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血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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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破浪的摇晃拍打像是在反抗巨大轮船对它的压迫。
一片平静。
船内，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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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子衿慢悠悠的走进安排好的房间。房内是连她都很难见到的红木家具，一个个安静的摆放，却透出一股高贵范，红木房具上的红漆反着油腻腻的光。
单子衿如负重担的坐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她敢担保，外头那群跟她差不多大的娃娃们肯定还在嚎啕大哭，她倒是只含了含眼泪，硬是咽下去了就回房了。
不过……
单子衿转了转手指上金银相间的钥匙串，嘿嘿的笑出声来。
她可是记住了，刚才她从口袋掏出这串钥匙时，舜华马上就冷了脸，那眼神…啧啧…
“咚咚”敲门声很是简短有力。她歪着头笑了笑，吸了吸鼻子，走去开门。
“还给我”门一打开，她还没来得及给个问候，门外的舜华就伸手到她的面门前。
手指很是修长，跟他的脸一样，很白，大指姆下方有一颗黑痣，看起来却没有不和谐。
“还我”待舜华再一次出声时，单子衿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颊，眼里的怒气让她不觉畏缩了一下。
“那里”单子衿撇了撇嘴，弯过身子让他目视里头桌子上的钥匙串。
舜华往里面望了一下，眼神一缩，伸出去的五指方向一转，推开了那个一直笑得不怀好意的女娃娃。
被用力推到一边的单子衿，稳了稳身子，转身看着舜华，很是着急的姿态，却在拿起那串钥匙时，
格外小心。
舜华将钥匙串握紧在手心。顿了一下，用力的转身。
“你母亲的吗？”在舜华与单子衿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听到单子衿认真的语气。
舜华那一瞬间，想到的是，单子衿？这是单子衿该有的语气？她怎么可能有这样正常的话语？
他刚想否认，耳边传来她依旧带笑的嗓音。
“你外婆的吧。”…使得他身体一僵，两秒之间，他不知道作如何反应，他不想承认。
她说对了。
“哈哈…猜对了！”舜华偏头看向笑得一脸阳光的单子衿，舜华觉得，是不是世人常看见她灿烂的笑脸…忽略了她眼底的冷然与凄伤。
为何会凄伤？十岁的她，经历了什么？
是否…跟他…相似？
“那个…”
突然宁静的气氛被一个软酥酥的声音打破。舜华和单子衿转头一望。一个编着乡村麻花辫，发质看起来很粗很干，面色过于红润，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身上穿的也是很常见的农村小碎花。
“那个…你们…不能这样！”
妈妈说过的，男孩女孩是不能靠近三尺以内的，女孩子，要保守。
而站在她房门前的漂亮的两位，却颠覆了她从小的认识，他们面与面靠的可近了。
“噗！”单子衿听着女孩的话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看到，那女孩的耳根变的更红了。
于是，又起了玩心。牵起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舜华的身旁，还使劲的将她挨上去，拍拍手，满意的笑笑。
女孩早就震惊的没有了自己的动作，任由单子衿的玩笑。而舜华也只是无奈的摇头，瞟了一眼面前的一脸顽劣的单子衿，也没看那个乡村姑娘，走出门，回房。
“你…你…你…太…”女孩已经失了话语。
“我…我…我…先进来吧，冷死了”学着女孩的表情，却终究被外头的冷空气打败，拖着女孩的手臂，进门，关门。
“你…你…”女孩硬生生的被拉进屋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单子衿叹气，也许是家中常来外客的原因，她对这种农村保守管理，着实是有些不理解。
更别讲有这么大反应了。
“行了”单子衿开口，农村女孩顿住。
“你叫什么名字？”单子衿一个屁股坐上床边，软乎的床却将她弹起。在家中睡得都是高脚的硬床，新鲜的感觉促使她又一次顿坐弹起。
“我…叫艾娟”农村女孩抿了抿嘴，揪了揪薄薄的碎花外套。床上反复‘坐下，弹起’动作的女孩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她的感官。
太特殊了…太…不矜持了。
“嗯，我叫单子衿，单，知道吗？单数的那个单，不过念四声。”单子衿观察着艾娟的穿着和眼神，想到了她定是文化思想都不高，便慢慢解释着自己少见的姓氏。
“嗯…嗯，单…子衿…你，你好！”前面虽然有着害羞和犹豫，最后那句问好可真是…
乡村味十足！
“你还好吗？”知道了这些真相以后。
艾娟却是出乎意料的听懂了子衿背后的意思，眼眸里闪过了伤心和迷茫。
“妈妈既然将我送来…不管是好是坏…我总要抬着头回去！”
总要抬着头回去！
单子衿第一次，认真的反问自己，她一直认为十岁的她，路很长。她只认了家里对她的漠视，只认了就一直这样随波逐流，虽然，还是有点悲伤的。
有点悲伤。
眼前的乡村少女却说出她永远没有想到的话，是啊，家人对她漠视，她就让他们必须看向她，为什么要随波逐流？为什么！她能做得更好！她能让对她小瞧的人发出惊叹！她要做刀俎！不做鱼肉！她要让所有人惊讶于她！
她要在顶端之上，俯视众生！
总要抬着头回去！
“嗯…嘿嘿，以后我就允许你做我朋友了！艾娟！来，坐这吧。”单子衿坐在床上看着依旧呆愣的艾娟，心里却郁闷刚刚那句话真的是她说的？
“嗯…嗯！”艾娟慢慢的裂开嘴羞涩的笑。
妈妈告诉她，女孩子是不能大笑的。
虽然有点不明白跟单子衿做朋友为什么要经过她允许，朋友不是相互帮助就可以成为的吗？罢了罢了…她也算是半个明白这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孩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单…子衿，刚刚那个…人为什么来这里？”艾娟小心翼翼的看着单子衿。
单子衿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笑着开口：“叫我子衿就可以了”
听着她略微坡脚的普通话，着实不爽。
“没什么，我偷了他东西而已”
“偷…偷！你…你…”很显然，艾娟再一次被单子衿的话吓到。
“……”回给艾娟的…是子衿无语的白眼。
“你别口吃了…不是偷行了吧…不小心拿的，不小心的。”她真拿她没办法。
艾娟点点头，不是她口吃，是她实在太过于不适应单子衿的思维而已。
夜深，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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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已经摇摇晃晃的过了两天，贺先生说明天凌晨就可以到大洋的彼岸了。
“……”舜华无语的看着在船板上吐得‘热火朝天’的单子衿，还真是幸运，这个好像一世好强的小女娃，在他面前终于露出了憔悴的一面。
“那个…少爷，可以麻烦你再去拿些药吗？”艾娟微微脸红着对站在不远处的舜华。
她可是很少跟男孩子讲话的。
“……”他已经去拿了两次药了！奈何单子衿没一点好转的情况。而眼前的艾娟，在见他的第二次面开始，开口叫了他‘少爷’……他还真是受不住。
单子衿一边拍打着肚子，一边默默的白眼。
叫他少爷？他也不过是跟咱一样被抛弃的罢了，用得着给他这点阳光晒晒吗？
只有艾娟一人心思纯正的担心着单子衿，一脸的焦急让单子衿微微有些感动，在她的印象中，她只在春大嫂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你怎么会晕船呢？怎么会啊…我都好好的”艾娟看着转身去拿药的舜华，盯着一直在产生浓绿色污染物的单子衿，小声的低估。
其实单子衿却听见了。
当然了！你自己讲自己天天打船出去干活，当然不会晕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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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单子衿是吧，这样子可真难看。”从不远处，就传来一句娇媚的喊声。
单子衿无语，擦了擦嘴角的痕迹，偏头看去。
怎么又是她。
丽春带着一大波的女娃娃在前方袭来。可能是因为这三十人年龄不大的关系，在哭完悲伤完之后，竟还有一点兴奋。
就如那李丽春，那天单子衿记得，她可是哭的最惨的一个，喷泪中还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家室，说什么以后没有人疼她了，以后没有大妈二嫂三姑四舅等亲戚…给她买好吃的了。
然后就在昨天，她拉动全部的女孩子组成了‘仙女小分队’，而自己是大姐‘大仙女’，不过也是，她是所有女生中最老的，十四岁了。
其他的女娃娃似乎也有点怕她，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当着‘小仙女’。就在昨天，一脸骄傲的找来单子衿的房间，命令似的说要她们称她大姐。艾娟早就被这阵势吓到了，却没有开口，躲在了单子衿的身后。
单子衿那时本来是想睡觉来着，怎的被仙女们吵醒，懒洋洋的喊了一声…
“老大姐”
气的丽春甩门而走。
这不，一看到打了她脸的单子衿难看的样子，匆匆忙忙的跑来嘲笑。
“老大姐…这么难看的样子让您看到…可真不好意思。”单子衿嘴角勾着笑，一点都没受打击的样子。
丽春听得那一声老大姐，顿时头顶冒了烟，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动手。她转身瞪了瞪自己的小妹们，却不经意看到对着单子衿发出崇拜目光的一人，怒火顿生！
明明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明明是她们之中最小的几位，却这样驳她面子——
“啪”一声巴掌脆响。
移开一步的单子衿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硬生生挨了巴掌的艾娟，半边小脸更加红了，隐隐约约还有五根手指的印子。
单子衿看着已然含上泪花的艾娟，抱歉的望了她一眼。她也没想到，艾娟会笔直的站在她身后。
然后，她看见，双手捂着脸的艾娟，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垂了眼，低了眉。
再抬眼时，丽春看到的不是那个经常挂着坏笑的单子衿，此时的她收了笑脸，长睫毛下倒映着生生的冷漠。
不知怎的，她竟退后了一步。
单子衿跟着上前一步，也没说话。
丽春再退后，她再上前。虽然比丽春矮了半个头，在众人之中，丽春却像是矮了一样。
丽春的心里其实也很堂皇，她没想到单子衿躲开了，打到了无关紧要的人脸上，说不害怕，那时假的。
就这么一退一进，转眼间丽春的身子就靠在了船的栏杆上，她清楚的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又看到单子衿再前进了一步，她心里顿时就害怕起来。
单子衿的眼神…怎么会，十岁的女孩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眼神，凌厉的看着她，似乎在说…我可不怕将你推下去。
“单子衿…你想干嘛…先生会骂你的…”
单子衿也不回话，慢慢的举起手，按在丽春的肩膀上，一点一点的施力。
丽春此时也忘了反抗的动作，惊恐的看着后面的一堆人，他们都没有的动作，也只是跟她一样，惊讶的盯着单子衿。
“no！no！girl！”远处，单子衿余光看到一个高大的穿着制服的洋人朝这边奔来。
低头笑了一下，收回手。
在丽春认为安全的时候，怎的左半边脸一记吃痛，就往后仰去，因为在船头，栏杆很矮，丽春感受到自己因为一个巴掌的力气，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更清楚的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惊恐的尖叫起来。
却又是一瞬间，一记脚力踢在了她的膝盖上，迫使她的腿部朝前弯曲，继而身体弯了回来，跪在了船板上，脸上是停不住的泪珠。
单子衿蹲下身子，在丽春的耳朵旁轻轻说出：“记住…是我救了你…”
“能救你…自然就能毁了你…”
丽春很想摇头，在对上单子衿含笑的眼眸时，背脊一冷，连忙点头。
单子衿起身拍了拍手，看着靠近她们的洋人和贺先生，招了手：“Hallo！”说出从贺由春那学来的一句洋文，领着震惊的没了表情的艾娟，就走了。
拿着药盒站在一个隐秘角落的舜华，也从呆愣转回依旧的无表情，深深的看了一眼进入门板的单子衿
瞄到她在跨入门栏的一瞬间，有些抖的双手，和慌张的眼神。
一下，失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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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消失在众人眼中的单子衿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心里的重石落下。到现在，单子衿依旧觉得背后的冷汗还在，将手里的汗水使劲的擦在衣服上。刚才那一幕她也没有意料到丽春会向后倒去，还好她在慌张的一瞬间，踢了她一脚，让她跪在了船板上。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单子衿，怎能不慌张？
只是她在家中哥哥姐姐的手下练就的表面功夫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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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过后，贺由春也找她谈了话，大不了就什么团队之中要团结啊，到时候能靠的也只有彼此啊什么巴拉巴拉的。
凌晨很快就到了，也很黑，三十个人也没顾忌着周边的景色，一个个揣着或紧张或恐惧的心情，跟着贺由春下了船。
单子衿瞥了瞥走在前头的丽春，看她依旧没缓过神来的表情，有了那么一丝疑惑…难道，给她下的药…太猛了？
然后她就看见在贺由春的指导下，前面的人陆续上了一辆大个的汽车。
她也就听了思绪，跟在艾娟后面，也上了车。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车子停了 ，所有人迷茫着双眼，跟着贺先生下了车，皆而他们观察到，四周是一个宽阔的工厂，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其他的人。
站在他们身前的除了贺由春，还有两位穿着军服的洋人，还有一个站在较远处的，穿着灰色西装微胖的一个洋人。
然后他们听见其中一个军服洋人大喊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皆而贺由春也喊：“两人一组站两排，快点！”
然后单子衿愣了一下，却看到众人都开始找同伴的时候，喊话的军服洋人跟她对上了眼，一下就没了动作。
那简直是千里冰封的眼神。
在她有动作的时候，她已经找不到了艾娟的身影，全部人都开始了乱窜，看来，洋人的眼神不只吓到了她一人。
洋人又喊了一句，众人却像是听懂了般，迅速站成了两排。
单子衿的周围空了许多，她还想去找找艾娟的人，却看到所有人都有了伙伴，然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到她旁边，牵住了她的手腕。
全场寂静。
单子衿偏头看了看，是她没什么印象的一个女孩子，但想必也是仙女分队里的一位吧。
在往下看看，她的腿…可真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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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就在所有人认为军服洋人没动作的时候，他慢慢的从腰带旁掏出一个比手掌要大一点的黑乎乎的东西。
三十人中大约一半的人都认出了那是什么，单子衿也不例外，身子一僵，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枪是对着她这一组。
站在最角落另一组的艾娟急的想哭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旁边的人在见到拿东西的同时，眼里是很明显的恐惧！
单子衿盯着枪口，并没有转动方向的意愿，一直的对着她和旁边女孩的中间，似乎是在选择其中一个。
她心里是无可后置的恐惧，枪这种东西，她听到过爹爹对哥哥的叙述，很恐怖的，只要听到‘砰’的一声…大概就一命呜呼了。
她低头看着女孩牵住她的手，想了半天，勾起嘴角，抬头直视着不知何时会爆出子弹的枪口。
抬头的瞬间，旁边女孩“啊”的一声，虽小，却在这寂静的厂中，由显清晰。
砰——
血光乍现。
单子衿安心的笑了一下，脸上却是血红色的温热。
随即，在一滴血从额头上流下的瞬间，
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血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