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豂青树

5、第 5 章

　　四月二十晴

　　今天日头极大，天空中浮着一个大太阳，一丝儿云也没有。阳光晃得我眼疼。
　　我坐在窗户边儿上，看着外头挂着的刚洗过的里衣衬裤，还有一条薄被和床罩子，在风吹之下来回翻动，在荒山野岭里简直像道士们手中拿的招魂幡。我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突然脸红。
　　“贤弟！”宋横阳突然就出现在那一大堆衣服被罩下面，仰着头看我，阳光下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虚弱。
　　我没空脸红了，连忙扯了一把伞下去，朝他奔过去，把他扯到伞底下。
　　他定定地看着我。本来就比我高，面色又冷峻，此时竟然有气势汹汹的感觉。“干嘛。”我瞪他一眼。
　　“山上不安全。如有异状，吹响这个，我来护你周全。”他递过来一只青哨，冰冰凉凉地，我拿紧了些。
　　“怎么？”我奇怪道。
　　他不答话，只是目光灼灼看着我，我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再和他对视，只得扭头往别处看。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早上洗的那一堆东西。脸腾地红了。
　　宋横阳就这么亲过来了。
　　我脑子跟浆糊似的。不敢眨眼，睁大眼睛看他。不敢动，任他这样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嘴唇轻轻碰过来，青涩地像个孩子。他眉头皱着，又像是在隐忍什么莫大的苦楚。过了不多时，他放开我。笑了。然后又把我扯近些，轻轻亲亲我的脸。
　　我分明感觉到，我的胸腔里，那颗心脏，如擂鼓般响起。

　　我和宋横阳在一起了，不过认识了一月多点的时间。
　　我也不清楚我竟然能这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个鬼。管他呢。

　　四月二十一晴

　　有两个樵夫砍柴累了口渴，来客栈里吃茶聊天。这两人我不怎么认识，大概是看这天空放晴，才想着来山上砍柴，做些糊口的活计。
　　我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一边听他们聊天。
　　“镇里来了个道士，说要治嘉岭的鬼。”一个穿蓝衣裳的人这样说道。
　　“可不是，前些日子就在山下摆阵布法，神神叨叨地也不知道有用没用。”穿粗布黄衣服的人答道。
　　“这十多年已经这么过来了，山上还算是平静，这道士若是有本事的，就干脆把鬼收去，要是留下祸根怎么办？”
　　“那山鬼岂不是又要肆虐了？”又一个开口。
　　“可不是嘛，估计要一场恶仗好打。若是再像十多年前那么个闹法，这镇子里头的日子也不会安生了。”
　　“这两天山上不安全，要不过些日子再上来打柴？”
　　“成，趁着现在日头没落咱们还是赶紧下吧，我现在都不敢往岔子口那儿走。”
　　“快些走吧，太阳快下山了。”
　　“行。”
　　两人又背上柴筐，连忙走了。
　　我走过去收拾他们的茶碗，心里想着莫不是因为这个宋横阳才这么担心。若是道士收了宋横阳……我不敢想。
　　手里一个没抓紧，茶碗掉在地上，碎成八片。