在这样子,八成……杀不了,要是不被放出来就是得关一辈子。谁知道呐!”
“……草,真他娘的浪费。”
“哈哈。”
人声渐远,少年睁开眼睛。他一贯的思维逻辑和求生法则在牵连上她的事情里毫无作为,从他所窃听来的只言片语当中,只能推论出女人会很快离开地牢,说不定还能被从囚徒的身份中释放。少年难得没有嫉妒这份天大的好运气,但是纷乱的种种想法却像棉絮一般将他的意识填了个满。直到次日破晓,少年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