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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话:花愀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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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床头的闹钟就差跳起来了,原本算得上是清脆的声音在这样的清晨只能算是噪音。隔了半晌,一只素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摸索了几下,终于抓住了那只吵人的东西,啪嚓再一拍,屋子里终于又恢复了寂静,然而被子里的人却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像是安排好的,不过一分钟,楼下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悠树,该起床了哦!别以为星期一的第一节课是世界史就可以翘掉!”
浅蓝色的被子底下那坨鼓鼓的东西蠕动了几下,再次恢复沉寂……春日的阳光透过珊瑚色的窗帘洒到屋子里,地板上一片柔和的丽色。微风把纱帘吹起,整个屋子安静而温馨。
“由凛悠树!”楼下再次传来一声唤,床上的鼓包动了动,突然,“嗖”地从床上弹起了一个人影。硬木色的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几乎要在背后打结,头上翘着呆毛,一双同色的眼睛耷拉着,还带着些迷蒙。少女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几滴泪水,终于掀开被子下床。
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她揉了揉眼睛,诶……今天没有看到那个人呢……回头看了一眼复古的闹钟,她知道了,原来是妈妈提前叫醒了她啊。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进来把闹钟重新调了呢?
浆糊一样的脑子思考着这些问题,她拖拖拉拉地拉开房门去卫生间洗漱,留下复古风的房间,空荡荡地漂浮着没有阳光就看不见的灰尘。
4月11日,月曜日。
由凛悠树,今年16岁,秀德高中一年级新生,最讨厌的就是星期一。星期一综合症在她身上得到了明显的体现,明明后面的整整六天都可以平安又顺利地起床,但是就是星期一,从国中到现在高中她就几乎没有不迟到的记录。
换上制服,打好领结,悠树又打了一个哈欠。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到书包里,她看到了摆在桌边的茶杯。杯子显得有些陈旧,杯沿甚至都有了缺口,可是从它的造型、图案和釉色来看,这都是一只超有年岁的茶杯。而这样一个可以送到博物馆里展览的杯子里面却装着她昨晚泡的奶茶……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暴殄天物。悠树停下了收拾的手,拿起杯子就走到窗边,看都没看就把里面的液体倒了下去。
由凛家的房子后面原本有一片小篱笆,栽了些花花草草,平日里悠树还会和妈妈一起打理,但是因为附近的整修,政府把周围人家后院的土地买下来拓宽了路面,而悠树明显是忘记了这一点……
“是谁?!”楼下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悠树被吓得手一抖,杯子直接掉到了地板上。活人总是比死物重要的,悠树心知自己大概是把别人泼到了,一股想逃避的心情让她捏着窗帘缩了缩,但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她最终选择探出头。只看了一眼,她对上楼下那个少年目光的时候浑身一抖,条件反射似的啪嚓一下关了窗户,抱着膝贴着墙壁蹲到了地上。
呜呜,糟糕透了。
她知道那个少年,应该说她对那个少年很熟悉,每天早上她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他晨跑的身影,跟她心爱又痛恨的闹钟一样地准时。居然把奶茶浇到他的脑袋上了,呜呜,我以后要怎样面对他啊!
等一下啊少女,你从来没有和他打过照面吧?
心底冒出的话提醒了她,对啊,她和他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连相逢都没有,仅仅是她每天早上看到他而已。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悠树拍了拍胸口。
啊!就算是不认识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该道歉啊!悠树快要哭了,怎么自己就这么胆小呢?躲什么躲啊,连道歉都忘记掉了!他长得又不像孰湖,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啊!
好好地把自己谴责了一番,胆小的悠树少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出去……自己在这里自我嫌弃了这么久,人家怎么可能还在下面等着要道歉啦?!悠树捂着脸重新蹲回原位,真是太蠢了呜呜。
“悠树!怎么还不下来吃饭?”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悠树才想起自己还要去上学,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脚下又踢到了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撞到了书桌才停下来。好像有晴天霹雳劈下——天呐,是茶杯!她眼泪汪汪地把杯子捧在手心,还好没有再砸掉一块,可是地板好像坏掉了啊!
——今天果然糟透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折腾了一个早上,等到悠树终于可以出门的时候,她发觉除非自己飞奔,否则绝对会迟到!
“我出门了!”匆匆忙忙地套上皮鞋,她一溜烟地跑出了家门。
“一路小心……慢一点啊,迟到就算了!”由凛妈妈看自己女儿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从来都是不会小心又迷迷糊糊的人,万一撞电杆子了怎么办?
虽然悠树很想回自己的妈妈一句“明明叫我起床的时候就说了不许迟到的,现在这样说真是骗子”,然而她不习惯在街上大吼大叫,爸爸说一点都不淑女,她自己也深以为然,然而这样的道德观在快要迟到的时候追已经出站的电车时就是坨狗屎,悠树少女提着书包看着远去的电车,哭的心都有。
抚着心口气喘吁吁,悠树觉得温暖的阳光都变得讨厌了起来。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上一班车那么多人,自己上去肯定会被挤成肉饼——在心底默默地安慰自己,悠树一边平复着剧烈运动带来的不适,一边走到站台上的凳子边,打算坐下等待下一班车。
“哟,这不是由凛同学吗?”
诶?还没等她坐下,背后就传来了某人叫她的声音。回头,她看到骑在自行车上的同班同学冲她招手。黑色的头发,中分的刘海有些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脑子里把这张脸和它对应的名字组合了一下,悠树换上得体的微笑:“是高尾同学啊。”
“早上好啊。”他又笑嘻嘻地冲她打了招呼,悠树也走到了他身边,“你在这儿等车吗?”
悠树点了点头:“刚好错过上一班车,只能等一会儿了。”
高尾“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快迟到了哦,要不要搭我的车一起去?”
“啊?”悠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尾以为她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我载你去学校吧。”
……这个人怎么可以对认识才一星期的人说出这种话?明明我们也不熟悉的啊?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自来熟的??悠树在脑子里反问的时候,身体已经代替她做出了选择:“麻烦你了。”然后她坐到了后座。
“我们是同班同学嘛,以后要互相帮助啦。况且……”高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自行车后座的风挺大,悠树拢了拢头发,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种情况下我是要再问一次还是附和一声?悠树抓住座椅,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这个问题。呜呜,真是讨厌死了,高尾同学你干嘛要载我去学校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纠结了啊!不对不对,人家是好心,该责备的难道不应该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交流的我吗?悠树抬起头,看到高尾彰显着愉快的后脑勺——突然好羡慕这个人,如果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开朗就好了,这样会交到很多朋友吧,这样妈妈也不会担心她了啊……
悠树其实是个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人,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高尾侧过头问。
诶?啊?她刚刚说话了?
“嗯,呃……高尾同学应该参加了社团吧,怎么现在还会在这里呢?”慌乱之中她随口就开始扯,然后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连他参加了什么社团都不知道啊,万一根本就是个没有早训的社团……自己岂不是要尴尬死?越来越嫌弃自己了怎么办呜呜。
“这个啊,嘿嘿,因为早上起晚了……大概会被队长骂吧。”高尾连说这种事的时候都保持了相当的轻快,悠树有些呆愣地盯着他的耳朵。他很卖力地蹬着自行车,骑过最后一个小斜坡,秀德严谨而朴素的大门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按下了刹车,高尾仰头看了看主楼的大钟,回头冲她笑,“还有5分钟预备铃,这里到教室应该够了。”
悠树跳下车冲他鞠躬:“今天麻烦你了,我明天会带回礼的。”
“诶?这个不用啦,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正式啦。”高尾推着自行车往里走,悠树走在另一边。
“居然现在才到,真是太松懈了。”
听到这个声音,悠树脑子有点打结——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身边的高尾已经及时做出了反应:“啊呀,是绿间同学啊,早上好啊。”
悠树悄悄地倾身,越过高尾的身体,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人……绿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黑色的镜框,还有那张写着“我不爽”的脸——妈妈,这就是被我的奶茶泼到的人啊!胸中警铃大作,悠树的第一反应是跑,第二反应是,我应该先和高尾同学说一声。
“是你?”被泼到的少年开口了!
还好拔腿就跑的心思被理智给拉了回来,她只挪了小小的一步,鼓足勇气开口:“高尾同学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听清——现在根本不是让他听清,而是赶紧走开啊!她终于在恐惧的驱使下朝着教室绝尘而去。
高尾一头雾水地看着少女娇小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里,张了张嘴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这是怎么一个情况?明明开始还好好的?然后他扭过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同为一年级的新生也是同为篮球部新成员的绿间真太郎,发现他看着悠树离去的方向皱着眉。
我去,别告诉我人家是被你给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